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鬼愁淵。

一塊大石之上,蓬頭垢麵的張玄業正自雙手拄著刀劍拚命喘息。

年輕時的豪放肆意,落魄時滿腹怨恨,此時都已化作走投無路的不甘與絕望。

曾經那滿臉的英氣,此時也已徹底消失不見。

一連七日的廝殺,圍剿之人沒有給他留下絲毫的喘息之空。

甚至,如不是有人想取走他身上的東西,下手時多有退讓,怕是張玄業早已命喪黃泉。

但事到如今,他也已窮途末路!

“張玄業,束手就擒吧!”

山林之中,枝葉亂顫,一個仿如響自鬼域的聲音,飄然響起:“隨我回衙門,你還有機會自證張家的清白。”

“嗬嗬……”

散亂的長發之下,傳來張玄業的冷笑之聲:“謝百目,閣下堂堂一介總捕頭,難道就隻會言語激人不成?你可敢出來,與我堂堂正正一戰!”

“謝總捕負責緝凶查盜,豈是你這隻會廝殺的莽夫可比?”

林葉晃動,一位身著錦袍,滿身貴氣的中年男子邁步走出山林。

在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劍,劍鞘華美,尤其是上麵鑲刻的七枚寶石,最是奪人神采。

“江浩!”

看到來人,張玄業不禁身軀繃緊,牙關緊咬。

“是我又如何?”

富貴神劍江浩眼帶思索,悠然開口:“這種語氣,真的很熟悉。就跟五年前,你父親趴在地上朝我狂吠之時,一模一樣!”

“啊!”

咆哮聲,聲震四野。

一道刀光,奔走如雷霆,斬向富貴神劍江浩所在的位置。

上當了!

果然是年輕人,不禁激,輕而易舉就離開了那懸崖旁邊。

江浩嘴角一翹,眼中流露一抹笑意,身軀陡然後移,腰間長劍鏘然出鞘。

此劍寒光閃爍,鋒利無比,一看即知乃是一等一的神兵。

在他手中,更是劍光靈動,如同握著一頭靈蛇,輕輕一顫,已是劍影重重,龍吟之聲隱隱而鳴。

雷霆刀光爆斬而來,斬落重重劍影,卻不能動他分毫。

大名鼎鼎的富貴神劍,一手穩如青鬆的劍法,最是難以攻破。

張玄業牙關緊咬,刀劍齊施,金烏玉兔瘋狂旋轉,刀劍錚鳴之聲絡繹不絕,雖是把江浩團團圍住,不能動彈。

短時間內,似乎也無法打破他的防禦。

隻不過,江浩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他突然發覺,自己低估了張玄業的實力!

不過交手的片刻功夫,他手中的長劍竟然已經有了不支之狀。

“動手!”

密林中,有人也看出了江浩的不對勁。

一股劍氣勃然而發,劍走龍蛇,殺機淩然,劍氣迸發而出,直逼張玄業。

奪命神劍!

鬼捕謝百目!

“嘶嘶……”

鋼針穿梭,後發先至,在虛空劃出道道殘影,攢射張玄業周身要害。

雁浮派——千手穿心冷鶴!

一流高手!

“赫拉拉……”

鐵索舞動,一位冷麵男子緊隨鬼捕身後,兩根細長的鎖鏈宛如靈蛇,在地麵蜿蜒挪動,速度驚人。

鎖鏈暗黑,陡然一動,掃過山岩,那半人高的巨石當即四分五裂。

三河幫——鎖魂客蘇洋!

四位一流高手,即使冷鶴、蘇洋實力稍弱,也都是陳郡跺腳都會震顫大地的大人物。

他們成名幾十年,都算是張玄業的前輩。

而此時,卻在聯手圍殺對方!

不得不說,與張玄業相比,如今的郡城年輕俊傑,全都上不了台麵!

