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似乎沒有盡頭,祝雲滄感到自己的力量正一點點被蠶食,這山間的烈焰,不止能燃燒活人的肉體,也能吞吐人類的魂靈。

幽深的山道之上,魔靈隨處可見,但這些魔靈似乎十分淡笑,隻是看見二人的身影,便消散隱去。祝雲滄數次警覺地握住天恒長劍,那黑袍魔君卻道:“放心,此際無人敢傷你。”

祝雲滄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麽,道:“我們此番,可是要去天欺國?”

“不錯。”黑袍魔君道。

祝雲滄道:“既然此處乃是回到天欺國的唯一通路,那天欺國進攻荒界的大軍,豈非也要從這裏通過?”

“那支軍隊的確是翻越此處到達荒界的。”黑袍魔君道,“不過,魔族的行動,可要比你容易簡單得多,我若想翻越這群山,也不過隻是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但你卻至少要花上三天。”

“如此,他們豈非要追將過來?”祝雲滄道,“而我們已然走了兩天有餘,卻連他們的影子都不曾發現。”

黑袍魔君笑了笑,道:“原來,你是在懷疑我,我告訴你,此番天欺國攻伐荒界誌在將整個後土魔殿拿下,後土魔殿不止一處,他們自然不可能那麽快回來。”

祝雲滄蹙眉,道:“難道,我們要去天欺國等待伊采薇?”

黑袍魔君道:“到達天欺國,我自有辦法與伊采薇聯係上。”

祝雲滄不語良久,忽然又道:“還有一事,我心下一直存有疑慮,你……”

“我為何一定要幫助伊采薇?”黑袍魔君向前徑自行走的身影忽然停住,轉過臉來,道。

祝雲滄嘴角動了動,道:“不錯,她,是否真是魔類?”

黑袍魔君冷笑一聲,忽然道:“她是人是魔,很重要麽?”

祝雲滄不語。

黑袍魔君道:“若她果真乃是魔類,你待如何?”

祝雲滄已然無言以對。

黑袍魔君道:“既然你沒有想法,她是人是魔,又與你何幹?”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忽然有三道黑影,同時猛地山將過去,那黑影的一腳,亮出一絲耀眼的光芒,似乎乃是一柄利刃,祝雲滄見狀,急忙翻身倒地,那利刃從祝雲滄正上方劃過,叫他幾根飄飛的發絲劃斷。三個黑影在空中旋轉而落,分落在岩石之間,難以辨清。

“哼……還有尾巴,這回我可不想繼續和你們玩了。”黑袍魔君嘴角一勾,雙手向下一按,地麵上頓時黑煙湧動,那三個隱藏在岩石之後的黑影不得不再次飛身。而三個黑影的腳下,已然站起了三個深黑色的石人,那三人手中分別持著以熔岩鑄成的長劍,向空中的黑影襲去。

“啊!”

“呃!”

祝雲滄看清了半空中的身影,那正是血煞門特有的裝束,但三人很快便被燃燒的劍氣斬碎,唯有血霧在空中擴散。殘肢落在祝雲滄身前,祝雲滄看清了那並未瞑目的臉龐,那些人與他並不相識,但不知為何,看見他們的死,祝雲滄卻帶著別樣的無奈。

一切卻根本不容他多想,陡然間,祝雲滄但覺身後突然又有兩股銳利的勁風貼地而至。祝雲滄不得不翻身橫揮一劍,那劍氣迅速將兩股勁風大亂,祝雲滄乘勢衝入那從山道後側奔湧而來的靈力洪流之中,一式先天真劍之中的化力歸元已然出手,四方的風雲之氣頓時向祝雲滄手中的天恒長劍聚集而來。

祝雲滄矮身一聲暴喝,再使出一式氣戰八方。

四周的岩石紛紛碎裂,在半空中停止片刻之後,方跌落下去。

岩石之後,兩個胸口綻放著血花的血煞門弟子仰天倒下。

“這幫人,不但陰魂不散,而且還不怕死,不要命。”黑袍魔君冷冷道,“竟還敢追到魔域群山之上來。”

祝雲滄嗅著空氣之中逐漸濃烈的血腥味,收起了天恒長劍,想要繼續向前,但就在這時,整個山體,竟猛然開始劇烈震蕩起來,仿佛一聲聲的咆哮吼叫,隆隆而至,如狼嘯虎吼,地麵開始崩裂,崩開的裂紋之內,無數魔靈向外竄出,那魔靈並非如祝雲滄先前所見的那般灰黑,而是豔紅或橙紅色,周身還帶著灼熱的光芒。

“嗬嗬,不出所料,你果然引動了這山間的火靈。”黑袍魔君道,“看來,一場激戰是在所難免了。”

祝雲滄一手放在背部的劍柄處,這接二連三的戰鬥讓他疲憊不堪,但他卻別無選擇。

“這火靈在山中沉睡千年,若是玩卻蘇醒,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我將之完敗。”黑袍魔君道,“快走!”說完,徑自向前奔跑起來,奔跑之際,周身黑光大作,祝雲滄緊隨其後,將長劍拖向身後,隨時防禦著身後即將衝殺而出的一切,那腳下的裂痕,就跟隨著祝雲滄奔跑的軌跡,朝祝雲滄與黑袍魔君的方向延伸而來。

黑泡魔君道:“跳!”

