第一百三十五章 丟失的頭顱(上)

“謝秋……你最近可能走背字。”

我自己也是這麽覺得……

我在法醫辦公室看見了這具屍體,縱橫交錯的傷口觸目驚心。傷口太多,讓人幾乎無法辨別哪裏才是致命傷。

“這姑娘……死的太慘了。雖然屍檢報告還沒下來,但法醫說她是活著被砍頭的。所以,第一現場……絕對是視覺衝擊。太慘了……”

“那她的頭……”

“沒找著,所以屍源很難辨別。有過幾個來辨認的,可惜……除了吐一地,也沒個結果。你咋的?有啥消息?”

“我……我隻知道,拋屍的是黑色比亞迪車,凶手可能是個男人。”

“車牌呢?凶手的長相呢?”

“我……我沒注意這些。”

“要緊的不看,真是……”

“我又不是警察。”

“靠你不如靠監控,得了,你回頭想起什麽,有什麽線索給我打電話。”

“嗯……”

我準備離開警局的時候,腳下踢到了東西。一低頭,發現一個圓滾滾的東西被我踢出去很遠。

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痕跡,黑色的……像膠水一樣。我蹲下身子,用手沾了點,這東西就像是變質的墨水。散發著一股惡心嗆人的味道,觸覺上像瀝青。

這**像是活著的,慢慢蠕動離開了我的手,衝著一個方向移動。我正想著跟過去看看,身後卻好像站了一個人。

我起身回頭,卻什麽都沒看見。然而,視線下移,看見一個碗口大的痕跡。

斷裂的肌肉、還有那些凝固的血液,沒有一刻我如此痛恨自己的視力。

看得太清楚,也不是好事,起碼……讓人反胃。

這是一具身體,沒有頭。

穿著灰色的職業套裝,跌跌撞撞想往裏走,隻是卡在我這兒了。她看不見,所以胡亂的摸索。

“奇怪……怎麽過不來了。”

地麵上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這次我看清楚了。那圓滾滾的,是顆人頭。

“啊,對不起。”

“不,是我不看路……等等?!你怎麽能看見我?”

“這個……說來話長。你介不介意,先把頭放回去?”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太著急了,就掉了……”

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感覺就像跑太著急掉了一個橙子一樣。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我這樣……回頭該被送精神病院了。”

我跟著她,來到警局後麵一個隱蔽的地方。在警局這麽偷偷摸摸,感覺很奇異。

“我……我那天跟同事第一天上班,因為冠性肺炎,所以那天是我們第一天複工。這……被關的時間太長了,一出來我們幾個就撒歡了。雖然酒吧沒開門,飯店也不讓堂吃。可我們還是混到了大半夜…後來,我一個人打車回家。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打車?專車?”

“嗯……一輛銀白色的別克車。好貴,要是平時我肯定公交地鐵。可太晚了,人多的地方也不安全。”

“銀白色?不是黑色比亞迪?”

“不是啊…然後我就發現自己死了,頭跟腦袋就分家了。我發生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的屍體已經被警方發現了,除了……”

“除了頭,我猜到了。我就是想來報案的,我知道頭在哪兒!”

“我可以替你轉達。”

“太好了,我在門口跟門衛折騰半天了,可……可他們一點感覺也沒有。”

“因為你死了……你把頭顱的位置告訴我,我帶警察過去。”

“我我……我路盲…”

“額……那你知道大概的方向嗎?”

“應該……吧。”

喂,能不能行啊……那是你的頭啊,上點心好不好。

“誒?你……你在這兒幹什麽?我去!”

“傅……傅警官?!那個……拉鏈……”

原來這個隱蔽的地方,是警局都知道的‘方便’場所。

當然,這是有原因的,警局的下水係統不太好。這兩天全城封禁,他們又忙的不可開交,就……就先將就了。

怪不得,我剛才聞到……

“得了,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丟失的頭顱,我有消息了。”

“你?快說!”

“大概,也許,可能是在那個地方的商業中心。”

“大概?也許?可能?大哥,你有個準信沒有?商業中心?那地方可大呢,你讓我去給你掃雷?”

“不能怪我,是被害者提供的消息,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謝秋,你什麽時候這麽傲嬌了?”

“滾蛋!”

“被害者?謝秋,你又把那種那種……客人帶來了?在哪兒?在哪兒啊?”

