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話 塔巴莎與軍港

凱爾馬尼亞—————————。

在特裏斯汀國境附近的馮?澤爾布斯特官邸中,藍發少女正在床邊關注著患者。在她手中,握著不管是睡覺或是洗澡都不會放手的,慣用的多結長魔杖。

她就是加裏亞北花壇騎士,塔巴莎。

窗外飄灑著零星雪花。現在已是維恩月中旬……,冬天已經到了。塔巴莎把正在看的書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環視著自己朋友的這豪華卻略顯浮躁的房間。讓人認為本該放著古代壺的地方,卻掛著現代畫。在那有塔巴莎兩個高的壁爐上麵,看起來像是祖先傳下來的兩根巨大的軍杖交叉著裝飾在那裏。而那旁邊,卻是隻有傭兵才穿的鎧甲吊在那裏……,這是什麽搭配啊。

走廊中一個人的腳步聲接近過來。

很耳熟,那是自己朋友的腳步聲。

門打開了,紅發褐膚的庫爾凱走了進來。她攤開手對塔巴莎說道

“被父親他說了一頓”

特裏斯汀同阿爾比翁間的戰爭正式開始,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阿爾比翁神聖共和國雖然在特裏斯汀的塔爾布撒下兵力,卻被特裏斯汀軍漂亮的擊敗了。那之後,庫爾凱的母國凱爾馬尼亞和特裏斯汀結成同盟,在半年時間裏整理軍備。

並終於在一星期前,開始進攻阿爾比翁。

阿爾比翁當然也不會坐等滅亡。它派遣老練的傭兵隊前往特裏斯汀魔法學院,想挾持那裏的貴族子弟作為人質。

而拯救了學院危機的……,就是現在躺在**的苛爾貝爾。是他挺身而出,擊斃傭兵隊隊長門努威爾,但自己也因此身受重傷。

不過他,和負責保護學院的火槍隊隊長阿尼亞斯有著很深的因緣。所以為了瞞過想要找苛爾貝爾報仇的阿尼亞斯的眼睛,庫爾凱謊稱

“苛爾貝爾已經死了”,並以

“我們要親手厚葬保護我們的他”的這個理由,把他安全的帶到自己的本家。

“說什麽‘不要在戰爭中再給我添麻煩’。那不過那是祖國的戰鬥,對不參軍的我們來說不是毫無關係嗎。是不是?”

庫爾凱的態度還是和平時一樣玩世不恭,她眯著眼,靠到塔巴莎身上。但看穿好朋友這態度下隱藏著的東西的塔巴莎,溫柔的抱住庫爾凱的頭。

就像……,庫爾凱曾經對自己做的一樣。

看到塔巴莎這種樣子,讓庫爾凱臉上一瞬很驚訝……,隨後她那眼中流出了淚水。剛強的庫爾凱會流眼淚是很罕見的。她就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那比自己矮兩頭的少女膝間。

“謝謝,塔巴莎。其實我,很害怕。很奇怪吧。我竟然會害怕。但是,我真的害怕啊。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火焰。雖然讓那燃燒的是憎惡,但那火看起來卻透著歡喜的色彩”

對門努威爾的炎之魔法,庫爾凱是這樣評價的。塔巴莎點著頭,無數次輕撫著朋友的頭。

“而把我替下來的苛爾貝爾老師好厲害。我為說他是膽小鬼而感到羞恥。真正膽小的,是我啊……”

庫爾凱看著躺在**的苛爾貝爾。那目光中有種什麽溫柔的東西。

就在這時……,窗外飛進一隻貓頭鷹。

塔巴莎眼中閃過一絲陰影。

貓頭鷹把一個封筒交給塔巴莎之後就馬上飛走了。塔巴莎在來凱爾馬尼亞前,把自己的行動預先告知了祖國。如果不這麽做的話,不知道他們會對囚禁著的母親做些什麽。

庫爾凱向收到信的塔巴莎問道

“有任務?”

