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罩落,日月無光。

陰風淒淒,鬼嘯連連。

場中飛沙走石,陰寒之氣直撲麵門。

怨魂!

不同於孫恒以前見到的怨魂。

在這黑雲之中的怨魂,麵目清晰、身軀凝實,除了臉色發白之外,幾乎與活人無異。

隻差一步,它們就已煉虛返實,化作可作亂人間的厲鬼。

這等程度的怨魂,放在外界,每一頭,都堪比先天後期的武者。

而在這黑雲之中,這等程度的怨魂,竟是足足有著一十八頭!

此即黑雲之中,怨魂齊齊張口,無形的波動,瞬間衝向下方眾人的識海。

更有那詭異黑煙,降下道道黑氣,朝著一行人鎖拿而來。

“嗚……”

陰寒之氣撲麵而來,沉重的威壓讓身軀一緊。

“呔!”

一聲怒喝,聲音飽含陽剛浩大之意,音波如烈陽,瞬間驅走了四方的陰暗。

獅吼功!

孫恒感悟雷霆所發的音波,最是善於應對這些鬼物。

眾人身軀一鬆,麵對從天而降的黑氣,也各使手段,發起了返攻。

隻見,在這片山坳之處,黑雲卷動,鬼嘯連連,一隻隻鬼爪不停探出。

所過之處,山岩開裂,萬物生機凋零!

這些怨魂,聚散無形,不懼肉身之力,真氣轟擊也效果微弱。

而直攻心神的音波,無視防禦的鬼爪,宛如瞬移般的速度,可致萬物凋零的陰魂之氣,讓它們的實力,堪稱恐怖。

放在外界,就算是淵山第一高手楚天機遇到了,怕也要落荒而逃。

隻可惜,在這淵山之中,靈氣匱乏、氣機壓製,讓它們的實力十不存一。

就是麵對眼前這夥實力陷入低穀的一行人,竟也是毫無建功!

“三陽交泰!”

陰陽玉人禦使的鋼針,綻放出熾熱白芒,如同根根白色流線,在場中縱橫穿梭,即使是那一頭頭怨魂,也被攢射的慘叫連連。

魏秀容的昊陽真氣,更是鬼物的克星,此即一抬手就是一團烈日,轟在黑雲之上,當即震散一片鬼煙。

而剩下的三人,則是嚴防死守,把這一幹怨魂盡數格擋在外。

雖然看似危機重重,但短時間內,安全也是無慮。

下方,孫恒眼眸閃動,陡然一拍腰間的陰魂葫蘆。

“啵……”

葫蘆嘴彈跳手中,陰魂葫蘆一躍而起,躍入半空。

一股吞噬之力,從葫蘆中陡然而生,天際那被崩散的鬼煙,受其牽引,當即化作道道煙氣,朝著陰魂葫蘆中沒去。

短短片刻,在孫恒的感應之中,陰魂葫蘆裏的碧磷鬼羅煙,竟是在飛速狂增。

尤其是把一頭重傷的怨魂吞吸煉化之後,那股充足感,更是前所未有。

“出!”

心頭狂喜,孫恒心念一動,剛剛煉化出來的碧磷鬼羅煙,已經從陰魂葫蘆中穿了出來。

煙氣鬼火匯聚,尋了一個方向,朝著場中一頭嚴重受創的怨魂狠狠撲去!

這些怨魂,無人操控,也毫無理智,隻知對活物瘋狂攻擊,在這淵山深處,早晚會魂飛煙滅。

倒不如煉化至陰魂葫蘆之中,化作自身的實力。

如若把它們全部煉化……

想及此處,孫恒的嘴角不禁微微一翹,原本壓抑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而其他人,看向孫恒的眼神也變的古怪起來。

一行人拚命廝殺。

到最後竟然便宜了他!

……

洞穴之中。

蒙麵女子身周黑煙卷動、擴張,瞬即化作一張龐大的巨網,無視山岩的阻隔,把這山峰盡數籠罩在內。

巨網收縮,在觸碰到一股柔韌的抗力之時,才緩緩停了下來。

“噠!”

漆黑的洞穴盡頭,是處一片狼藉的廢墟,山石散碎之中,散落著幾具白骨。

“師叔祖。”

蒙麵女子輕飄飄的落地,足下輕點岩石,朝著這洞窟緩聲開口:“出來吧,晚輩送您返回宗門。”

“放屁!”

一個宛如躁鴉咆哮般的聲音在洞窟內回**,讓人分不清她所處的位置。

“我肉身已失,紅練她們會放過我?”

蒙麵女子輕搖頭顱,緩聲開口:“師叔祖想多了,紅練師叔祖在百年前就已壽數耗盡,回返幽冥之地了。”

“她死了?”

洞窟裏的聲音一頓,隨即陡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賤人,你終究還是走在了我的前邊!”

“不對!”

笑聲陡然一滯,那聲音驀然變冷:“你說她是壽元耗盡?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蒙麵女子道:“距離師叔祖失蹤,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

石窟內陡然陷入沉默。

片刻後,才有那幽幽之聲傳來:“為何過了那麽多年,你才找過來?”

“當年天刀門門主蔣伯端把淵山分舵一網打盡,未留下一個活口。”

蒙麵女子解釋道:“師叔祖的命牌,在宗祠也告碎裂,所有人都以為您已經遇難了。”

“直到前些年,我才偶然得知了此地的消息。”

“天刀門的情況如何了?”

洞窟中,那躁鴉一般的聲音,再次變冷,濃鬱的恨意,幾乎無法遏製。

“曾經的天刀門已經滅絕。”

蒙麵女子道:“天刀密地不現人間,師叔祖也算大仇得報,應該了無遺憾了。”

“……”

沉默半晌,洞窟內再次有聲音傳來,卻已變的平穩許多:“你是誰的弟子?”

