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墮仙（上）
瞳瞳的手鞠球壞了之後，一直企圖用別的東西代替。
代替品從正常的籃球、足球、氣球，漸漸往不太好的方向發展。
“哥哥，這個好不好？”
瞳瞳的手裏捧著一個又圓又小的骷髏，大小跟她原來的手鞠球差不多。那個骷髏看起來，像是個小孩子的……骷髏上麵除了土，還有一些黑色的汙漬。
我不禁用手捂住了臉，她該不會……去刨人家的墳了吧…罪過罪過。
“這個不好，真的……”
“這樣啊，那我不要了。”
瞳瞳隨手一丟，我趕緊上前兩步接住，好險，差點就落地了。
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瞳瞳從哪兒給刨出來的。我用毛巾沾了水，一點點擦拭著。越擦，手越抖。黑色的…並不是汙漬，這個孩子的骷髏本身就是黑色的。從眼眶和顱骨的空洞中，流出了很多閃光的**。我用針筒抽了一些，用棉簽沾了沾……似乎是…水銀。我記得很久以前契丹民族會用水銀來保持屍體不腐，但…也不會注射到屍體的顱骨裏去啊…難道是中毒？
那，是怎樣的毒才能讓顱骨變成這樣？
雖然問題多，可我還是想把這個骷髏埋回去。
“謝秋，你不好奇嗎？這個骷髏看起來，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死的這麽慘，難道不該好好查查嗎？”
我將骷髏用布包好，交給瞳瞳。
“這是人家的屍骨，還是趕緊埋回去的好。”
“切，少來這套，瞳瞳這在哪兒挖的？”
瞳瞳看了看我和小元，這一次她站在了小元一邊。她將骷髏交給小元，還拿來了地圖，在上麵認真標出了一個大叉。
“是這裏挖出來的，還有好多個。”
這話，把我和小元都驚到了，好多個？最終，我還是被瞳瞳拽著出門了。剛到門口，發現千燈穿著黑風衣，在門口叼著煙。我朝地上一看，煙頭有四五個，這人在門口呆了有一會兒了，怎麽也不進去？
“這又是去哪兒啊？”
“額……”
“心虛是吧，我這幾次來，白天沒人，晚上沒人，你們倆是要造反？”
“不是，小元不還在呢麽…”
“問你呢，上班時間哪兒去？”
“是瞳瞳要出門。”
千燈無奈的歎口氣，對於這個小蘿莉，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更可怕的是，瞳瞳用一種麵無表情來眼淚汪汪。
太詭異了……
“得了得了，去吧去吧，晚飯前回來，否則…否則火鍋沒的吃了！”
火鍋？我怎麽不知道今天要準備火鍋…啊，放人出去原來是為了買食材。論坑，誰也比不過千燈。
我跟著瞳瞳出門，一路小跑。這小丫頭輕飄飄的，去哪兒飛就得了。可我是個人啊，為了不跟丟她，我隻能跑，一直跑……到地方之後，我感覺我的肺都要炸了。這小丫頭還一臉狐疑，埋汰我。
“哥哥要運動了。”
哎，我太難了。
我以為我們會到一座山上，起碼也是個荒郊野外。誰知道，眼下我正站在一座別墅前。這房子裏住的，一看就是有錢人。而瞳瞳直接越過了鐵門，飄向了裏麵的花園。她在半空揮著手，讓我趕緊進去。我怎麽進啊？！我抬頭看了一眼門口那個非常靈活的攝像頭，算了，拚了。誰知道我剛爬到鐵門上，警報就響了。隨後竄出一夥保安，一人一下子就把我拽下來了。
“好啊，居然敢到這個小區偷東西！”
“我不是，是裏麵有問題。”
“我看你腦子有問題，走，到警局去。”
“不是，你們聽我解釋啊……”
“跟警察解釋去吧！”
然後我就出現在了傅警官這兒，我看著他笑成那個德行，真想把煙灰缸塞進他嘴裏。
“謝秋，你什麽情況？改行了？哎喲你這智商，真愁人。哪個小區不好，非要去這個。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閉嘴，那棟別墅有問題。”
“什麽問題？我去！什麽東西！”
瞳瞳沒來過警局，覺得很有意思。她把那些電腦開了關、關了開，一會兒又玩傅警官的手機。於是傅警官使勁咽著唾沫，飛似的躲到牆角去了。
“不不不…你又把什麽帶來了！”
“不是鬼，是座敷童子。”
“什麽玩意兒？！啊！我的萬寶路！！”
“瞳瞳別鬧了。”
我跟傅警官說起黑骷髏的事，他皺著眉頭，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骷髏。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麽失蹤人口信息裏沒有大量的兒童失蹤呢？你們先把這個骷髏留下，我讓法醫辦公室的人幫忙檢驗一下。”