她知道自己的這位藍發的嬌小朋友,因為某些複雜的原因而服從叔父王的命令,在為母國處理殘酷的任務。

“我也一起去”

塔巴莎對要一起去的庫爾凱搖了搖頭。

“可是……”

塔巴莎轉向苛爾貝爾。

“你有你該做的事”

於是庫爾凱哀傷的歎著氣。塔巴莎完全理解庫爾凱的心情。

“……對不起喔。說實話,我很擔心老師。想陪在他身邊。因為,是他救了我的命啊。可是,我也同樣擔心著你的。啊啊,要是我的身體能分成兩個該有多好!”

“我一個人沒事的。不要擔心”

塔巴莎握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於是,她那忠實的使魔便劃開深夜中飄落著的散雪,振翅飛了過來。

庫爾凱慌張的想對就要從窗戶出發的塔巴莎說些什麽……,不過沒能出口。她拚命作出笑容。因為不能用淚水送別正要奔赴危險的朋友。

“那個塔巴莎。我……,或許已經找到了。那讓我胸中燃起熱情的地方。和那讓我該揮杖的理由”

塔巴莎表情不變的輕點了下頭。在她眼中是滿足的光。塔巴莎縱身躍出窗外,乘著希爾菲德飛去。

塔巴莎和風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晚的黑暗裏……,再也看不到了。不過即便如此,庫爾凱還是站在窗邊,一直凝視著塔巴莎消失在的那邊黑暗。

刺骨的寒風從窗子吹了進來……,席卷庫爾凱全身。她像祈禱一樣的小聲說著

“要平安回來啊……,我的夏爾洛特”

加裏亞軍港聖?馬隆。沿海建造的這巨大軍港,是加裏亞空海軍的一大根據地。那伸到海麵上的碼頭,那建造的地麵上的鐵塔,都是為了能讓一旦有事發生就能把空中和海麵全部壓製住的,加裏亞引以為傲的巨大艦隊休整而建設的。

如果浮在海麵上的帆船群船上都裝上風石,張開空用的帆和翼的話,那就能馬上變成空軍戰艦。這支慣稱

“兩用艦隊”的巨大艦隊,也是哈爾凱基尼亞最強最恐怖的加裏亞王國的力量象征。

在最高的鐵塔旁,停泊著一艘比周圍的戰列艦還要大一圈的飛船。那是艘全長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巨大木製空中戰列艦。

而這艘巨艦,正是加裏亞兩用艦隊的的旗艦

“查理?奧爾良”號。在這艘以三年前外出打獵,因

“事故”而不幸身亡的王弟名字命名的巨艦第二作戰室裏,艦隊的各個首腦都在為近來發生在軍港的某個事件而頭痛不已。

“這已經是本月的第二起爆炸事件了”

艦隊參謀琉吉尼恩子爵文雅的臉上布滿陰雲。坐在上座的是艦隊總司令庫拉威爾卿。他大概五十多歲,曬得黝黑的肌膚和那如劍的眼神讓人不敢正視。他這把自己半生奉獻給天空和大海的純粹武人,厭惡的說道

“真是的……,除了老鼠和飛蟲以外,就沒有能讓我好好打一場的敵人了嗎……”

這位即便對手是空中和海上通稱無敵的阿爾比翁艦隊,也毫不畏懼的曆戰船長,大大的歎著氣。

“國王陛下他是信賴我才把這艦隊托付給我的。卻在地上出這麽大的醜,要是這種醜態再繼續……,我還有什麽臉見陛下。”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巨大的爆炸聲。琉吉尼恩站起來望向窗外,小聲說道

“是‘黑珍珠’號”

“又是嗎!在大白天竟敢這麽肆無忌憚!咿咿,這已經是第六隻戰艦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參戰前兩用艦隊就會消失的!”

