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隱藏之罪(下)

徐雯雯失戀,是從宮天航摟住暖暖那一刻開始的。

當她在畫室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心裏五味雜陳。她想過很多次分手的情景,卻沒有一次這樣難過。

徐雯雯以為,暖暖會和宮天航天長地久。因為暖暖是最溫柔、最為別人著想的。雖然暖暖失去了雙腿,但她的美貌依然能引狂蜂浪蝶。

暖暖曾經說過,要柏拉圖式的戀愛。要一個哪怕不能廝守一生,卻能相知一生的人。

也許……宮天航就是那個人。

那天是周五,下午沒有課。餘音早早收拾行李回家去了,隻留下徐雯雯和等家人的暖暖。

起初,兩個人都是各自收拾,沒多話。後來,暖暖哭了。

“怎麽了?好好的,別哭。”

“雯雯,你和宮天航是不……發生過那件事了?”

徐雯雯的血一下子衝到頭頂,僵在那裏。

“果然……雯雯,宮天航……不是好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他昨天……硬要…我……我。”

徐雯雯如同五雷轟頂,她下意識的不想承認這一切。

“也許,隻是態度強硬了一點。”

“不……不是那樣。雯雯,你看看我……”

暖暖的衣衫下,隱隱約約有許多痕跡。是繩索的……勒痕。

徐雯雯跌坐在**,很久很久。她想了很多,想起了看著宮天航偷偷臉紅的餘音。

“我們……該給餘音打個電話。”

“你是說……”

“如果……如果真是那樣…宮天航就是個混蛋!”

餘音電話裏沉默了一會,最終說出了口。

“對,我和宮老師確實……你們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不對勁。他那天,他那天一直親吻我的眼睛。你們知道的,我的眼睛……他對你們也是這樣嗎?”

暖暖滿臉通紅咬著牙,而徐雯雯也想起了那一吻。

“也就是說,宮老……不,宮天航是個慕殘者。”

“慕殘者?”

“對,指一個人迷戀殘疾人或熱衷於變為殘疾人,一般分為慕殘者(devotee),扮殘者( pretender)和自殘者(wannabe)。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隻是從別人嘴裏聽說過這些,如果宮天航真是慕殘者。那我們經曆的根本不是戀愛…”

“餘音等你回來我們再說。”

“嗯!”

暖暖被家人接走後,徐雯雯也回了家。

等母親出門買菜,她用電腦詳細查找了所謂慕殘者。

慕殘者通常會在互聯網大量搜尋殘疾人的圖片、視頻和文字資料。網上就有許多慕殘者開設的論壇,慕殘者在裏麵交流自己所收集的圖片和視頻資料。

甚至和殘疾人約會……強迫他們發生那種關係。

徐雯雯關了網頁,倒在**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想哭,卻哭不出眼淚。

——

我聽到這裏,不禁握緊了拳頭。

“所以,你想怎麽做?”

徐雯雯摸了摸自己的斷臂,垂下了眼眸。

“我們原本……打算隱忍,讓這件事徹底的過去。可宮天航將我們的照片放到了慕殘者的網站上,還有我們的個人信息。我和餘音還好……暖暖她…她受不了自殺了好幾次。這件事,暖暖受到的傷害最大。我希望,可以讓她徹底忘記這一切,哪怕忘了我和餘音也沒關係。”

“你難道不希望懲戒宮天航那個混蛋?!”

徐雯雯逆著光,咬唇苦笑了一下。

“懲戒了又怎麽樣?殺了他又怎麽樣?難道我們就能忘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裏嗎?那種羞辱,是一輩子也磨滅不了的。它會跟著我們一生一世!”

徐雯雯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嵌進了手心。她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又重新坐下。

“而且宮天航已經離職了,我們……找不到他了。還能怎樣……”

“也許,還會有其他人受到他的傷害,你也不管了?”

徐雯雯垂下頭,雙肩顫抖起來。

“我隻是個普通人……我已經努力堅強了,你還希望我怎樣?”

徐雯雯忍著淚,走了。我一個人在桌前坐了很久。她已經努力堅強了,我還能要求什麽?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對別人道德綁架。

“喂,想什麽呢?愁眉苦臉的。”

“你說,如果一個人做了惡,你是被害者。你是選擇揭露這一切,還是忘記這一切?”

