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怎麽會這麽多,這不合常理。”雖然依舊油嘴滑舌,祝雲滄心中卻是七上八下,鏡修並沒有提過地脈之內會突然聚集那麽多異獸妖物。而且,這一路走來,祝雲滄發現,那所謂的溫和孱弱的旋龜,他一隻也沒有看見,有的隻是這些凶惡異常,似乎略帶瘋狂的蛇類。

“不對,地脈之象甚為怪異。”祝雲滄心中暗道,然而,此刻被包圍的他,似乎並沒有過多的時間來深究此事。又有五六條異蛇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來。

祝雲滄急忙矮身躲避,卻發現,那些白色異蛇所竄過的地方,盡皆帶上了一層冰淩,周圍的石壁變得越發光滑,洞中似乎也變得越發陰冷。

祝雲滄急忙念咒舉火,然而也僅僅隻是一瞬,便被異蛇識破,陰風襲來,火焰隕滅。

“這群畜生怎地如此聰明。”祝雲滄咬了咬牙,將長劍提在手中,此刻他不能退出地脈,退出去即宣告試煉失敗,那麽他過去十年的努力也即告白費,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小爺跟你們拚了!”祝雲滄將劍端朝下,觸及地麵,一個箭步,開始向前衝刺起來,前方的異蛇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如此作為,竟都退縮幾尺,無形中為他打開一條通路,及待反應過來之時,祝雲滄已經揮劍大開殺戒,劍光飛旋,身前,冰淩、霜氣與鮮血伴著異蛇的殘軀飛濺四散,雖然在這洞中很難看清這恐怖的一幕,但空氣中逐漸濃重的血腥味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祝雲滄掛在身後的窄口小瓶不斷吸收著落入瓶中的藍色光點,那其中的靈力早已超過了十條異蛇的數量。然而,祝雲滄卻沒了退路,他的身後,血紅的光點越聚越多,仿佛一群複仇的死神。

“哈哈哈,來吧,都來吧。”祝雲滄的笑聲在洞中回蕩,洞中雖是直道,但地麵坎坷不平,祝雲滄幾次險些被岩石絆倒,憑借輕盈的身法,才得以化險為夷,未成為石筍尖處的亡魂——他知道,這樣奔逃下去,對自己極為不利。

思量之此,祝雲滄猛然刹住腳步,迅速反身,咒訣念畢,竟將手中佩劍狠狠向那聚作一團的紅色光點拋將過去。

劈啪!轟隆!

兩聲巨響,先是雷電嘶啞的吼叫,再是岩石的崩塌與地麵的爆裂之聲,頓時,整個地脈都似乎在微微震顫。原來,那一群異蛇求勝心切,紛紛釋放自身靈力。這些異獸五行屬水,一旦使用仙術,所過之處不是水澤滿地,便是冰淩四射,而奔跑中的祝雲滄恰恰利用這一時機,將電光咒附於長劍之上,當做暗器脫手而出,雷電遇水,雷勢更盛之前幾倍,聚團追上來的異蛇,也因此遭受了滅頂之災。

“哈哈,真想不到,小爺十年前用的小伎倆今天還能派上用場!”祝雲滄踏著無數異蛇的屍體,抹黑拾起地麵的佩劍,“任務完成,小爺告辭了!”

身後的小瓶早已裝滿,祝雲滄踏步返回。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

“這是什麽聲音?!”祝雲滄不安地向後望去,地脈通道之內一片漆黑——他再次想到方才的顧慮——果然,這地脈之內存在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異動。

“不行,掌門明確交代不可戀戰……不要太過好奇……此時深入地脈無異於自尋死路……我還是……”祝雲滄的內心開始掙紮起來,“不對,地脈關係重大,依照前輩們的說法,如若真的發生異變,不但九玄宮要遭殃,連神州亦將受到波及牽連,此事若不查明……必然引起大禍……”

“不對,若進入地脈,逡巡太久,錯過離開時機,必被判作試練失敗,那時後悔就晚了……”

“可是……”

他本不是個優柔寡斷之人,但此刻,卻當真難以抉擇。

“罷了罷了,關我何事,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祝雲滄緊握著掌門交予的小瓶,反身向洞外走去,然而,每走一步,心中的負罪感就增加幾分。

“好了好了,老祝,這事你管不了,快走……快走……”在心中催促著自己,祝雲滄不覺加快了步伐。

然而,正當他行至離進入地脈後的插入口不過兩三丈之時,突然,一道森冷的劍光由不遠處橫切而來。

“哇!”祝雲滄大聲驚呼,手中所舉之火焰險些熄滅,然而,那劍光並非衝他而來,而是切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呼……”驚魂未定的祝雲滄長噓一口氣,但當他看見石壁的狀況之時,卻更加恐懼起來。

