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靈完全沒有準備多說任何話,抬手之間,電光咒再次侵襲祝雲滄的周身,而這樣的襲擊對已然祭出無相化法金輪的祝雲滄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祝雲滄隨手一劃,光華散盡,光華之後,一柄長劍依然刺透空氣,化作燒灼的烈焰,直貫符靈心胸。

這一劍極其霸道狠辣,而且符靈早已身受重傷,雖然他不知疼痛,但殘破的身軀亦是不堪重負。劍鋒之下,那身體終於在低沉的嘶吼中化作灰燼,消弭在茫茫夜空之下。

祝雲滄旋身收勢,瞬間,長劍已回到背後。

危機解除,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高大的石台之上,毀殤劍的碎片,閃著點點光華,懸浮在黑暗的山穀之中,如塵封在地底的星鬥,即便沒有了尊貴的身份,亦難掩其曾經的榮耀。

祝雲滄雙腳一蹬,落在高台之上,這樣的高度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他伸出手,緩緩伸向那閃爍的碎片,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忽然有些緊張。

然而,正當指尖即將接觸到碎片的一刻,忽然,祝雲滄感到頭頂上產生了一陣極其劇烈的震蕩,這種震蕩仿佛連動了整個山穀。

“什麽?!”祝雲滄渾身一個激靈,反身躍向一旁,就在這跳躍的片刻,幾塊巨石落在方才站立之處,四分五裂。幸好那劍台尚受到靈力庇護,不至於被石塊擊垮。

“地震?!”祝雲滄驚呼道。

這時,他卻看見,上方不遠處的一個洞穴之中閃出了赤紅的光芒,這光芒妖異非常,如同鮮血一般,隻是比鮮血更加明亮、更加讓人難以直視。

“這……難道。”祝雲滄急忙騰身落在地麵上。

“祝雲滄!”這時,一個憤怒而又蒼老的聲音,從上方的山道上傳來,“你可知你已闖下大禍!”

極目而望,祝雲滄看見那山道之上,站著四名寬袍道人,卻不是掌門與三位長老是誰?

“這下糟了。”祝雲滄翻了一個白眼。他發現,這四人已經被那洞穴中的紅光所籠罩,亦變得渾身赤紅,這樣貌,使他們的猙獰更添幾分。

方才說話之人正是鏡光,他矮胖的身體上,似乎每一塊贅肉都在不停地顫抖,他甚至氣得不喚祝雲滄之道名,而直接喚其俗名。

“道直,我讓你去後山伏龍穀采藥治傷,你怎麽走到這裏來了,這裏是伏魔穀,你不認識字嗎?”鏡修一揮拂塵,道。

祝雲滄當然聽得出,鏡修此言是在幫助自己,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實際上,鏡修根本未讓他入後山采藥,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莽撞行事。

“道直!”鏡明道,“你此刻已釀成大禍,你可知曉?”他的聲音雖然慍怒,但卻平靜。

“弟子不知,我隻是殺了一個符靈,沒有做別的事。”祝雲滄拜道,“望長老明示!”

“你可曾碰過劍台上之物?”未等鏡明答話,鏡光卻率先問道。

“不曾碰過。”祝雲滄搖了搖頭。

鏡光似乎又隱入人後,不再多言。

鏡明道:“你可看見那道紅光,你方才與符靈爭鬥之時,劍氣縱橫,仙術頻發,將那洞口之封印震裂,如今洞中妖物即將破籠而出,你說,你可是闖下大禍?”

祝雲滄一驚,望了一眼那越發強烈的血紅光芒,問道:“這洞中,囚禁的是何妖物?!”

“這是一頭狼妖,名喚血瞳,乃神州狼妖中的佼佼者,不過百年修行便靈力極強,在蜀中一代稱王稱霸。我九玄宮在三年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降服,封印於此。此妖性情暴斂,逃將出去必然心生怨恨,對無辜人類施暴,你說,此禍當如何彌補?”鏡明道。

祝雲滄目光中顯露出少有的驚懼之色,而那囚禁狼妖的洞窟開始劇烈震蕩起來,無數的碎石從洞口崩裂而出,不多時,一聲狼嘯,劃破天宇。

“不必多言,結劍陣!”見此情狀,鏡修揮手製止了鏡明的說教,大聲說道。

然而,一切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流星般的光芒,由解開封印的洞穴之中直貫蒼穹。

“妖孽,休得猖狂!”鏡光大喝一聲,祭出九音伏魔鈴,天空中頓時光華流轉,雷聲陣陣,撕裂雲氣的亮色圍著那衝天赤光不斷旋轉。

陡然之間,又是一聲狼嘯,穿雲破月,回蕩天穹,赤光周圍的閃電頓時四散而開,化作烏有。

“不好!”鏡修大喝一聲,甩動拂塵,刹那間,拂塵飛散的獸毛之間隱有微光閃現。隻見他縱身一躍,浮於空中,與那紅色光球幾乎齊平。光球也在這一刻停止了旋轉,似乎在空中舒展了身軀,那狼妖的本尊也在這一刻逐漸浮現。