蒙麵女子單手微禮,道:“家師李妙元。”

“李妙元?惠秀那個色胚的弟子,我記得她當初唯唯諾諾的,毫不起眼。”

聲音飄來,似乎帶著些許的驚訝:“她還在?已經進階道基了?”

蒙麵女子聲音平穩開口:“家師安在,現為本宗宗主。”

“她竟然成了宗主?”

洞窟內,虛空微**,顯然這個消息大大出乎此人的意料之外。

蒙麵女子頭顱微側,朝著洞窟某處看去,但並未有所動作。

“惠秀哪?我記得他修煉的是陰羅冥天法體,壽元悠長,現在可還在?”

洞窟內聲音回**,似乎帶著股好奇。

蒙麵女子淡然開口:“師祖因違反門規,在二百年前就已被家師處死。”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聲音笑的暢快、肆意,隨後猛然一頓,道:“女娃,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前輩請說。”

女子無可無不可的開口。

“你幫我找一具肉身,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包括我在外界留下的幾處藏寶地。”

那聲音飄忽,帶著股魅惑人心之力:“我手上有著幾十種罕見的天材地寶,還有三件頂尖的法器。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才剛剛進階道基,那黑蓮也是借的別人的,手裏怕是不寬裕吧?”

“隻要你以心魔立誓,我曾經的一切,就都是你的!這些東西,足可讓你節約數十年的積累!”

她的聲音高低起伏,直入人心,音波過處,就連那山岩似乎都變的鬆軟起來。

“前輩想要肉身?”

女子不置可否的開口:“莫不是想重新修煉,據晚輩所知,奪舍重修的,在此方天地,幾無可能再次進階道基。”

“嘿嘿……”

那聲音飄出:“總歸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不如這樣。”

女子輕搖頭顱,道:“晚輩這裏還有一個好去處,不但可保有前輩道基境界的實力,而且以後壽元延綿,長生可期。”

“嗯?”

那聲音一愣,道:“說來聽聽。”

“呼啦啦……”

女子單手一揮,七杆丈許長幡已是憑空浮現,矗立當場。

那長幡漆黑發亮,陰氣森森,隻是一看,似乎就能讓人神魂離體,投入其中。

“晚輩手上有一套玄陰聚魂幡,其中主幡之上尚差一主魂,不如就由前輩來做如何?”

“賤人!你竟想拿我煉幡!”

一聲怒吼,洞窟內陡生一道黑芒,勢若閃電般朝著女子麵目衝來。

“呼!”

場中那幾杆長幡一抖,百餘道黑色煙氣已是衝了過來,把那黑芒撞至一旁。

“前輩何必動怒。”

女子聲音依舊清冷,道:“這是晚輩誠心之舉,一般人想要,還不夠資格。”

她素手一伸,身側那一張張幡麵當即展開,其上一個個凝實的身影,悄然浮現。

“這是晚輩的兩位師姐,當年她們在晚輩年幼之時,對我疼愛有加,我才讓她們登上此位。”

“這兩位,玄清宗年青一代的絕頂高手,玄清妙法已是修至第十二重,有望進階道基。”

她朝著麵前那一個個虛影輕指,柔聲開口,卻透著股刺骨寒意。

“還有這兩位練氣後期的宗門前輩,看中了晚輩的玄陰之體,想要拿我當做練功的爐鼎,晚輩也把他們請到了上麵。”

“隻可惜……”

介紹完鎮幡的魂魄,女子又是輕輕一歎,道:“這些魂魄實力太弱,煉化之後就沒了靈智,我這一套玄陰聚魂幡也一直不得圓滿。”

“賤人,賤人!”

場中,黑煙穿梭,追逐著那道黑芒。

黑芒之中,怒罵連連。

都是同門中人,她自然知道玄陰聚魂幡是何物。

此物乃是她們陰羅宗最為難煉的法器之一,七麵成一套,其中幡麵主魂實力越強,威力也就越大!

這個女人,竟是妄想把她也煉入其中,以增強法器的威能。

但一旦入幡,能否熬過那煉魂之苦暫且不提。

生死自此以後,也再不有己!

“前輩,我是誠心相邀。”

女子揮手散去場中追逐的煙氣,聲音鄭重的開口:“隻要打開上界之門,以晚輩的玄陰之體,道基境界,絕非晚輩的極限。”

“待到晚輩法力有成,就算是放了前輩又有何妨。甚至,到那時,前輩未必舍得離開。”

“玄陰之體?”

沒有了黑煙圍剿,那黑芒也是一頓,兩道幽深的眼眸在其上悄然浮現,朝著女子看去。

片刻後,略帶震驚的聲音自黑芒之上響起。

“真的是玄陰之體,難怪……難怪你年紀輕輕,就能進階道基境界。”

“不過……打開上界之門,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這就要問前輩了。”

女子聲音微提,道:“玄清宗耗時兩千年,仙山也未圓滿,而前輩在這淵山深處,可曾找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

“……”

微微沉默,那黑芒之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此即,已是帶著股凝重與思索。

“當年我們猜的沒錯,淵山絕靈之地的深處,確實有兩界石。”

“隻要在淵山氣機變換之時得了兩界石,再有百萬生靈血祭,就有可能打開上界之門。”

“到那時……”

黑芒中,聲音漸漸低沉。

倏忽,她生意一提,道:“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晚輩朱子瑜。”

“朱子瑜。”

黑芒跳動,道:“我可以答應你做玄陰聚魂幡的主魂,但你也要與我立誓,待到去了上界,定要恢複我自由之身,而且還要幫我奪舍重修。”

“沒問題!”

麵紗**開,朱子瑜那堪稱完美的精致容顏上,笑意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