這一劍切得極深,就在劍光消弭殆盡的一刹那,那石壁的表層開始轟然碎裂,牽一發而動全身,頭頂的石筍,亦在不斷的震動崩裂中受到波及,無情地跌落下來,不過轉瞬之間,祝雲滄麵前唯一的通路已被完全封死。

“難道天要絕我?”煙塵散盡的片刻,祝雲滄有些呆然地站在那碎石堆積而成的門前,以他的力量,絕無可能破石而出。

“吼!”這時,一聲嘶吼再次從地脈深處隆隆而來,麵前的碎石也為之震顫。

“好吧,算我倒黴。”祝雲滄歎了口氣,回過身,道,“不管你是什麽東西,不過你幹嘛要把我關在這破地方,我總該見見你的真麵目。”說罷,義無反顧地向黑暗深處走去。

然而,未走幾步,心下忽覺蹊蹺:方才,他分明看見一道劍光劃過石壁,換言之,這一擊絕無可能是洞內的“異獸”所為,相反,很可能是洞外之人有意陷害——地脈入口處,少說亦有百十名九玄宮人守候,從外麵進入,封住出口,顯然沒有可能,那麽……

“嗬嗬……”祝雲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苦笑,“大師兄啊大師兄,我是真小看你了,先前隻當你是裝腔作勢、道貌岸然,卻不想你還有此險惡用心!”

與此同時,洞口的另一端,淩煜持劍矗立,他的渾身都在顫抖著,不停地穿著粗氣,盡管地脈內部陰冷異常,豆大的汗珠,卻還是從額頭上不斷滑落,他向身後望了望,沒有人跟進來,這條岔路,離洞口少說亦有百米,他的舉動沒有任何人會發現——當然,他也不會料到祝雲滄早已經猜測到了這一切。

“道直師弟,非我無情,實是你太過令人生厭,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稍時師尊定會來救你……隻不過,這地脈試練,你就不要想通過了,嗬嗬……嗬嗬嗬……”他的臉上露著猙獰的笑容,這一席話,原本是用來自我開解,但說到最後,語氣卻變得仿似示威。

祝雲滄一步步向地脈之內深入,這一回,雖然沒有異蛇騷擾,手中所舉之火焰看似亦算穩定,然而,那未知的黑暗中,傳來的那一聲聲狂吼,卻讓他越發地不安。祝雲滄能夠聽得出,能發出吼聲的妖物,修為絕不在九玄宮幾位長老之下,若所猜無錯,那種力量,他根本無法企及。

走過方才的“戰場”,前方的道路越發窄小,連腳下的流水亦變得幹涸——地脈一定有所異動,否則,水源絕不會枯竭至斯。

麵前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妖物存在,既沒有那溫順的旋龜,亦沒有凶猛的異蛇,一切都變得極其平靜,甚至一片死寂,那“吼聲”的主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某個生靈的靠近,竟也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地脈之內,此刻連流水聲也已經被遏製,唯有祝雲滄緩緩向前的腳步聲。

狹窄的道路盡頭,忽然竟是一個洞口,洞口的另一端,出現了一片極其寬敞的空地,祝雲滄怎麽也沒有想到,山腹之內竟還有如此寬敞的地方,而也就是在這塊空地之上,祝雲滄終於見到了那吼聲的主人。

“我的女媧娘娘……”踏入空地的一刻,祝雲滄不禁急退數步,他手中所舉的烈焰已經盡量燃到最大限度,能夠完全看清空地上的一切。

他的眼前,一條巨大的異蛇緩緩扭動著身軀——這條異蛇與先前所見的那些小型妖物完全不同,它生著扁平的頭顱,頭顱的四周分別長出尖銳的長角,頭頂向後微斜的刺棘似乎現實著他在蛇類中地位的高貴——最可怕的是,它的身體大小已經超出了祝雲滄的想象,這寬敞的空地之上,他的頭顱與半截身軀已經占據了大半位置,而剩下的,則還在空地之後的粗大通道內部,如此的異蛇,說是一條即將飛升的蛟龍亦並不為過。

見生靈闖入,那異蛇再次發出一聲大吼,它的每一聲吼叫,都讓整個地脈為之震顫,石壁也逐漸破裂,隨流亦不斷翻騰。

“嗬嗬嗬嗬,啊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此地竟會有凡人闖入,當真稀奇!無怪我敢生靈之氣,從沉睡中蘇醒!”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聲音,從異蛇空中奔湧而出。

祝雲滄幾乎要被震地跌坐在地上,“你你你……你會說話?!”

“哈哈哈哈哈,無知凡人!形若螻蟻,腦袋也愚蠢至極,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六江聖帝’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