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雲滄與騰雲的戰鬥越發激烈。騰雲所劃出的血劍,變得與先天真劍相似,無形無款,攻擊方法亦沒有定式,可長可短,可作刃刀,可作匕首。雖然騰雲還如方才一樣,缺乏力道與修為的積澱,但現在卻更加靈活,顯得十分棘手。

祝雲滄縱身拔步,在空中禦氣上下翻飛,不斷抵擋,找尋最合適的時機出手反攻。這樣,雖然能夠成功積聚足夠的劍勢,讓反擊的一刻效果達到最佳,但卻會在抵擋之際讓自己變得十分被動,而且時間越長,便越是危險。

地麵上,伊采薇已然將昏厥的吳逸荻移至了安全之所,但她始終沒有出手幫助祝雲滄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決不能這麽做,這麽做隻會招來祝雲滄的反感。

天空中,祝雲滄不斷退卻,但身法輕靈,不顯頹相。騰雲手中的血劍數次想要利用柔軟無形的特性,纏繞打飛祝雲滄的八卦劍,但都被他輕易化解。那血劍一計不成,便變得淩厲起來,化作一道鋒利的長鞭,不斷抽擊著祝雲滄周圍的雲氣,血霧彌漫,腥氣四溢。

那並不是一根鞭子,因此祝雲滄不敢用手去接,用劍接下卻又怕對方忽然施為,將劍席卷過去。這一刻,祝雲滄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地。

他飛身後撤,一撤便是數十丈的距離,這個距離,無論是鞭子、劍都已無法互相交鋒。卻見祝雲滄掐訣念咒,手中劃出一段火焰,揮手之際,玄炎箭已然脫出手掌,烈風而前。騰雲微微吃了一驚,抖動血劍,想要打散那玄炎箭,卻不想玄炎箭在觸到血劍的片刻四散而開,化作炎環,將他衝得節節後退。

祝雲滄並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揮手又是一式雷屬性五行仙術,空雷斬。

祝雲滄很少使用此類仙術,但此際,他發覺,對方的最大弱點便在道術不精之上,他唯有抓住此機會,才有可能占據絕對的優勢。

雷光乍現,身形未穩的騰雲被空雷斬正中前胸。卻聽得他一聲慘呼,向後幾個翻身,卻已然禦氣浮空,並未跌落。他的周身已然是血氣彌漫,再戰下去必死無疑。

他本不是祝雲滄的對手,隻是忍術精湛,或許在密林、山野之中還能占上幾分優勢,在空中著實不夠能力。此刻,不服輸的個性與深處的極端危局,令他陷入了矛盾之中。

祝雲滄卻似乎並未給他思考的機會,手中長劍一抖,揮劍殺到。方才壓抑了許久的劍力,此刻便開始得到爆發:雲起寒峰、寒山遮月、靈聚霄頂,先天真劍仿似行雲流水,瞬間已攻出三招。雖然,此戰中祝雲滄也是拚盡全力,但畢竟比對方多了一些術法,且又有玄功護體,這數十百個回合下來,已然顯得遊刃有餘。

反觀那騰雲則不然。

他此刻早已是強弩之末,縱然剛開始時出手再怎麽淩厲狠辣,此刻都顯得虛若無物,每一招都有些勉強,血劍的光芒也越發紊亂。他的忍術已然被識破,根本無法繼續施為,祝雲滄的劍氣瞬間便將他四麵八方完全封死,令他毫無退路。

終於,騰雲決定孤注一擲。

他血劍狠命一劃,盡量隔開祝雲滄與他的距離。但這一劃卻並未起到太大作用,隻因早已料定他的出手方位,以八卦劍配合無極玄功,輕易將他出手的力量導入下方,頓時他的劍勢虛弱無力起來。

一擊不成,騰雲再次掃劍而下,攻擊祝雲滄下盤,逼祝雲滄飛身禦氣。誰知祝雲滄縱劍一點,劍鋒正定在血劍劍身之上,那血劍竟被先天真劍的靈力真散了大半截,隻剩下沒有劍端地斷劍模樣。

騰雲大驚失色,隻得使出最後一法,雙手一合,展身運力。他體內本無多少靈力,而所使出的這術法,卻完全是靠血液的沸騰、迸流支持。

“血!殺!裂!”