那狼妖渾身黑灰,雙腳直立,身長九尺,仿若一位強壯而高大的力士,卻生著狼頭。說實話,祝雲滄竟覺得他渾身上下透著幾分英姿,帶著無可比擬的野性與妖類特有的威武雄壯之神采。他的雙眼血紅,方才那徹天的紅光,正是由那一雙狼瞳之中生出,此刻又收回到瞳孔之內。

“哼,天意,真是天意。”狼妖血瞳嘶啞的嗓音在天地間回蕩,“我真該感謝這位小兄弟才是!”他不禁瞥了穀中的祝雲滄一眼,祝雲滄隻覺脊背發涼。

“血瞳,你以為,你可以逃出這伏魔穀?”鏡修冷冷與血瞳對峙。

“哼哼……鏡修道人。”血瞳道,“三年不見,你依舊神采不減啊!”

“我與你無須多言。”鏡修拂塵一揮,身下光華更盛。

“你既無心敘舊,那便用拳頭說話吧!”狼妖腳踏運氣,嘶吼之間,已直衝而來。

鏡修微微一笑,拂塵輕劃,湛藍的光芒仿佛柔婉的流水般流淌過夜空,這一招乃是“太乙拂塵道”之中的第一式“拭定乾坤”,十年來,就連祝雲滄也鮮見鏡修道人出手交戰,更不知道,他的拂塵之中竟暗藏玄機。事實上,鏡修道人的唯一法寶,便是這把拂塵,此拂塵名喚“逆雲掃濁”,塵杆為青玉所鑄,塵毫為昆山靈獸所製,絕非一般兵器所能比擬。

拭定乾坤一招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藏殺機,狼妖識得厲害,踏步而後,浮於空中的健壯身軀險些跌落。鏡修趁勢向前一步,便又是一道半月形的光芒由下方直掃而過,此招乃太乙拂塵道中的“橫掃千軍”,襲擊範圍極大,唯力量稍遜。

狼妖再次反身躲過這撲麵而來的一擊,卻見鏡修在他翻身飛躍之時,已然順勢倒鉤,在身下劃出伏羲八卦之陣,瞬間已施出太乙拂塵道第三式——腳踏五行。雲氣、火焰、奔雷、沙石與九天之霜緩緩凝聚,一揮之下,兩道五彩光芒若利劍般激射而出,隨之而來的是拂塵柔軟靈動的昆山靈獸毛。

狼妖前後退路已被完全封死。一擊之下,他必然跌入穀中,再次被擒。

隻是,很多事,往往並不盡如人意,狼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邪魅的笑——雖然,或許對人類來說那並不能算是一個笑容——緊接著,那血紅色的狼瞳中光芒乍現,在周身再次形成了一個圓形光球,光球表層薄若蟬翼,似乎吹彈可破。

然而,這正是這薄若蟬翼的壁障,將那侵襲而來的五行光暈牢牢擋在了外麵,隻留下陣陣炸裂聲響。鏡修不甘示弱,出手依舊不肯收勢,手中的拂塵毫毛直豎,竟在一瞬間化作一柄利劍,在狼妖血瞳忙於抵擋五行仙術之時,一“劍”貫穿了他的左肩。

山穀之中頓時傳來幾聲喝彩,狹窄山道上的鏡明、鏡冷、鏡光三人趁機禦風而上,四人將受傷的血瞳包圍在中間。

血瞳將身體蜷縮在虛空雲氣之中,多時,才再次舒展,環視四周。它的肩上依舊在流血,每一滴狼妖之血都墜落深穀之中,消散殆盡。

“嗬嗬嗬……哈哈哈,你們一點也未變,還是如此無恥。”血瞳道,“有本事,一個個來!”

“你這等妖孽,禍害人間,人人得而誅之,我等何必對你講什麽道義!”鏡冷揮劍冷笑。

“哼,好一個禍害人間、得而誅之,你們用這句話為借口,戕害了多少生靈,又做了多少背信棄義之事?!”血瞳反駁道。

“一派胡言!”鏡冷吼道,“掌門,長老,我們結下九玄天羅陣,且看這妖孽還能蠻橫到幾時!”

“且慢!”血瞳忽然揮動狼爪,製止道。

“怎麽,你想求饒?”鏡冷道。

血瞳並不理會對方,道:“你們最好弄清楚此刻的形勢,莫要做讓大家都後悔之事!”

“你此話何意?”鏡明不禁問道。

血瞳道:“我雖力量尚未恢複,無法以一敵四,不過,要打破伏魔穀內的幾個咒符封印,還是沒有問題的。”

“你說什麽?!”鏡冷一驚。

“如何?你們是否要試試?”血瞳笑道,“不要忘了,這伏魔穀內的所有妖類,都是我的籌碼,我隻需隨手一揮,便可釋放它們,即便你們殺滅我,能在死前看見這九玄宮伏魔穀內妖魔縱橫,卻也是此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