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王的提醒引起了玉玦峰眾人的警覺。如今,江湖依舊是分裂互鬥的態勢,倒是還並沒有傳出關於那十巫搜集人類靈魄的消息。這很可能意味著,其他魔君並沒有找齊六魔器。盡管那位“君上”神通廣大,但畢竟魔器乃是上古軒轅一脈在伏羲天帝的幫助下予以封印的,要找到並不容易。

為此,玉玦峰眾人決定速戰速決,搶先一步尋獲魔器下落,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取得。

至於毀殤碎片,如今下落卻依舊撲朔迷離。玉玦峰昆侖門已得其二,瀛洲血煞門已得其七,青冥劍閣依然收藏著兩塊,其他的,是散落江湖,還是依然在那岐山山穀,卻也非常難說。

為了不至浪費時間,玉玦峰眾人決定分頭行動。南宮鴻回到天山整頓派內事務,挑選修為較高且可信可靠的弟子尋找有關魔器的線索,而隱流眾人與祝雲滄、孤天溟等人依舊負責尋找毀殤碎片。

事實上,這時候慕容長風已經基本默認了“任何取得毀殤碎片的做法”,無論是盜取還是搶奪,隻要不傷及他人性命,不危及門派名譽,他都不會再多說些什麽。

因此,祝雲滄與孤天溟決定探訪一次青冥劍閣,設法盜取毀殤碎片。

事實上,這一做法,對青冥劍閣是有著一定幫助的。青冥劍閣如今已然是頹敗不堪,那掌門東方笑自寒楓山道一事之後,一直臥床養傷,連沈浩峰下葬一事都不再過問,恰似以為行將就木的老人。

若非巴蜀劍盟分裂,此刻,他們怕是早已追將上來,將青冥劍閣一舉滅門了。

此刻,江湖各派,更是對這覆滅邊緣的門派虎視眈眈,盜走其門派內部所藏的毀殤碎片,反而相當於幫助他們。

從塞外昆侖山到那青冥劍閣,整整花了二人三日的功夫。這一次,隻有祝雲滄和孤天溟二人,其他人亦是各有任務,各有安排,無法同行。

少室山下,祝雲滄與孤天溟在一間茶棚之中歇息。由於少室山僧人較多,青冥劍閣算是為數不多的一派修道門派,因此山下並無酒館,反而許多茶棚,茶棚不但供應茶水,也兼販賣素齋糕點,的確是行路之人極好的歇息之所。

素齋雖是寡淡無味,但出門在外,卻也講究不了這麽許多。

“若是與那饕餮一道來,她怕是要痛苦非常吧?”祝雲滄慢慢喝著漂浮菜葉的稀粥,道。

孤天溟沉聲,冷冷道:“與她相識來,我已經花完了幾乎所有積蓄,修道之人賺錢本就困難,此刻若再將他帶出來,最後餓死的人,便會是我們。”

“她豈非也在那昆侖山上學習烹飪之法了?”祝雲滄道,“對了,上次那碗雞湯,味道倒還真是不錯。”

孤天溟一蹙眉,道:“小恩小惠,魔物的拙劣伎倆而已。”

“我看,她對你倒並無惡意。”祝雲滄道。

孤天溟放下手中的粥碗,道:“且莫要被騙了,縱然魔神現在對我等沒有惡意,難保以後不會對我們痛下殺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你若這麽想,當日我母親也並非百靈部人,豈非也是其心必異,還有我……這麽說起來,當日百靈部眾人對我奚落排擠,唯有你與我甚是融洽,這豈非矛盾?”

“這是兩回事。”孤天溟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道,“人、妖不兩立,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絕不會由於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祝雲滄笑了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太過認真,我隻是看玩笑而已。”

“我卻並未與你玩笑。”孤天溟冷冷道,“既然說到此處,我倒是想要提醒你一聲,注意你身邊的人,切勿被表象所蒙蔽。”

祝雲滄見話已說到此處,便開口道:“我明白你說的是誰,我自己亦非蠢笨之人,凡事皆有自己的分寸,還望不要擔心。”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孤天溟道,“我不想看到摯友為人所惑,落得悲劇收場。”

祝雲滄搖了搖頭。

談話之間,茶棚外,忽然走進來三四名身背長劍的武人。

祝雲滄急忙收聲,並示意孤天溟閉口不言。

那幾人中,唯有一位身著道袍,手持拂塵,看來年紀少長。其他都是衣著束身的江湖少年。坐下之後,幾人環視四周,祝雲滄與孤天溟急忙低頭,作飲粥狀。

“你說……師兄,這次會有多少人來?”其中一名少年道,“此時看來,人並不多啊!”