劍氣,當空遊走,劃過地麵,即使是堅硬的山岩,也是被劃過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富貴神劍化作山岩青鬆,穩紮穩打,步步緊逼;奪命神劍,劍出驚人,招招必殺。

張玄業刀劍旋轉,日月陰陽斬輪轉不休,刀劍縱橫,絲毫不顧自身的防禦,籠罩全場,瘋狂砍殺。

張玄業此時顯露出來的搏命之能,大大超出了幾人的預料之外。

本以為多日的追殺圍剿,他如今理應筋疲力盡才對,而他如今的狂暴姿態,似乎比前兩日還要強上一籌。

“當……”

穩如山嶽的富貴神劍在被刀劍刻意針對,輪番劈中數百記之後,終於呈現不穩之態。

江浩臉色微變,手中長劍瞬間連閃,身軀則猛然一縮,如同一隻飛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朝後飛掠。

“想走!”

幾日廝殺,張玄業拚著受傷也要壓製實力,等的就是這一刻。

此時機會來了,他又豈會放過。

一聲悶哼,劍光遊走如龍蛇,任由那富貴神劍劃破自己的衣衫,張玄業的長劍也逼至江浩胸前。

“叮!”

金錢指!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之力無所不能,金錢指自也威勢驚人。

劍身一斜,江浩卻臉色大變。

“錚!”

刀光如雷霆,自上而下,爆斬而來。

“死!”

即使身後有鬼捕的神劍、鎖魂客的鎖鏈,張玄業也已渾然不顧,拚盡全力,隻為了一刀讓江浩命喪黃泉!

“哢!”

刀光斬到胸膛,金光爆閃,江浩噴血後退,卻也逃過一劫。

金絲甲!

那是我張家的東西!

如今卻救了仇人的一命!

張玄業欲要悲憤狂吼,身後的劍光鎖鏈已然臨身。

“唰……”

一支斷臂騰空而起,鎖鏈揮舞,也把氣力一泄的張玄業重重抽打在地,背部陡然凹陷。

“嘶嘶……”

鋼針入地,在山岩上留下幾個細小的黑孔。

而隻剩下左臂的張玄業也是一身慘叫,翻身躍起,長刀猛劈蘇洋。

他身軀躍起之時,對身後不管不顧,隻是拚命催發真氣,刀刀如雷霆,朝著對手狂湧不止。

“彭……”

刀光崩散,蘇洋噴血倒退,張玄業再中兩記,而鬼捕本欲乘勝追擊,卻不得不停下腳步。

張玄業,再次來到懸崖之邊。

“束手就擒吧!”

謝百目悶聲開口:“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嘿嘿……”

此時的張玄業,長發淩亂、滿身鮮血,獨臂顫抖,就連那長刀都已把控不住,身上的傷勢,更是有多處致命。

但他依舊站的筆直。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麽?”

山風吹來,吹開那淩亂的長發,露出張玄業悲憤欲絕卻有透著股癲狂的麵容,他仰天狂嘯,怒吼連連:“可惜,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把東西留給你們的!”

聲音未落,他已是踉蹌倒退,臉帶慘笑朝著懸崖之下躍去。

“別!”

謝百目猛然前衝,卻如何來得及,隻是把手伸出懸崖,眼睜睜的看著張玄業跌入那茫茫白雲之中,不見蹤影。

“叫人!”

謝百目猛然回首大吼:“下山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用的!”

林中枝葉晃動,麵色透著白皙的冷鶴緩步走了出來:“鬼愁淵下麵都是山穀暗流,跌落下去絕無存活的可能。當然,也別想找到屍體。”

“嗯?”

謝百目麵色一冷:“此話當真?”

“謝總捕不會以為我雁浮派想獨吞那九竅寶珠吧?”

冷鶴輕輕搖頭:“這座懸崖上,也曾跌落過幾人,但我們在山下,從未找到過屍體。”

“當然,謝總捕要試一試,也是無妨!”

……

白雲之下,山岩峭壁之中,一處蔓藤覆蓋之地,不深的山洞之內,一位獨臂老者盤膝緊貼山岩,姿勢怪異至極。

某一刻,他猛然睜開雙眸,熾熱之光宛如實質般透過蔓藤直射外界虛空。

“唰……”

幾根長長的蔓藤陡然一動,電閃般卷住一個從天而落的物體,緩緩把他拖入洞穴之中。

“八年了!”

洞穴中,蔓藤漸漸散去,獨臂老者看著蔓藤之中的身影,聲音微微顫抖:“我天殘在這裏等了八年,終於等到了今天!”

“雁浮派!”

“薛家!”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