特裏斯汀?凱爾馬尼亞聯合軍與阿爾比翁新政府之間的戰事已經拉開半年了。

每天都有兩方陣營敦促參戰的特使前往加裏亞王國政府。

不過,

“無能王”約瑟夫至今還沒有決定要支持哪邊……,當這消息從首都傳來的時候,負責艦隊的庫拉威爾卿便為即將到來的戰事,默默的整備著艦隊。聯合軍,阿爾比翁,不管陛下最終決定支持哪邊,這隻兩用艦隊都會最先投入戰場。而管理這支艦隊的庫拉威爾卿責任非常重大。

就是在這重要時刻,卻頻繁發生

“爆炸事故”。

不……,這不是事故。是有什麽人瞄準船中的火藥庫引發的爆炸。

“……連,犯人的頭緒都沒找到嗎?

琉吉尼恩子爵搖著頭。

對王國政府抱有不滿的新教徒和舊王弟派,為加裏亞會如何行動而緊繃神經的特裏斯汀和阿爾比翁……,上述這些都有充分進行這種爆破工作的理由。所以艦隊上層最終得出這樣的結論,就是那其中的一派遣人打入艦隊,讓水兵進行這不斷的爆破工作的。

“水兵的調查完成了嗎?”

琉吉尼恩子爵點了下頭。

“不過閣下。因為增強艦隊的原因,讓水兵的數量增加了一倍。那其中出身可疑的人很多……”

琉吉尼恩子爵苦著臉向上司報告。說要想查清那些新雇傭水兵們背後的所有關係是不可能的。

“這全都是因為那個‘無能王’無謀的結果。崩潰的盜賊團和罪犯,城裏的無賴們……,他都不問出身的雇進軍隊。我們不是陸軍。戰艦的增加,是不能像增加步兵部隊一樣來做的”

庫拉威爾卿目光犀利的斜視著琉吉尼恩子爵。

“批判政治不是我們的工作”

“非常抱歉,閣下”

“總之,我已經向王國政府請求援軍了。雖然我們在空中和海上或許是無敵的。但在陸地上,卻像被釣起來的魚一樣束手無策。真是的”

“您說的對。那,援軍是?”

“是北花壇騎士”

琉吉尼恩子爵一臉不快。一手承擔王國政府所有汙穢工作的北花壇騎士,那存在是讓王國軍隊所有將士深感厭惡的。他們既是緊盯反亂的監視者,也是把那些反亂行為逐一報告給王國政府的告密者,充當那些因為些微懷疑就要被暗殺之人的劊子手的北花壇騎士,對王國軍隊將士來說就是

“惡魔”的代名詞。

“我不讚成把那樣的人引入艦隊中來”

“沒有辦法。這也是為了除去隱藏在我們艦隊中的老鼠。陰暗的就要用陰暗的來對付,就是這樣”

琉吉尼恩子爵大大的歎息著。

“那,就隻能祈禱至少來的是位優秀的人了嗎……”

門被敲響,甲板軍官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國政府派遣的使者大人到達了”

“來了嗎”

庫拉威爾卿站起身來準備迎客。門打開了……,當他看到出現在那裏的

“北花壇騎士”的時候,那原本那混合著不快和期待的表情變為驚訝,隨後馬上轉為失望。

出現在那裏的,是個藍發少女。

“……我應該向王國政府請求的是‘騎士’吧?”

藍發少女不為所動的報上自己表麵上的官職和姓名。

“花壇騎士塔巴莎。依王命前來拜訪”

庫拉威爾卿和琉吉尼恩子爵對視了下,兩人同時倍感無力的垂下頭。

“非常抱歉,特任少佐。您明明是專程從首都趕來的……”

甲板軍官維雷爾少尉對走出第二作戰室的塔巴莎施了一禮。他是個舉止嚴謹的年輕軍官。

現在他在為自己長官們的無禮向塔巴莎道歉。庫拉威爾卿和琉吉尼恩子爵在看到塔巴莎歎了氣之後,隻說了句

“我知道了,那事就隨你怎麽做吧”,便連軍事會議都不讓她參加,就直接把塔巴莎趕出了會議室。這擺明了是對孩子一樣的塔巴莎不抱任何期待。

但維雷爾少尉卻看不出有絲毫輕慢塔巴莎的態度。花壇騎士,他們是時常指揮王國軍隊中隊或大隊的人。而加入該組織的所有騎士都擁有少佐以上的軍銜。身為職業軍人的少尉,不管他自己內心有什麽想法,但對長官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

“現場在?”

