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侍的身影慢慢消失,孤天溟等人卻完全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地。

良久,饕餮率先道:“我……釋放元神,衝破那法陣,魍魎帶著孤天溟衝出去。”

“不行,那樣你會魂飛魄散的!”孤天溟厲聲製止道。說出此話的時候,他甚至有些驚訝——他豈非本就希望魔神之間的內鬥令它們兩敗俱傷?讓饕餮化出元神,與那邪侍一戰,既可以成功解決今日之事,又可讓邪侍元氣大傷,饕餮從這世上消失,豈非是一舉多得?如此大的一個便宜,為何不撿?

“可是,當下,卻有別的辦法麽?”饕餮道。

孤天溟咬著牙,一言不發,他怕自己突然改變主意,卻更想不通自己為何如此堅決,不想讓饕餮去求死。

魍魎王思量片刻,道:“辦法,倒也並非完全沒有。”

“還有什麽方法?”孤天溟急忙問道。

魍魎王道:“任何陣,都有薄弱的環節,即便是邪侍布置的陣法,也肯定又薄弱之處。”

“你的意思是,找到薄弱之處,將此陣打破?”孤天溟道。

“不錯。”魍魎王道,“隻是,如今我們已然受到邪侍的監視,要明目張膽的去找那陣法的弱點,恐怕很難。”

“其實他的想法已經很清楚了吧。”魍魎王繼續道,“之所以不直接來殺我們,乃是怕我們躲在那雨竹林內避而不出。說白了便是怕我的空間法術。”

“可惜你的空間法術隻能逃跑,卻不能戰鬥。”饕餮道,“我們幾人中,唯有我釋放元神,或可將他擊敗。”

“這萬萬不行……”孤天溟終於想通了,他覺得,自己不想讓饕餮這樣去死,乃是因為他覺得這麽做有失道義,太過卑鄙,“既然我們三人都在此處,就斷然沒有讓你去送死的道理。”

魍魎王道:“你這麽死,的確不值。”轉而道,“不如我們先隱藏回竹林之內,再做商量。”

“不行,時間不多。”孤天溟道,“每一個時辰,便有幾位杭城眾人會化作邪侍的仆役,我們若繼續逡巡下去,恐怕……”

“就算我們現在強行以法術破陣,也難保那陣不會出現反噬之力,給整個杭城帶來危害。”魍魎王道,“我們身上的兩樣魔器,也無法組成有用的陣法……”

孤天溟歎了口氣,道:“拿到,便這樣就範……死在此處。”

“那可不行。”魍魎王笑了笑,道,“我可不想那麽快死。”

無奈之下,孤天溟隻好跟著魍魎王與饕餮回到了那雨竹林中暫時躲避,在這裏,他們的確是安全的,但外邊的杭城居民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盡管他們自己甚至根本沒有察覺。

在青石上坐下,孤天溟憤恨不語,他著實也想不出什麽有用的辦法來。饕餮坐在他身邊,像一個孩子一樣發著呆,時不時望一望他的神情,想要勸慰,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魍魎王在二人身前來回多不,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多時,魍魎王忽然一笑,道:“或許我有一個辦法了,雖然是個笨辦法……”

“快說!”饕餮急忙道。

孤天溟也抬起了頭。

魍魎王道:“既然邪侍害怕這竹林,又要以杭城人作為人質,那不如,我們將杭城人便都拉進這竹林中來!”

“笑話。”孤天溟道,“杭城又非小村莊,居民如此眾多,如何能全都拉進這竹林之中來?”

魍魎王道:“所以我說,這是個笨辦法。那邪侍雖然是十二魔君中數一數二的強者,但也並非有著一手遮天的力量,他不可能揮手之間便將人類化作妖魔。他所施之法術乃是‘喪魄染魂術’,將人殺死之後,以魔氣灌入人體之內,加以控製。釋放這種術法,目標必須在十丈之內,而且釋放之時會有一股紫黑色靈光飄飛而至。”

“你的意思是……”孤天溟道,“你利用空間法術,在那靈光攝入人體之內前,將居民帶至這竹林內?”

魍魎王點了點頭,道:“不過,這就需要你們二人,前去拖住他的腳步。”她思量片刻,道,“你們二人合力,預計能接下他多少招?”

“有寂滅劍相助,我可與他勉強打成平手。他並不是邪臣,邪臣這千年來修為大進,我完全不是對手。”饕餮道,“至於你……”她望了孤天溟一眼,道,“不如你負責以靈力感知那法陣的薄弱之處吧!”

