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說,翟劍南已騰空而起,萬鶴朝光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形。原型中間,十數道劍影激射而下。武定剛不甘示弱,橫劍攔截那當空劍氣。卻見武定剛的手臂上的衣衫已經被迅速劃破,腳旁塵土飛揚,他的整個人,亦不斷向下跪倒,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不好,武定剛抵擋不住。”祝雲滄憂慮道。

“那家夥現在還好說,應該無甚大事。”參商老人站在伊采薇的另一側,淡淡說道。

果然,不多時,被幾乎壓得完全跪地的武定剛再次站起身來。而空中那圓形光暈已然消失,隨後,武定剛旋身而走,一劍劈出。周圍的颶風凝結在劍刃之上,轟然而至。

空中的翟劍南一時竟被吹得失去了平衡,跌落而下,以手支地,不由讚歎道:“好強勁的力道,無怪綠珠劍會敗在磐石之下!”

“接下來,我可要認真些了!”翟劍南幾步而前,雙腳行動如風。一劍向上挑起。萬鶴朝光的下方頓時出現數道劍氣,形成劍影,一柄向上衝擊。武定剛一聲暴吼,一劍劈向那無數劍光中心。頓時,他整個人被反彈出數丈,那激射的光芒亦如鏡麵一般轟然破碎。

“太冒險了。”祝雲滄鐵麵之後,眉目深鎖。

“他就是這個脾氣。”伊采薇側臉道,“攔也攔不下。”

隻見那武定剛方自站定,翟劍南又拔步襲來。一劍、兩劍、三劍,每一劍都如疾風驟雨,伴隨著萬鶴朝光劍所形成的雨點般的劍氣,逼得武定剛步步後撤。莫說還手,招架亦已有些困難。眼看武定剛便要被逼至絕路,誰知,他單腿猛地網後方一踏,竟以進為腿,以攻為守,迎著那雨點般的劍氣,衝將上去。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武定剛還真是膽識過人……”

“他就是沒腦子而已。”無魂淡然一笑,她的穿著雖然已盡量與大家保持一色,但依然放浪不羈,袒胸露背,方自開口,亦是那冷漠與事不關己的語氣。

武定剛的勇氣讓翟劍南心有畏懼,他看見麵前這男子手臂、胸前與臉頰都被劍氣劃出了傷痕,但卻依然直衝而上。不禁收勢想要拉開距離。卻也正是這片刻的後退,讓武定剛找準了機會,竟一頭撞在了翟劍南的胸前。翟劍南倒抽一口兩氣,卻又覺得胸口一熱,未及慘叫,人已後退數丈。

武定剛高呼一聲,縱劍劈下。

地麵上迅速出現了一道寬而深邃得裂痕,裂痕不斷向前衝擊延伸,很明顯帶上了難以抵擋的勁力。翟劍南禦劍抵擋,那剛猛劍氣正撞在萬鶴朝光的劍身上。翟劍南一聲大呼,手中的萬鶴朝光竟在一瞬間裂成兩段,劍器中間斷裂而出的碎屑如晶瑩玉蝶,翩翩飛舞。

再看那翟劍南,早已跌坐在高台邊緣,渾身都顫抖起來。

“神力,當真是神力,竟以一劍之力震斷了萬鶴朝光!”淒燈老人不禁在台下大聲道,繼而正色,道,“既然萬鶴朝光依然斷裂,那麽請翟少俠離開高台吧!”

翟劍南緩緩站起身來,悵然若失地收撿著地麵上散落的劍身與碎片。

“翟劍南兄弟,實在抱歉,我……”武定剛安慰道,誰知,還未等他說完,那翟劍南卻突然發作。一個拔步,將手中萬鶴朝光之碎片全部向武定剛拋去。須知這翟劍南是修道之人,修為亦在凝氣境界,以手拋劍力量決不可小視。

武定剛一時忘了抵擋,那拋出的劍器碎片瞬間便將他擊打的鮮血四濺。

“武定剛!”祝雲滄不禁失聲道。

武定剛半跪於地,鮮血肆流而下。

“翟劍南,你在做什麽!”淒燈老人厲聲大喝,手中的木杖向台上一指。這一刻,無心與無魂已經同時飛身上台,將武定剛救回到高台之下。而淒燈老人那一指,卻見當空一聲炸響。九天之上,一股火焰轟然落下,正中那依舊呆立的翟劍南胸口。翟劍南慘呼一聲,旋身落下高台,待門人上去查看之時,那翟劍南早已沒了氣息。

“淒燈老兒!”蒼鬱島島主,那傴僂老頭白海鯊對淒燈老人大吼道,“你這是作甚!”

“此乃天罰!”淒燈老人道,“先前已然說過,若是不尊規矩,必遭天罰!”

“什麽天罰地罰!你這殺我愛徒的老畜生!那鐵麵大個子斷我萬鶴朝光,他本就該死!”