祝雲滄急忙禦氣而飛,與此同時,黑袍魔君與祝雲滄的腳下已出現了一道深邃的峽穀,原先的山道不複存在,那山道上躺倒的屍體,與尚未死亡,已然埋伏岩石之間的血煞門弟子,紛紛跌落峽穀之內,無影無蹤。

祝雲滄大驚失色,但一切卻遠遠不止如此,祝雲滄惶恐之際,山道的西麵,又有一道裂痕延伸而來,那延伸的裂痕之中熔岩湧動,不多時以有三股火焰向祝雲滄激射而來。祝雲滄躲過火焰,再次定睛看時,那裂痕之下,一隻皮膚如同岩石,筋骨仿佛奔流岩漿,閃耀著陣陣火光的手掌,猛然從那峽穀之中伸將出來,掌心聚集出一團更加龐大恢弘的火焰,朝祝雲滄擲來。

祝雲滄擊出無相化法金輪,金輪旋轉,緩緩運轉,但那火焰在碰撞金輪的一刻卻並未消散,反而衝破了那金輪,繼續向前流轉翻滾而來。

祝雲滄橫起天恒長劍,一劍架在那火焰之上,熱浪灼人,滾燙的氣息襲便祝雲滄全身,祝雲滄急忙禦起靈力抵擋。

“啊!”祝雲滄向後退了一步,拚盡全力想要擋下這一擊。

黑袍魔君卻蹙眉,暗暗道:“這小子,這是在做什麽?難道他們真的如此不怕死,不要命?”說罷從旁將手一招,指節間打出一道黑光,那黑光話未利刃,一劍便切開了那轟然而來的火球,火球四散,煙塵彌漫。

“等什麽?!走!”看著略顯呆若木雞的祝雲滄,黑袍魔君不禁呼喝命令道。

祝雲滄急忙點了點頭,翻身開始奔逃,二人雖然語氣而行,但那火靈似乎早以知道了對方用意,雙掌同時伸出地麵,左擋右推,不多時,二人的身後,便成了一片火海,那火海邊緣,也成了烈焰的一片驚濤駭浪。

二人不斷向山頂衝去,那火焰卻似有了靈性一般,亦緊跟二人不放。

黑袍魔君急忙伸手向後一直,一道烏黑透明的屏障顯現而出,那火海,一時間變被屏障吸收而入。那火靈似乎根本不甘示弱,那伸出地麵的兩隻手,竟隨手搬起一塊巨大的岩石,運功念咒,那岩石上立刻顯現出一片符文,難以抵擋的烈焰從巨石的中間騰衝而出,火靈將手一張,將岩石向祝雲滄與黑袍魔君拋將過去。

祝雲滄剛要揮劍相抗,黑袍魔君卻厲聲道:“不要!”

祝雲滄被嚇了一跳,雖不情願,卻根本無法辯駁,無法抗拒。

祝雲滄收回長劍,黑袍魔君卻一個箭步越在祝雲滄身邊,道:“我可不希望你這麽早就死,在我殺了你之前。”

說完,竟單手接住了那岩石,掌下的靈力、光芒更加逼人心魄,叫人難以直視。

“哼!”黑袍魔君手腕一翻,砰然一聲,火星四散,那火靈所發出的烈焰之球立刻消散熄滅。

而黑袍魔君也退出數丈之遙。

“你看見了吧。”黑袍魔君道,“以你的力量,能抵禦這股力量麽?”

祝雲滄咬了咬牙。

黑袍魔君冷冷道:“既然不能,還不快跑!”

與此同時,那伸出地麵的雙手,猛然將那峽穀的兩岸狠狠拉開,仿佛拉扯開一塊破布一般,緊接著,便從峽穀之中猛然探出了那龐大的頭顱。

祝雲滄曾見過最龐大的魔神,也並沒有這山中的火靈巨碩,火靈張開大口,臉上的岩石與岩漿,斑駁剝落,在張嘴的片刻,口中陡然出現了一個宛若太陽一般耀眼的光球。

“開無相化法金輪!”黑袍魔君大喝一聲。

祝雲滄將手向後一揮,無相化法金輪再一次擴大,黑袍魔君亦在此時,將一道黑光注入那無相化法金輪之內。

火靈口中那耀眼的光芒無情地照射而來。

無相化法金輪金輪形成的巨大屏障,將那光芒抵擋在數丈之外。但祝雲滄卻依舊能感到背後那股特殊的灼熱,令他不敢回頭的灼熱。

不知不覺,二人竟已踏著那細碎崩裂,漂浮翻滾的岩石,來到了魔域群山的山頂。

祝雲滄已然能夠看見那山道陽麵的參差樹木,但那些樹,在黑夜之下,卻多半枯萎,仿佛一根根刺出地麵的尖牙,樹木之間荊棘叢生,難找立錐之地。

“這……”祝雲滄想要飛騰而下,卻感到頭頂有一股強大的靈力障正隱隱壓將下來。

“哼,你怕痛?”黑袍魔君道。

祝雲滄冷聲道:“死都不怕,豈會怕痛?”說罷,一個箭步,朝那山間荊棘叢衝將過去,黑袍魔君亦一揮款跑,緊隨其後。

群山之頂上,火靈的半個身子已然完全探將出來,吼聲震天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