“此事尚未在江湖中傳開,一旦傳得沸沸揚揚,很快江湖中人便會聚集於此。”那年紀較長的道人說道,“我們如果想要得手,必須等那些高手集結於此之前,拿到萬魔血幡。”

“萬魔血幡。”祝雲滄蹙眉,心下暗道,“如此之巧,六魔器竟會出現在少室山。”

“真想不到,這萬魔血幡會在廟裏頭。”又有一名少年道,“明覺寺這回可是慘了。”

“端的如此。”身旁的另一名少年又道,“據說,這萬魔血幡,二十年前也曾出現過一次,隻不過當時並不叫這個名字?”

那修道之人說道:“不錯,確有此事,隻不過,那時我也隻是孩童,一切都是聽長輩所說。當時江湖上傳言,中原之地出現一塊巴掌大小之紅幡,能自行展動,生化魔靈,大家皆喚之為‘禦魂魔幡’,由於那時候並無多少人知曉十二魔君之事,故而這名字也乃是胡編亂造。此幡一出,正道人士希望能夠盡快除去此魔幡,封印以消神州禍亂;邪派之人則希望利用其無上魔力一統天下。”

“嗬嗬。”那人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這江湖的爭鬥,永遠都沒有休止,從那時便開始了。如今愈演愈烈,也屬正常。”

“哎,那你們說,我們此際到底是封印了萬魔血幡好,還是封印……”

“你傻了麽?”聽見身旁的少年如是說,那修道者說道,“如今江湖已然完全混亂,誰的力量大誰便稱雄。你看看巴蜀劍盟、青冥劍閣,你想想。如今誰還管什麽正道邪道,誰力量強,誰便是正道。拿到萬魔血幡,我們便有號令魔靈的力量,說不定那魔君都須聽我等號令,介時誰敢與我們抗衡。”

“說的也是……”那少年道。

那修道者這時卻停下來,又望了祝雲滄與孤天溟一眼,顯然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了些,道,“都吃飽了吧,快走,別耽誤了上山,這少室山上靈力壁障橫生,禦氣而上恐被網縛限製,我們還得慢慢走上去才行。”

“是,師兄!”其他幾人拱手道。

說罷,幾人便一同出了門去,再不回頭。

“你看,他們是什麽門派的?”祝雲滄見幾人走遠,忽然道。

孤天溟道:“看裝束,應是一道宗的門人,隻有他們會這般打扮,道劍分修,卻以年齡排輩互稱師兄弟。”

“一道宗……”祝雲滄蹙眉。

“不必想了,想來你也是沒有聽說過的,這一道宗在數十年前就已然沒落,如此忽然出現必定是想借萬魔血幡來東山再起。”

“不如我們就此跟上。”祝雲滄道,“去到那明覺寺一探。”

孤天溟點了點頭,道:“正有此意。”

二人雖迅速收拾停當,將碗內稀粥飲盡,迅速離開。

時至此刻,天氣一開始逐漸回暖,雖然那山間朔風依舊讓人汗毛倒立,但空中的陽光卻變得溫和了許多,枯樹上,也漸漸出現了一抹淺淡嫩綠,河水也消去了表麵那層厚薄不一的冰淩。至於少室山這等靈氣聚集之所,更已是一片蒼翠浸染山道。

祝雲滄與孤天溟繞過幾處嶙峋山石,很快便看見了那明覺寺的正門,隻是此刻,明覺寺正門之處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方才山下那幾名一道宗的弟子根本猜錯了,這些修道人士、江湖豪客,並非還未到達此處,而是早已到達,卻不在山下或少室山附近安住,反而選擇住在了山道上,明覺寺寺門的不遠處。

“這些家夥,果然都是急性子。”祝雲滄與孤天溟在一處怪石後隱藏,此刻,祝雲滄不敢拋頭露麵,畢竟,他這張臉,很多時候,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場惡戰的根源所在。

“急功近利,為了那所謂的力量、權勢,他們可謂是傾盡所有了。”孤天溟道。

祝雲滄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縱然得了那所謂的‘萬魔血幡’又能如何,他們以為,憑借他們的力量就能夠操縱魔靈麽?”祝雲滄曾與不少魔靈交手,自然十分了解魔靈的厲害。

孤天溟道:“他們此刻已然被衝昏了頭腦,哪裏還有所謂‘理智’可言,在他們眼中,得到萬魔血幡就如同是一統天下,位列仙班一樣,哪裏還有計較後果?”

“看來我們隻有想辦法混過去了。”祝雲滄道,“我去找機會弄幾套衣服來。”

“切莫傷人性命。”孤天溟道,“不要忘了師尊的教誨。”

祝雲滄點了點頭,道:“放心,我比你還更不願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