饕餮說者無心,孤天溟卻是聽者有意,他明白自己力量不足,饕餮是擔心自己受傷,才有此計算,心下不禁有一種難解的苦悶之感。奈何此刻根本想不到其他辦法,隻得應承下來。

諸事既定,三人便飛身至竹林之外。饕餮一手掣出封神塔,一手握著寂滅之劍,緩步來到杭城街市之上。孤天溟與饕餮跟隨身後,伺機而動。由於城門之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城中妖類橫行,因此街市之上十分冷清。

“邪侍。”饕餮朗聲道,“你不是要這些東西麽?何不出來取?”

那房屋之內的眾人,聽聞這番奇怪之言語,卻也不敢探頭張望。

邪侍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麵前,依舊是一身黑袍。這一刻,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道:“如何,想清楚了?”

饕餮道:“我們三人,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這東西卻不能即刻給你。”她收了封神塔,手掣寂滅劍,道,“至少,須得你打敗我們三人。”

“苟延殘喘,想以此拖延時間麽?”邪侍道,“即便如此,我一樣還是要拿到魔器。若是你們膽敢再隱藏回那竹林之內,我便讓杭城變作死城!”說罷,手中黑洞漸起。

“等等!”饕餮道,“你我都是上古魔神,若在此處爭鬥,必然毀了這杭城,不如換到天上。”

“笑話!你有什麽資格與我談條件。”邪侍道,“縱然毀卻人類的城池,又與我何幹!”說罷,他也並不攻向饕餮,揮手釋放出一股魔力,向一旁的房屋擊去。

“卑鄙!”饕餮恨聲道,隨即飛身而起,揮動寂滅之劍,借助那股突如其來的魔力。霎時間煙塵四起。

邪侍冷笑一聲,雙手舉向空中,空中頓時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無數白色骨爪從漩渦中伸將下來。饕餮雙手一招,兩股黑色的光華頓時流淌在那寂滅劍上,順勢向空中一斬,那寂滅劍所發出的劍氣若潮水般直湧向空中的黑洞,一瞬間便把那黑洞震得粉碎。

“好,這邪臣的弑神之劍果然厲害。”邪侍道。

饕餮向魍魎王使了一個眼色,魍魎王瞬間會意,身影亦在頃刻間消失,另一麵的孤天溟飛身而起。

為掩護二人,饕餮轉守為攻,舍身衝將上去。她明白,若是遠距離進攻,以劍氣與對方相搏,或許自己能占更大的優勢,但很可能傷及周邊的房屋,因此她隻好近身作戰,如此一來,雖可報人間房屋平安,卻讓自己十分危險。

邪侍雙手抵住那衝殺而來的寂滅劍,黑光浮動,兩人周身的靈力場不斷擴散,方寸之間魔氣凝聚,此刻若是有人靠近他們,必然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而與此同時,那魍魎王已經利用空間之術與攝心之術,將邪侍身旁十丈內房屋中的居民全部帶入了林中。如此施為十分損耗她的靈力,但卻也別無他法。

邪侍與饕餮過了數招,那饕餮盡量將戰鬥引向空中,或讓力量凝聚在小範圍之內,盡管如此,周圍的樹木、府衙門前的石雕與地麵還是被震得七零八落,不少屋子的窗戶也被震成一堆飛散的木屑。

“你果然也強了不少。”邪侍道,“難怪邪侍在大荒之中沒能一次殺滅你們所有人。”

饕餮笑道:“謝謝誇獎。”持劍猛地一震,邪侍遂退開一丈。

“很好。”邪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不過……即便如此,又能怎樣?你的靈力消耗得如此之快,不過數十回合,你便會因虛耗而疲憊,介時誰也救不了你!”

“而且……”邪侍冷冷一笑,道,“我還有籌碼!現在,應該已經一個時辰了吧……”說罷,邪侍將手向旁邊一招,紫黑色的光芒頓時如幽魂般飄飛向房屋之內。

片刻,仿佛一切都停滯了一般。

饕餮身形未動,邪侍身形亦未動。

邪侍的神情微微有了些變化,轉而環視四周,忽然冷笑一聲,道:“好……原來如此。我道你怎麽會想到與我拖延時間,想用這等辦法來救杭城居民?真是愚蠢!”

邪侍向空中一個疾飛,吼道:“你們激怒我了!原本我不想如此作為,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說罷雙手畫圓,頓時,那手中竟多了一塊四方形的銘牌,那銘牌緩緩飄飛,紫黑色的光芒若觸手般向四周散開,伸向那杭州城的每一個角落。

“糟了!”饕餮驚呼起來,這是,“縛魂銘文!”

“哈哈哈哈!”邪侍道,“我本想與你們玩玩,現在看來也不必了,你們想要以空間法術一個個來救,我便以此物將他們全部化作行屍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