祝雲滄聽得這三個字時,身體已被一股力量轟然震飛,他雖已縱起先天真劍抵擋,但卻已然被洶湧的勁道彈出數丈之遠。

那騰雲周身炸開一朵若紅色蓮花般地血霧,騰衝呼嘯,轟然震蕩。

使出此招後,騰雲身形已然變得搖搖晃晃,早已沒有了任何戰鬥的氣魄。但他卻已然強自移步,雙手合於胸前,從傷口之上引下一個血團,生化成球狀,狠狠向祝雲滄推來。

祝雲滄急忙側身躲避,那血團在空中轟然炸裂,化出一片血紅。

祝雲滄旋身而上,由上而下再次襲向騰雲。此刻,騰雲與祝雲滄已然有了一段距離,騰雲趁機開始回身禦氣奔逃,不時從手中推出血球,向祝雲滄襲擊而去。祝雲滄騰挪躲閃,但卻依然直追而前,毫無退縮之意。

不多時,祝雲滄已拔步來到那騰雲的身前。騰雲見勢不妙,翻身又想奔逃。

祝雲滄冷笑一聲,道:“這都是你們教會我的,從今往後,我再不會對任何敵人仁慈!”說罷,突身向前一劍。

騰雲甚至還未叫喊,便被祝雲滄一劍封喉,若斷線風箏般,跌落下去。

祝雲滄揮手拭去八卦劍上的鮮血,禦氣而下,飛回到客棧的院落之中。

在院落中等待的伊采薇早將一切看得清楚仔細,見祝雲滄回來,上前道:“看來,你又惹上難纏的家夥了。”

祝雲滄疑惑道:“你是指血煞門?”

伊采薇道:“我著實沒有想到,你果真會一劍將那騰雲幹掉。”

祝雲滄道:“人總有變化的時候,隻是需要一個變化的契機而已。”說罷又開口問道:“你方才所言,到底是何意?血煞門,是怎樣的一個組織?”

伊采薇搖了搖頭,道:“你的江湖經驗還真不是一般的少,回客棧正廳來,我們坐下言說。”

祝雲滄環視了周圍的一切,道:“吳前輩如何?”

“藥爐打翻了,吳前輩當時大概一心在自己的藥上,因此揮手護著藥材,沒來得及在意騰雲的突然襲擊。背部中了一刀,本是穿了心脈。但他有無極玄功護體,將刀的力道化去大半,又令那心脈向旁邊移了寄存,因此並無大礙,隻是突然運動真力,身體一時無法負荷,暫時昏厥而已。現在已在屋內休息了。”伊采薇道。

祝雲滄點了點頭,徑自向客棧正廳內走去。

正廳之中桌椅翻倒碎裂,牆壁上也被炸出數個大洞,正是那血煞門的神光石所致。客棧正門打開,寒風灌入,祝雲滄被寒風一吹,腦子清醒了許多,他這才發現,自己與那騰雲的一戰,竟從夜裏一直戰到了天明。祝雲滄緩步來到櫃台一側的後廚及掌櫃住所,卻發現店小二、掌櫃與他的妻子都已殞命,死時神情恐懼,麵目猙獰,雙眼暴突,皮膚青紫,顯然是端木藥仙所為無疑。

祝雲滄雙手握拳,渾身微微顫抖,心下愧疚與憤怒交織,直到伊采薇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過神來。

“好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即便在這裏難過,亦是毫無裨益。”伊采薇道。

祝雲滄道:“他們本不該死,卻因為我們最終死去,我豈能不難過。我們入住此地,令他們生意受損,又打壞店鋪內桌椅牆壁,對他們來說本已是無妄之災。如今,他們更是因我們而死……”

“身在江湖,身在這世道,誰也不知道明天一切會變成何種光景。我們自身尚且難保,為他們傷感又有什麽意義?”伊采薇道,“若是真心想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便當不斷變強,為他們報仇——改變這肮髒的世界才是。”伊采薇道。

祝雲滄自知此際沒有能力改變世界,但他卻也明白自己的責任——這一切,雖然都似是機緣巧合強加於己,但人走到這個地步,來到了這個位置上,就沒有任何退路,必須不斷向前走,不斷往上爬。如今的他,必須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救自己,救身邊的人,甚至救整個神州大地。在這個世道上,這個江湖中,要活下去,便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不斷變強,不斷向著更強的力量,更高的地位進發。

回到正廳,祝雲滄關上了客棧的大門,並找東西擋住了牆壁上的風口,屋子裏才勉強溫暖了些。

伊采薇在一張桌前坐下,道:“這裏,我們呆不下去了,待吳前輩醒來,便趕緊離開。”

祝雲滄並不反對,但離開與否對他來說並無太大分別,三日之後,他已然要去華山神農頂赴約。

伊采薇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對了,你三日後,似乎要去見那端木藥仙。”

祝雲滄點了點頭。

伊采薇道:“你果真打算一個人前往華山?”

祝雲滄已然隻是點頭。

伊采薇道:“好,我知道你的個性,亦不阻攔你,不過,有些事我必須對你說明——此番百草宮看來是早有準備,不僅劫去了我們的朋友,還與血煞門聯合。你對東瀛忍術並不了解,此番我說的話你須記住,或有幫助。”

祝雲滄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