法醫辦公室的話，我倒是想起了那個姑娘。
“哦，嫂子也在嗎？”
傅警官臉上一紅，噴了半杯水，惱羞成怒的將我趕走了。興許再過不久，他就該請我吃喜糖了。我相信傅警官的專業能力，轉身就準備走。瞳瞳卻在傅警官身邊站著，雙眼盯著那個骷髏。
“走吧瞳瞳，傅警官會有辦法的。”
“對對對，我一定有辦法的，你放心走，一路順風！”
我很想提醒傅警官，他拜的方向錯了……
晚上我基本買了半個超市，什麽牛羊肉什麽貢丸蟹肉。因為讓瞳瞳拎東西太過詭異，所以我就一個人吭哧吭哧的往鋪子裏搬。到門口的時候，我累的原地亞洲蹲。瞳瞳看看我，歪著腦袋，突然就實體化了。她提起地上那一袋火鍋底料，蹦蹦跳跳的往裏走。
這丫頭原來可以實體化啊…不早說！
門口我一不注意好像穿過了什麽東西，這感覺就像是你突破了一層塑料薄膜。我一回頭，發現自己正和一個魂魄重疊在一起。糟了…
一瞬間，我的腦海裏像洪水一樣湧出了許許多多的記憶。我頭痛欲裂，最後我隻覺得脖子上一陣劇痛，隨後就倒了下去。
等我醒過來，火鍋已經吃了個精光。他們很好心的給我留了一包火鍋底料，還是重辣牛油的。這群人，一點人性都沒有……好吧，也沒一個是人。
“大哥哥對不起。”
樓下是一個大約八歲的男孩，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下身是一條牛仔褲。這個十二月的天氣，怎麽穿的這麽涼爽，也許…他死在夏天。不對，那陰府怎麽沒人帶他走？我回憶起了剛才，我在剛才短短的幾分鍾內，經曆了他的八年人生。從出生嚐到的第一口食物，到死之前最後的一絲恐懼，我全都記憶猶新。
他是跟著我才出來的，所以很虛弱，而六道交換所的門口有陣法，他不得不離開我的身體。我和他撞到一起，讓他短暫上了我的身，他讓我看到了他的一切。
他就是那個被瞳瞳帶回的骷髏主人，八歲被人帶到別墅，死的……很慘。那就像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刑罰，將人埋在土中，將土壓實。然後剃掉頭發，在頭皮上劃開十字，注入水銀。巨大的疼痛感，會讓人企圖逃跑。這樣……完整的皮就會留在土裏。他死後，頭被人砍下將大量的水銀灌注其中。
水銀，有封魂的作用。也難怪陰府的陰差未曾察覺，沒將他帶去判官殿。
而瞳瞳說過，那裏還有很多骷髏…
是誰？又為什麽如此殘忍的殺死這些年幼的孩子。
這些問題像是一片濃重的黑霧，彌漫在我們幾個的心裏。
小男孩坐在一邊，安靜的令人心疼。他不時偷偷的看一眼瞳瞳，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上前跟瞳瞳握了握手。
瞳瞳拉著他，去一邊玩兒。
小元嘴裏叼著糖，視線在兩個孩子之間跳來跳去。
“謝秋，你說他倆會不會早戀？”
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大哥哥，你們這裏可以滿足願望是嗎？”
“可以呢，但是要拿東西換。”
他想了想，扭頭看了看瞳瞳。
應該會想見見爸爸媽媽，或者回家什麽的吧……
“我拿自己，跟大哥哥換。”
“換什麽？”
“還有很多小朋友在那裏，希望大哥哥帶他們出來。”
我一愣？他拿自己換別人的自由？
“你不想見見爸爸媽媽？”
“我沒有爸爸媽媽……”
我胸口一悶，有些抱歉。
“但其他的小朋友有，他們……他們想見爸爸媽媽……大哥哥可以的，對吧。”
“恩……可以的。”
“真的？我們拉勾勾。”
“好，拉勾勾，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會變！”
我和這個孩子定下協議。
下一秒，白炎出現了。
“你還真是跟我搶生意，才感知到魂魄，就被你們六道交換所收走了。”
千燈從陰影裏站出來，往白炎嘴裏塞了根煙。
“這次搶生意的可不是我們，是一位……仙。”
“仙？”
“仙？！”
六道之中，我唯一沒有接觸過的就是仙。我以為仙無欲無求、潛心修煉。個個都是仙風道骨、每個都是引人向善……
可這一次…
白炎神情嚴肅，跟千燈之間說了些什麽，隨後就離開了。
看來，神仙打架，我這等凡人是隻能觀戰了……
“謝秋，明天你再去一次，想辦法把這個東西放進去。”
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