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由祝雲滄的左肩劃過,祝雲滄能夠看出,這是一式九玄宮基本劍法中的弧光斬,但符靈使得卻比一般人更加淩厲狠辣。

“有點本事!”祝雲滄反身斜刺一劍,山道極其狹窄,一旁便是陡崖,祝雲滄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快、準且狠辣,才能在自保的情況下迅速擊中目標。

劍光疾閃,劍端迅速洞穿了符靈的胸口。

“哼,你就這點本事……”祝雲滄剛要收勢,忽然卻發現有些不對勁,這一劍刺出去力道極大,然而,刺入符靈身體之內,卻似刺於紙張上一般,毫無力量可言。隻見麵前的符靈身影忽然模糊下來,光芒一閃,已落在了祝雲滄身體的另一側。

“不是吧……沒用……”祝雲滄急退兩步,符靈舉手吟咒,三道電光由祝雲滄的腳前升起,岩石碎裂飛崩,祝雲滄的臉頰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

“好險……”祝雲滄心下暗忖,突然飛奔向前,禦火於劍鋒之上,再次向符靈刺去,這一次,符靈並未貿然接下攻擊,而是閃身後撤,他沒有雙腳,但行動卻極其迅速,身法輕若流雲,祝雲滄的劍鋒觸及他左臂之時早已是強弩之末,力不從心。

然而,那禦炎咒卻起到了效果,火焰點燃了符靈的左手,瞬間,符靈的手臂化作點點光斑。

祝雲滄輕笑一聲,乘符靈受傷之際,向伏魔穀之下快速狂奔。

“擅自入穀,格殺勿論!”符靈不帶感情的聲音再次傳來,十字形的劍氣回轉飛旋,祝雲滄借助前跑的力量腳踏騰身,在石壁上輕輕一踩,躲過那旋風般的十字斬,光芒觸到石壁的一刻,煙塵四散,碎石亂濺。

祝雲滄輕盈落地,奔跑不止,口念咒訣,回身甩出兩道火焰,符靈揮劍擋下,火星卻依舊灼傷了他的身軀。

“到底是一張符紙!”祝雲滄笑道,縱身一躍,落在下方的山道之上。

符靈厲聲斷喝,光華閃耀之間,人卻也落在祝雲滄前方。

“可恨!”祝雲滄望了一眼腳旁的懸崖,這個位置,離穀底依舊有數十丈的距離,且戰且逃的做法並不能讓他堅持到最後,“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與我一戰了。”祝雲滄笑了笑,右手舉起佩劍,左手豎起中指與食指,念畢法咒,指尖上方燃出一團烈焰。

祝雲滄托住烈焰,向前一推,符靈的身側頓時現出一片緋紅烈焰,光亮奪目。

“讓你嚐嚐今天剛學會的炎襲之術!”此術乃是鏡明道人今日方才交給淩煜與祝雲滄的咒術,祝雲滄隻演練了幾次,便已經記住咒訣,運用自如,但鏡明似乎對此並不關心,反而連誇淩煜領悟力極高,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烈焰奔湧,向中間逐漸環抱,符靈一時難以行動,此術原便是用作畫地為牢,此刻祝雲滄一心想要進入穀底一探,遇符靈阻撓,恰巧大有裨益。

“好好享受吧,紙人!”祝雲滄冷笑一聲,繼續向深穀下方跑去。

“擅入穀者死!”符靈再次發出一聲沒有感情的呼喝,一劍橫劈,將環抱的烈焰掃出一個缺口,遂不顧四周之灼熱,突衝而出,此刻,他虛無縹緲的衣袖、銀藍色的發絲甚至是臉頰都已經被火焰灼傷,如紙屑般不斷灰飛,在夜空下星星點點地閃爍。

“如此頑強!”祝雲滄瞪大了眼,再次吟咒攻擊,烈焰在符靈飄飛的身下四散,他卻依然能夠敏捷躲避。修道者並非隻要念咒,便可釋放仙術,要知道,每一次釋放五行仙術,修道者都將耗費大量靈力,換言之,施放地越多,人的身體也就會變得越發虛弱,祝雲滄還須趕路,必須節省氣力,於是他隻得騰挪躲閃,任由符靈一劍劍地斬向自己,劍氣與劍勢所卷起的旋風一次次從他身旁劃過,不多時,他的衣袂、袖畔都已出現不少裂口,但符靈依然緊追不舍,殘破的身軀沒有絲毫懈怠。

“這該死的紙人,不用仙術完全無效……”祝雲滄一麵奔跑,一麵暗暗思量,然而,奔跑中的祝雲滄卻忘記了一件事——並非隻有他會使用仙術,那符靈亦是咒符所化,同樣深諳仙術之法門,隻見身後的符靈數次攻擊不成,竟停在原地,僅存的右手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詞,隨即向前一點。

轟!