小元吧唧了兩口小魚幹,眯著眼想了想。

“揭露啊!弄死他丫的。老娘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

我按著腦門,發現自己根本問錯了人。

曈曈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抬頭看了我這邊一眼。

很明顯……這也不是個詢問的好人選。

也許,我今天真的傷了徐雯雯的心。也許,她不會再來了。但鬼使神差的,我就一直等,等到小元換班我也沒去休息。

外頭陰著天,淅淅瀝瀝飄雨,雨越下越大了。

“謝秋,你修仙啊,這都一點四十五了。你這腦門都在桌子上撞好幾回了,怎麽還不去睡覺。”

我伸手摸摸腦門,嗯……好像是有點疼。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準備上樓。

“對不起,打擾了。”

徐雯雯渾身濕漉漉,頭發貼在臉上,整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她赤著腳,滿身狼狽。如果不是她呼出的白氣,幾乎沒有活人的樣子了。

“沒,快進來。”

“我想好了,我要宮天航付出代價。不論要交換什麽,我都願意。”

徐雯雯身上那種淡泊寧靜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仇恨、決絕。

“出了……什麽事?”

徐雯雯將熱可可捧在手心,一口也沒喝。她隻是捧著,就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溫暖。

“暖暖,死了。”

我一時,無言以對。

當可可冷卻,徐雯雯將左手放到了我的眼前。

“要什麽都行,我要宮天航死。”

小元來了興趣,搶在我之前跟徐雯雯達成協議。

“姑娘,這人渣死了太便宜了。你相信我,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代價呢,就是你的長發。”

徐雯雯的眼睛裏一熱,別過頭去,說了聲謝謝。她走的時候,我打傘送了一程。

她穿著小元的鞋,也戴了帽子,整個人平靜下來。

“也許你說的對,選擇隱忍是對別人最大的傷害。是我……太軟弱,自私……隻想著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今天的此時此刻你又怎麽會站在這裏。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姑娘,希望你日後一切順利。我替你打輛車吧,雨太大了。”

“不,我想走走。”

“那傘你拿走吧。”

“謝謝你,衷心的。”

“我什麽都沒做。”

“謝謝你的善良。”

我在雨裏站了一會,等到再也看不見徐雯雯的身影才回到交換所。小元見我濕淋淋的,隨手扔了毛巾給我。

“見人家姑娘漂亮,你就同情心泛濫。”

“就會說我,你難道不是?”

小元切了一聲,製定了一套對付人渣的計劃。

我們聯係了傅警官,委托他徹底調查了宮天航。這個男人的光鮮外表下,藏著的都是汙穢。他在十五歲就因猥xie進過少管所,出來後隱藏了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溫和、體貼的美術老師。

而徐雯雯她們隻是宮天航受害者中的一部分,有些女生鼓起勇氣報警,卻因為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更多的女孩,選擇閉口不談,隱忍忘卻。

正是因為如此,這個人渣才越發肆無忌憚。

宮天航嗅出了危險,辭職後另辟蹊徑,去了一個教育機構專門教導特殊兒童繪畫。

小元沒有馬上處置他,而是變身成了一個十二歲缺失右腿的女孩,混了進去。

一個月後,宮天航猥xie兒童的視頻在網上瘋傳。這段視頻,除了有些雜音以外,清清楚楚拍到了他的那張嘴臉。

一時間,群情激奮。

那個兒童自然是小元,隨後她又化身成孩子父親,對這個敗類處以私刑,化學閹ge。

最後,小元演繹一出孩子父親帶著孩子失蹤的苦情戲。留下宮天航一個人渣身敗名裂,鋃鐺入獄。

但這還沒完。

小元在他身上施了妖法,宮天航在監獄裏的日子隻會讓他越發生不如死。

畢竟,那是一種荷爾蒙。

任何人,都會瘋狂的荷爾蒙。

結果,可以想象。

後來,我見過徐雯雯一次,那是在花店門口。

“媽,你看這個百合不行,花包都破損了。”

“沒事,養養總能好的。”

“希望吧。”

我在花店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進去。

陰鬱了好幾天,天公總算放晴了。

是啊,就算有些破損,有些不美好,最後都會好起來的。

在回來的路上,我遇上一個街頭表演魔術的小夥子。一副撲克牌在他手裏,翻出了各種花樣。幾個孩子和兩個姑娘圍著看,不時發出驚歎聲。

小夥子拿著一張紙牌,撕了一半給了其中一個姑娘。

就在此時,一輛貨車毫無征兆的在轟鳴聲中,撞了過來。

我一驚,緊要關頭被人一把推開。

等回過神,眼前的一切已經慘不忍睹。車輪之下,一隻手還死死捏著半張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