想馬上開始著手工作的塔巴莎,對剛才的遭遇完全不在意,直接問著維雷爾少尉。

“在這邊”

塔巴莎和照例化**形的希爾菲德被帶到的,是停泊著今天剛被破壞的

“黑珍珠”號的地方。那本應是艘全長五十米,搭載三十二門火炮的護衛艦。

不過,現在它的蹤影已經消失了。它所裝載的黑火藥發生了爆炸,把船整個摧毀了。那讓它停靠的鐵塔,也變得像巨人的手一樣分開彎曲著,樣子十分淒慘。

被炸得粉碎的殘片,四散在周圍。塔巴莎揀起一塊為了防腐塗上柏油變成黑色的木片。但上麵隻有油的味道。

“有半數船員因為在陸地上所以逃過一劫……,不過艦長以下的八十名船員,卻和戰艦的命運一樣”

維雷爾少尉沉痛的說。這是滿載的戰備火藥發生的爆炸。想必連絲毫屍骨都不會留下吧。

“……有發生原因的頭緒了嗎?”

維雷爾少尉搖著頭。

“說起來讓人非常慚愧,我們現在連是手工製作的裝置,還用什麽魔法引爆的都不知道”

塔巴莎點了下頭,看著手中那塊

“黑珍珠”號殘片。

船已經變成這樣了,那想尋找爆炸的原因會十分困難。

“犯人是躲過警衛的視線侵入戰艦,之後在火藥庫引起爆炸的。現在我們知道的隻有這點”

這時看著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的希爾菲德叫了起來

“這裏有這麽多軍人還會發生這種事,真丟臉呢~~”

維雷爾少尉看著站在塔巴莎身後的那位藍發麗人。年齡大約二十歲左右,有眩目的美貌,她到底和塔巴莎是什麽關係?

希爾菲德哧的笑了出來

“希爾菲是隨從”

“哈,隨從”

“隨從,你知道嗎?這可是僅次於騎士的喔”

“是、是嗎……”

維雷爾少尉不想再說下去,再次抬步為塔巴莎帶路。

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逐一檢查著停泊在這裏的戰艦。不過,加裏亞兩用艦隊可是艦艇數量合計二百艘的大艦隊。想要一一仔細檢查是不可能的。在檢查時,發現一個疑問的塔巴莎問道

“有有警衛的戰艦和沒有警衛的戰艦”

事情正如塔巴莎所說。在某艘戰列艦前,有戒備森嚴的槍兵和火槍手在警衛。但在另一艘護衛艦前卻一個人也沒有。塔巴莎問的就是這個差別。

不過疑問馬上被解開了。

“啊啊,這是因為那船上還沒有裝火藥。因為戰艦並不是任何時候都裝滿火藥的。所以現在火藥廠的生產量還沒能滿足全戰艦戰時裝載量。雖然已經有去催了……,不過要全戰艦都能裝滿火藥,還需要兩星期左右吧”

隨後他們來到一座彎曲的鐵塔邊。那鐵塔四周架滿了繩索,還不能上去。

“上月被毀掉的‘維拉’號就停泊在這裏。還沒有清理完畢”

在和剛才一樣的船體殘片中,一個女性站在那裏,誠心祈禱著。

塔巴莎向那女性走了過去。女性抬起頭。她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手中緊握著聖具,穿著藍白相間的聖衣。是個神官。她長長的金發紮了起來,整齊的盤在頭上。

注意到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走了過來,那女性向他們施了一禮。

“她是?”