一聲巨響,仿佛山壁崩塌,整個山道猛地震蕩起來,與此同時,祝雲滄的麵前赫然突起了一座岩石組成的山丘,這山丘,在狹窄的山道上顯得無比巨大,搖搖欲墜,卻十分精準地擋住了祝雲滄的去路。

“壁刃咒!”祝雲滄頓住腳步,驚訝地回首而望,他端的沒有想到這符靈會使用土屬性五行仙術。

祝雲滄一瞬間被切斷了去路,唯有與符靈拚死一搏。

前幾日在與六江聖帝作戰時留下的傷痛還未痊愈,今日又遇上符靈這等麻煩角色,祝雲滄不覺有些暗暗叫苦。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即便心有怨懟,也已毫無辦法。

“既然如此……”祝雲滄拖劍回身,佩劍在地麵上劃出火花,“那便一戰!”出劍的片刻,火焰如影隨形,劃出一道燃燒的弧光。

符靈縱劍抵擋,烈焰四散而開。

隨即,祝雲滄順勢將劍一推,任由其脫手旋轉,繞著符靈的兵器劃出一個圓弧,回到另一隻手中,符靈隻得仰首躲避,火焰灼燙著他的發絲。

符靈似乎也多少有些思想,見近戰自己完全占不了便宜,展身後飄,在空中又施出一式土屬性仙術法咒——石雨。符靈的修為並不高,所施放之石雨亦並不密集,然而,此時祝雲滄禦炎咒尚未收勢,道家五行相生有雲:火燎萬物而成燃灰,故而火可生土。因此,當石雨遇上祝雲滄所施放之禦炎咒之時,其力更盛數倍,那一陣岩石之雨化作火焰之雨,向祝雲滄反噬而來。

祝雲滄一時失策,躲閃不及,心下慌亂,隻覺腳下一滑,整個人跌落下去。

符靈瞅準時機,由空中揮劍直刺而下。他身形飄忽輕盈,落劍之時卻狠辣淩厲,破風而至。與此同時,四周的岩石火雨亦隨著他的身體一道向毫無反抗能力的祝雲滄襲來。

“想殺我,還沒那麽容易!”忽然,祝雲滄一聲暴喝,他的身前,竟出現一道五行金輪,那凶猛的一劍,與四周的岩石、火焰,完全被吸納其中,化為烏有。

這一法寶,祝雲滄十年來從未用過,亦從未示人——無相化法金輪。

當日上清真人將此物轉贈司空無方,司空無方在與鏡明、鏡冷、鏡光纏鬥時曾多次使用此物,而他臨終之前,此物則到了祝雲滄手中。十年前,年僅十歲的祝雲滄長途跋涉來到蜀地九玄宮,向幾位長老說明一切之時,對無相化法金輪隻字未提,即便鏡冷向他問起,他也謊稱從未見過。

畢竟,他完全不知所遇之人是敵是友。從十歲時起,他便已經有了與年齡不符的心機與城府,這或許便是所謂的生活所迫。

符靈的攻擊被金輪化解,身體亦被反彈而上,祝雲滄借助這一空蕩,將劍刺入岩壁,劈山而下,岩石起到了巨大的緩衝作用,令他得以安穩地落在下方山道之上。

祝雲滄置之死地而後生,再次向下方遙望時,穀底離自己已不到十丈距離,而符靈卻早已被無相化法金輪震入了岩壁之內,銷聲匿跡,唯有碎石飛舞,塵土輕揚。

“哈哈,一個破紙人也敢跟小爺我鬥?!”祝雲滄撣了撣衣上塵土,腳步不停,向深穀之下走去。不過繞過幾個彎道,穀底的萋萋芳草便出現在麵前,這裏的草叢並不太高,但卻濕潤而溫暖,不知是螢火蟲還是鬼魂的點點幽光在四周悠悠飄蕩,隨著晚風搖曳不定。

祝雲滄抬起頭,他看見了那座劍台,當年封印毀殤之劍的劍台。

然而,在看到劍台的一刻,他目瞪口呆。

“這……這怎麽可能?!”疾退數步,他不禁甩了甩頭,又使勁揉了揉眼睛,然而,再一次睜開雙瞳,麵前的景象卻依然還是如此,這一切並不是夢。

他看見,那高約一丈的劍台之上,閃耀著至少十數塊毀殤之劍的碎片,浮空晃動,悠悠飄蕩,輕若鳳翎,隻是每一塊碎片都帶著深紫色的輝光,透出別樣的神秘之感。

“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祝雲滄不禁自語道,“當日我親眼看見毀殤之劍在我麵前碎裂,碎片四散沒入草叢之中。據我所知,當日九玄宮門人並不在場,又怎麽會能找到如此之多的碎片……難道……”祝雲滄緩步靠近劍台,思緒成了一團亂麻,“如果,如果那樣,那麽解釋隻有一個……難道……”他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而也就在這一刻,一陣妖風忽然從空中直襲而下。

祝雲滄大吃一驚,急忙側身跳躍,那妖風帶著一股勁力,猛地撞在地麵上,頓時,綠草與水霧同時飛濺而起,那落下的勁力與光華之間,飄忽的輪廓再次閃現。

“該死的家夥,你竟還活著?!”望著麵前更加殘缺不全的符靈,祝雲滄恨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