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楓山道,朔風橫貫!

黎天燎向前猛踏幾步,一個飛身,落在懸崖山壁的突起處。他極目而望,發現那懸崖之頂早已是人頭攢動,輕塵飛揚。

“看來,今日還真是熱鬧啊。”黎天燎暗歎道,又向那對麵的山崖之上望去。終於,在那山崖之上,他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那個粗壯、披著麒麟皮、頭發上指的男子,就那樣隨意地著,但雙眼始終未離開遠處的那一片枯萎的楓林。

黎天燎將蔽日劍解下,抱在胸前,冷冷站著,人由朔風吹拂著發絲,靜等著出手的時機。

“鏡冷兄,你看……我們已然守了一天一夜,那家夥,怎麽說也該到了吧。”山崖之上,靈霄子再一次按捺不住,道。

“看時辰,應該快了吧。”鏡冷抬起頭,望了一眼九天之上那清冷的太陽。

“這裏真是熱鬧,看來不止有巴蜀劍盟的人在。”機關門的老者,陰測測地詭笑,道,“這青冥劍閣結下的仇家不少啊……”

不遠的山坡上,淩霞宮的弟子亦持劍匍匐,警覺地望著山道之下的一切;淩霞宮弟子們的左上方,隱隱可見幾名雲崖宮弟子探首張望;雲崖宮弟子的附近下方,黎天燎靜立不動。

“哎?那個年輕人……”靈霄子看見了黎天燎,問道,“手中拿的那把,可是蔽日劍?!”

鏡冷微微一驚,側臉極目,凝視著黎天燎,良久方自說道:“看不清,不過,好像真是蔽日劍……”

“這煉火教不是讓端木藥仙給滅了麽?我還以為蔽日劍也為他所得呢……”靈霄子道,“按理來說,這端木藥仙也死了……劍應該是在,玉玦峰吧……”

“說不定,那人就是玉玦峰昆侖門中人。”鏡光忽然冷笑一聲,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對於他們來說,最棘手之事,莫過於玉玦峰的壯大,如今天山與昆侖二派聯合,更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危機感。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那山道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有人來了。”鏡光尖細著嗓子,提醒道。

“怎地隻有一個人。”靈霄子等人向那人影望了良久,終於按捺不住,訝異道。

“靜觀其變,這個,說不準也是青冥劍閣的仇家。”鏡冷道。

山道之中,那人影越來越近,竟是一個身穿白衣的英俊男子,男子緩步而前,從容不迫,在“群狼環伺”的懸崖之下站立,忽然高聲道:“諸位,請回吧,那東方笑與青冥劍閣眾人不會再來了。”

“什麽?!”鏡冷的神情首先變了,在場的眾人都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你是何人,你如何知道那東方笑不會前來?!”對麵的山崖上,黎天燼冷冷問道。

山穀中的英俊男子,醉問天望向對方,道:“我勸他不要前來此處送死,因此,他們已經回去了。爾等也就此返回吧,如今神州動蕩,群妖四起,諸位還是多考慮考慮如何與妖類相抗,齊心協力救我神州於水火為好!”

“嗬嗬……”黎天燼冷冷一笑,道,“神州如何動蕩,我管不了。不過,你既然有膽識將那東方笑勸走,你也該有膽識替他受過!”說罷,黎天燼已緩緩站起身來,一對火焰雙翼在背後燃起。

“天魔逐日神功!”正麵對著黎天燼的鏡冷,見對麵山崖上火光乍現,黎天燼背後烈焰奔騰,不禁驚呼,“這……著魔功失傳多年,怎地會被他學得……”

山崖下的醉問天見此情狀,笑了笑,道:“閣下身為人類,怎地修煉如此妖邪之功法?”

“哈哈,妖邪?隻要能獲得力量,妖邪又如何?”黎天燼道,“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豈非也都為了爭奪毀殤之碎片自相殘殺,反目成仇?”

醉問天搖了搖頭,道:“哎,人與無窮,即便你們得毀殤碎片,重鑄了毀殤之劍,你們必然還會想要更多的魔器;即便你們得到了所有的魔器,甚至是一統天下,你們也還會覬覦九重之上與九幽之下的一切。欲望,永遠乃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少廢話!”黎天燼道,“先吃我一招再說!”