“該死之人,唯有不遵守規矩,濫殺無辜,無視天道之人!”淒燈老人的聲音已然洪亮。

“混賬!”白海鯊大喝一聲,大袖一甩,手底銀槍乍現,就要一擊打在淒燈老人的麵門上。誰知,那老人毫無懼色,靜立當場,雙眼死死盯住對方。

陡然之間,白海鯊的身體被定於半空之中,接著,一道狂雷從天而下,在白海鯊四周轟然炸裂,白海鯊發出數聲慘叫。

隨即,白海鯊的身體跌落在地,看似並未受到任何損傷,隻是嚇得不輕。

“看來上天對你網開一麵。”淒燈老人道,“你今後行事卻須謹慎!”

過來許久,白海鯊才從地麵上爬起來,臉色煞白,一時竟有些步履不穩。此刻,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幾年前的大會,便有人向這老頭挑釁,也沒什麽好下場。”

“卻不知是這老頭厲害,還是真有天神庇佑……”

“這老頭,身上看不出半點修為和靈力……”

“哎……息事寧人……息事寧人……”

人群恢複平靜之後,祝雲滄的雙眼依然盯著那大會的主導者——淒燈老人。這看起來精神矍鑠但卻垂垂老矣之人,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神力?

那老人再次朗聲道:“接下來,有誰願意上台比試。”

片刻的沉默,這沉默似乎是源於大家都需要平靜內心的躁動與畏懼。此時,蒼鬱島眾人已經沒了聲音,原先蠢蠢欲動的幾個門派已開始收聲肅立,不敢妄動。

“就由我來再次開頭吧!”忽然,一個人影飛身上了高台。此人生得矮小瘦弱,手臂細如枝幹,手中拿著的不像是劍,道更像是一截長鞭。

“我乃龍虎岩一線天主人,諸位喚我無牙鼠即可!”那人果然沒有門牙,說話透風,給人一種極不自然,極其討厭之感,“我手中所持之劍,乃是‘蛇靈’。”

“蛇靈劍,《千劍譜》排名八十四,誰願與他一戰?”淒燈老人道。

“我來!”忽然,一個少年男子翻身躍上高台,微笑道,“前輩,賜教吧!”

祝雲滄雙拳瞬間握緊,連指甲也陷入肉中:“淩煜……”

“你認識那人?”伊采薇轉過臉,問祝雲滄道。

祝雲滄冷笑一聲,道:“豈止是認識……”

“在下乃九玄宮弟子道方,手中所握之劍乃九宮劍。”淩煜朗聲道。

祝雲滄道:“哼,八卦九宮,九玄宮的兩把劍,一柄給了我,一柄卻給了這個混蛋。”

“大概在他們眼裏,你才是混蛋。”伊采薇一笑,道,“你說是不是?”她的神情有幾分調皮,祝雲滄卻並不想在此刻開玩笑。若非他帶著鐵麵,對方一定會看到一張有些滑稽的哭笑不得的臉。

“好了,從你眼睛裏就看出憤怒來了。”伊采薇忽然又道,“好好等待吧,我們總有機會的。”

祝雲滄有些驚訝,但卻又不知該如何言說,隻得再次回過頭,望向那高台之上。

“九宮劍,千劍譜上排名第二十五。”淒燈老人道,“少年人,你為何以如此強橫之劍拚鬥於他?”

“上得此台,為的隻是證明自己的實力。”淩煜淡然道,“為的隻是以手中之劍,告訴各位,我能夠為這除魔衛道之大計盡自己的一份責任。並非在意輸贏排名。”

“嘿,你這個朋友,話說得挺漂亮嘛。”伊采薇看了一眼在替武定剛療傷的無心與無魂,又回首望著祝雲滄,道。

祝雲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地弧度,道:“他自然是能說會道,豈像我這般……”

“若是不了解他,倒是很容易被他騙了吧?”伊采薇道,“至少他給我的第一映像還不錯。”

“哼,豈止是你,連我最開始也對他敬重有加。”祝雲滄道。

“一會兒我去會會他,我平生最恨裝腔作勢之人!”虺良咬了咬牙,道。

“你的毒藤劍,說老實話,大概不是這家夥的對手。”伊采薇道,“他已經突破凝氣境界,我們這裏的人,似乎隻有參商老頭和他能比上一比。”

“哼,我才不和毛孩子動手。”參商老人冷冷道,“我看,既然是個人恩怨,不如祝雲滄你自己上。”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正有此意。”

伊采薇卻伸出一隻手,道:“你別衝動,先天真劍在你手上,我可不希望他的排名太過靠後!”

“我用八卦劍……”祝雲滄道。

伊采薇道:“先看看再說吧。”

祝雲滄的雙拳依然緊握,鐵麵之下,怒火迸濺。但他明白,此刻他決不能出手,亦決不能亂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