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師可知。”

大殿之中,魯玉昆頭顱微昂,對場中的佛經禪唱置若罔聞,徑自開口:“寡人自幼體弱多病,母妃又早喪,因而在宮中極不受寵。”

“幸而世有仙法,讓我能不至於寂寞!”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響徹一方的佛誦之聲中,竟是能清晰入耳。

不過他的聲音格外幽冷,徹骨心寒,讓這遍及溫和佛光的大殿竟似陡然陷入寒冬一般。

“在寡人幼時,我就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定然要一窺大道!”

“奈何,大道難求。”

他輕聲一歎,繼續旁若無人的開口:“北域之中雖仙宗道門諸多,但動輒幾十萬裏遠,對於凡俗之人來說,實在是太遠,太遠!”

“拜入附近的雪山派幾十年,寡人辛苦修行,雖傲視同門,卻也無望道基。”

“無奈,隻好退而求次,回北魏國得了本應屬於寡人的國主之位。”

“但寡人如何甘心?”

魯玉昆聲音一提,甚至幾欲壓下場中的佛音,聲音中滿是不甘:“凡俗之人,最多不過百餘年的壽數,就要化作一堆白骨。”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寡人幸得一良伴,兩人合力,以降神香迷倒一位路過的道基修士,得了他的遺贈,才算奠得大道之基。”

“但寡人清楚,道基境界已是我的極限。曆來能成就金丹之人,曆數北域,才有幾人?”

“大道,已然無望!”

“實則,在二十多年前,寡人就已經了了那再攀一層的心思。”

他舉目四望,語聲幽幽:“那時,寡人與王後甚至還留下了血脈。”

“噗……”

場中,一位僧人似乎是忍受不了他聲音的折磨,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呼……”

在僧人身下,陡然升起一股黑色的火焰。

黑火一晃,瞬間大盛,那僧人甚至就連慘叫之聲都未來得及發出,就已化作一團灰燼。

旁邊兩位僧人麵色一白,其中一位氣息一岔,沒能及時調整,也被一股從地下冒出的黑火焚燒的一幹二淨。

“幸甚,天不絕我!”

魯玉昆雙手上揚,陡然大聲呼喊:“就在寡人準備安享晚年之時,竟是有人主動送上門來!”

“那人雖是一副得到高僧模樣,但寡人一眼就看出,他與我一樣,都是心有不甘之人。”

說話間,他已是離地而起,踱步於場中。

但凡有哪一位僧人顯出不支之狀,他就一掌拍出,直接轟碎僧人頭顱。

黑火緊隨其後,把死去的肉身焚燒的一幹二淨。

“得他所賜,我習得聖蓮宗秘法,萬佛鑄金身!”

他身軀站定,雙手平伸,來回旋轉:“禪宗有言:念佛即見佛,見佛即成佛。”

“而寡人的法門,則是斂佛成佛!”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寡人雖佛性不足,卻可從諸位高僧的身上補全,得見真佛法身!”

“寡人知道,王後設計欲要害我。但諸位大師卻不知曉,你們隻是她的引子,用來困住寡人,真正動手的,實則另有其人。”

魯玉昆嘴角微翹,抬首透過屋脊直視高空。

“但王後卻也不知,在她眼中用來做餌的諸位,才是寡人真正看中的珍寶!”

“她舍棄爾等,依仗他人,卻是大錯特錯了!”

“轟……”

他話音剛落,整個大殿中已是燃起熊熊火焰。

那火焰漆黑如墨,透著股陰森冷寂,燃燒的火焰層層散開,竟是呈蓮花之狀。

而蓮花正中,赫然是金光凝然的魯玉昆!

……

殿中。

孫恒持杵而立,雙足如定在原地一般,紋絲不動。

而他手中的重杵則不停擊出,每一擊,都有開山裂地之威,翻江倒海之能。

天刀化作一團雷火,在場中遊曳不定。

每每炸開雷霆火焰,都會爆斬出無數道明銳刀光!

而真武七劫劍氣交織成陣,更是把此地團團圍住,瘋狂絞殺。

對麵,三頭六臂的佛像憤聲嘶吼,咆哮不斷,六種兵刃揮出無數道殘影,廝殺不斷。

黑衣僧不時上前,欲要突破孫恒的攔截,直逼張衍。

但有著孫恒立在此地,對麵的攻勢雖猛,卻也隻能被困一隅,無力掙脫。

仿若有他在地方,任由前方天地傾覆,也不能越過腳下一線。

這個時候,殿中的一切,早已麵目全非。

不……

應該說是**然無存!

在這等攻勢下,就連大地都被刮了丈許之深,那磚瓦牆壁又如何能夠幸免?

如不是此地是陣法核心,有重重壓製,怕是戰鬥的餘波已經轟碎了整座皇宮。

“當……”

音波炸起的漣漪被孫恒持斧一卷,再次轟向前方,但他的麵色也是忍不住一白。

“不對勁!”

深深吸了口氣,孫恒沉聲開口:“這佛像的力道越來越大的,現今差不多突破道基中期的極限。”

“而且,那黑衣僧也越來越強了!”

一開始麵對兩人的時候,他還能略占上方。但現在,施展了九星點命術也隻能強強頂住。

如若隻是那三頭六臂的佛像也就罷了。

雖然實力不凡,但畢竟隻有勇武,依靠孫恒的實力和技巧還能堅持。

但那黑衣僧人看似極弱,偶有出手,卻能讓孫恒心頭狂跳,幾欲逃遁此地。

幸好,黑衣僧似乎受到某種限製,每次即將正式出手之時,都會硬生生被自己打斷。

隻得發出無奈的嘶吼。

“你還沒有想到辦法?”

“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麽辦法!”

張衍雙手抓頭,身軀被場中勁風吹的東倒西歪:“舍利子雖然在我身上,但我不會用啊!”

孫恒雖麵色凝重,但心頭倒還不亂,引導著張衍問道:“惠岸難道沒跟你單獨說過什麽?除了舍利子,他就沒有告訴過你別的東西?”

“沒有啊!”

張衍悶哼一聲,身軀已經被一道勁風掃種,重重撞擊在來時的大門之上。

“當時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說的。”

“除了……”

“除了什麽?”

孫恒急忙回頭。

“除了……金剛經!”

張衍大口張開,陡然雙膝一盤,直接跌坐在地。

他閉上雙眼,壓下心頭的慌亂,正色開口一字一句的誦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袛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

一個祥和之音自場中響起。

卻是黑衣僧雙手合十相合,猙獰的麵相也與此即悄然變的祥和柔順。

佛光湧現,黑衣也在佛光之中,化作純潔無垢的白色僧袍。

“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又有一人隨之附和。

但見靈光閃動,一枚金燦燦、圓滾滾的舍利子自行從張衍眉心冒出。

三人合手其誦:“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往,如是降伏其心。”

佛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