說罷,整個人已化作一團烈焰,若流星般飛騰而下。

“等等!”與此同時,黎天燎亦從山壁另一側出手,一劍朝黎天燼襲去。

砰!轟!半空中火光碰撞,炸裂聲起,瞬間,黎天燼與黎天燎已飛身各自掣回兩旁山壁岩石之上,擺出對峙之勢。

“黎天燎,你竟還是對我窮追不舍!”黎天燼道。

“哥哥,最後再勸你一次,收手吧!黎家不能再作孽了!”黎天燎道。

“可恨,此處無須你來說教,接招!”黎天燼雙手抱圓,推出一團火球。黎天燎揮劍相抗,劍氣與火球在半空中再次撞裂。

黎天燎趁著煙嵐未盡,凝聚力量,突身而前,揮手便是陽脈八訣中的“焚心訣”,周身火光展動。黎天燼不甘示弱,雙手奮力激發火焰,與那蔽日劍戰在一處,一道道赤紅的光暈流轉而開。

“想不到,即便勸走了東方笑,亦是阻止不了爭鬥。”醉問天不禁低下頭,暗暗說道。

山崖上,巴蜀劍盟眾人亦站起身來,鏡冷道:“如此看來,那年輕人似乎乃是黎天燼的弟弟。”

“嗯……”靈霄子道,“兄弟相殘,嗬嗬,還真是一出好戲。”

“這兩人實力都不弱。”鏡光道,“無論他們站在哪一派,對我們的威脅都會非常大。”

“依你之計?”靈霄子道,“莫非,是想要……”

“待兩敗俱傷之時,斬草除根!”鏡光道。

淩霞宮、雲崖宮兩派弟子,見戰事已起,遂也不多不藏,紛紛站起身來。雖然此際的狀況與他們當初所想有著些許差別,但他們卻已然不肯離去,有些人是為了看戲,有些人,則是想從中漁翁得利。

黎天燼與黎天燎的激戰越發激烈,天魔逐日神功與陽脈歸心訣雖有不少相似之處,但一個剛正,一個陰邪;一個出招坦蕩大度,一個卻狠戾毒辣;一個似俠,一個近妖。此刻的黎天燼,早已沒有任何人類之模樣,倒與發狂的妖魔有幾分相似之處。

黎天燎畢竟年輕,數十百個回合下來,卻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步步退卻。

醉問天看出端倪,微微笑了笑,在那黎天燼又一次揮手發出殺招,向黎天燎胸口處猛擊而去時,忽然,一陣華光穿過二人之間的空隙,在那山壁之上炸裂,兩股勁力,將黎天燼與黎天燎二人都推將出去,落在數丈以外。黎天燼雙手撐地,黎天燎翻身站立。

醉問天緩緩走到二人中間,道:“你們如此打下去,隻能是兩敗俱傷。這四周虎視眈眈的人群,可都在等待這時機啊!”

黎天燼喘著粗氣,道:“方才那一道劍氣,可是你所發?”

“不才,正是在下。”醉問天道,“與閣下的天魔逐日神功相比,端的是遜色了不少。”

“哼……”黎天燼道,“你既有此功力,又放走了東方笑,今日,我定要與你一戰!”說罷,舍了黎天燎,揮手直取醉問天而來。

醉問天身形未動,劍鞘落地,手指輕輕拂過手中長劍的劍身,清越的鳴響與那劍鋒上空靈的光芒相得益彰,幾行篆書文字在那劍身湧動而出,四散飄飛。醉問天旋身而舞,一劍而前。

頓時,所有人都呆住了,仿佛連四周流轉的風,也在一瞬間凝固一般。

這隻是輕微而簡單的一舞。毫無修飾的一劍,但一劍,卻輕輕頂在了黎天燼的脖頸之間。

黎天燼呆立原地,雙手依舊燃著烈焰,背後依舊帶著火焰奔騰的雙翅,但他著實呆住了。他來勢洶洶,卻被這一劍輕易化解,還被“扼住了命門”。

“閣下內裏身後,奈何速度不夠,又一心求勝。”醉問天道,“自是沒有注意我這一劍的奧妙所在。”

“混賬!”黎天燼咬牙到。

山崖上的眾人,此刻亦都不敢做聲,良久,那鏡冷才說道:“好快的劍法,雖還看不出修為,但這一劍,卻當真宛如閃電,方才若非這白衣男子有意想讓,黎天燼怕是已利弊當場了吧……”

“能勸阻東方笑的人,果然不簡單。”鏡光道。

“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機關門老者道。

“靜觀其變。”鏡冷道,“大費周章地來到此處,我們決不能那麽簡單便匆匆回去。”

山崖下,黎天燎緩步而上,來到那白衣男子醉問天旁邊,拱手拜道:“在下黎天燎,多謝這位俠士出手相救。”

“並非救你,隻是中止你們二人的殺戮爭鬥而已。”醉問天道。

黎天燎道:“慚愧,事實上,他乃是家兄,卻由於報仇而入魔至此。”

“入魔?屁話!”黎天燼大吼,“你不要說你是我弟弟,你根本不是黎家之人!你沒有黎家的血性!”

“哥哥!”黎天燎道,“你到底要執迷到什麽時候,十年之前那一場大戰,本就是一個錯誤!你如今一定要報仇,那鴻蒙穀下的數十百冤魂,又找誰去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