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頭顱正用牙啃著傅警官的褲腿。也虧這個貨嚇得魂不附體,完全沒感覺到。

“你……你…你看我腿幹嘛?我……我不是那種啊,你別看上我…”

我眉頭都打結了。

“你夠了!”

傅警官順著我的視線,看見了自己褲腿上奇怪的褶皺,總算……不負眾望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那姑娘飄了過來,眼神很是鄙夷。

“不是吧,膽子那麽小……能不能行?!”

“你沒事嚇他幹嘛,他一暈沒半天醒不過來。”

“你幫我想想辦法!”

“我有什麽辦法……不是,你……你別啃他的臉,回頭……啃壞了!”

我蹲下來,看著鹹魚一樣的傅警官。眼珠子轉了一圈,我在他耳朵邊上嘟囔了一句。

傅警官,跟詐屍一樣,嘣的一下原地彈了起來。

“嘿嘿……我這,我這就去找,馬上,馬上!”

姑娘歪了歪頭,把頭歪掉了……雙手捧著自己的腦袋,好奇的瞪著大眼睛。

“你跟他說什麽了?反應那麽大?”

我嘿嘿一笑,不回答。

傅警官的辦事效率還是有的,過了三個多小時的搜索,那顆頭顱被找到了。

成了一個標本被仔細的保存了起來,像是一個漂浮在水中的乒乓球。麵容,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笑意。

有一種莫名的詭異。

“這裏除了她,還有很多……”

“很多?”

我走進一間餐廳的後廚房,油膩的地板上極其難走,還有一股油味。

左手邊是一間雜物房,外頭看起來破舊肮髒,可裏麵是別有洞天。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光慢慢的照到裏麵。像是一根線,筆直的刺穿黑暗。

兩邊的景象,就像是地獄。

這裏麵,幹淨異常。兩邊的貨架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它們裏麵盛滿了**,漂浮著……大大小小的頭顱。

有男,有女,還有年幼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它們的表情都很安詳,嘴角帶著奇怪的笑容,虛偽、令人反感。

這裏,起碼有二十個人頭,還有很多空的玻璃瓶。再往裏頭,是一個池子,裏麵都是刺鼻的福爾馬林。

兩邊的牆壁上,掛滿了工具。各種尺寸的剔骨刀、砍刀、鞭子、還有帶著血腥味的衣服。

傅警官呆了,拿槍的手有些發冷。

“這是……殺人魔。”

後來,法醫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發現了二十一個頭顱。年紀最大的六十五歲,最小的隻有八個月大。

而這裏在檢測下,出現了大量的血跡反應。

“這就是第一現場了。”

回到警局,我們的心情都好不起來。任由誰,見到那樣的場景,都很難平靜。

“被害者身上傷口眾多,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逐一排查。這麽多的傷口,卻都不致命隻是為了掩蓋這裏。”

法醫帶著手套,用手術刀指了指一道痕跡。

“被害者這裏被做了器官切除,她的腎髒不見了。從下手的力度和傷口來看,這人應該是個老手。或者……從事醫學工作,有解剖的經驗。”

“可第一現場是餐廳。”

“廚師也符合這個描述。”

“行吧,你看看屍體上能不能找到別的線索。”

“行!”

法醫走後,我們麵對著一桌子的衣服發愁。

“你……問問那個姑娘,她的衣服,怎麽是穿在身上的。我看這裏應該都是被害者的衣物,唯獨她的衣服是穿在屍體上的。”

我把話轉達給了姑娘,而她除了搖頭就是一問三不知。

我尋思著,也許是因為這次發生了什麽意外。

“那麽,其他的屍體在那裏?”

頭顱二十一個,那麽……屍體呢?怎麽隻找到了一具……

“其他的屍體,在那裏?”

我們陷入了一種死一樣的寂靜裏。

這次,傅裏葉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他的片區裏出了那麽大的案子,處理不好,這頂烏紗帽肯定保不住了。

一想到今後陸陸續續發現的屍體,想到以後群眾的恐慌,還有那些記者的口誅筆伐……

傅裏葉就想死……

我看他愁成那樣,心裏也不好受。不管怎麽說,這樣的凶手……絕不能放任不管。

“先找那輛黑色的比亞迪車,畢竟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行……吧…謝秋,我要是搞不定,你得幫我。”

“我哪次沒幫忙。”

“不,我是說……哪怕交換付出代價,昂貴的代價……我也要抓住這個凶手。”

傅警官眼裏是難得一見的認真,到底是個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