“修女?琉西。是這‘維拉’號戰艦的隨艦神官”

戰列艦以上級別的船,按照慣例是要搭載神官的。他們或她們為了那些虔誠的普利米爾教徒們,每天在進行祈禱和懺悔等宗教儀式。當然,出現戰死者的時候,他們也會為死者做最後的祝福。所以對戰艦來說,他們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那叫作琉西的女子看到塔巴莎稍稍有些吃驚。

“這位是從首都來的花壇騎士大人。是為調查這次發生的事件而來的”

“這樣啊”

“你在這裏做什麽?”

塔巴莎問

“我在為船員們祈禱。戰鬥還未開始,就這樣在駐地中因事故而死……,他們也很悔恨吧”

琉西淒涼的仰望著鐵塔。那破碎的纜繩,在隨風飄曳著,仿佛是在為自己曾經係住的船哀悼一樣……。

塔巴莎目不轉睛的看著琉西……,輕聲問她道

“你也主持懺悔嗎?”

懺悔,是指做下什麽錯事的人把他的罪行向神官坦白,請求寬恕的行為。這對神官來說,是重要的工作。

琉西點了點頭。

“是的”

“如果聽到任何線索的話,告訴在旗艦的我”

琉西很為難。維雷爾少尉對塔巴莎小聲說道

“她可是聖職者啊。不能把懺悔者的秘密泄露出來的。”

在他的聲音中,能聽出不快。於是琉西抬起頭,盯著維雷爾少尉說道

“您到底認為這神聖的任務是什麽?聽取懺悔的我們是神的代理者。如果我們泄露了信眾秘密的話,那他們還有什麽地方能坦白自己的罪過。當然,如果我麵前出現這樣的人的話,我會勸他改過的。這要我說多少次您才能明白?我們不是法官。從事的是引人走向正路的工作。在那些人中,當然也包括罪犯。不管做過什麽,他們是神的孩子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維雷爾少尉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我明白了啊修女。我想也沒有犯人會向隨艦神官懺悔的……”

不過塔巴莎不管這些,她握住琉西的手

“拜托你”

希爾菲德對塔巴莎有意見了

“我說姐姐。你這不是讓她很為難嗎。嘎嗚”

她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晃著隻到自己胸口高的塔巴莎的頭。

“姐姐?”

琉西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塔巴莎和希爾菲德。

“啊,不,那個。該怎麽說呢,這小矮子是我的義姐。而我也做跟著她的隨從”

希爾菲德說著些奇怪的理由。

不過這奇怪的話語也讓琉西臉上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為了姐姐嗎……。這真是件好事啊。你是個心靈美麗的人呢”

雖然希爾菲德看著明顯比塔巴莎年長,但琉西也絲毫沒覺得奇怪,她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坦城,隨後她伸出雙手,給希爾菲德以祝福

“願神保佑你”

看到琉西這樣的希爾菲德也很感動,她嘎嗚嘎嗚的叫喚著握住琉西的手。

“你和希爾菲我知道的神官們太不同了!既不擺架子也不生氣還不用奇怪的眼光看人!”

“在神麵前,所有存在都是平等的”

琉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隨後她略施一禮後轉身離去。

塔巴莎目送她離開後,就鑽過繩索走進殘骸中,開始專心調查爆炸事故現場。維雷爾少尉也隨她一起開始調查。

一小時過去了……,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到底是怎麽引起爆炸的呢?”

維雷爾少尉一個人自語著。

“不管怎麽想這也太奇怪了啊。警衛數量在第一次爆炸後已經增加了三倍。貴族軍官們,除了不在這裏的也都被送下船了。可盡管如此,犯人還是能潛入戰艦。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是魔法師也不行啊”

“在貴族中有沒有可疑的人?”

聽到塔巴莎的疑問,維雷爾少尉搖了搖頭。

“貴族軍官雖然有七百人在……,不過他們都是從很早就在這裏工作的。雖然也有補充來的軍官,但身世都很清白。在艦隊工作的軍官,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家族一樣。很難想象會有叛變者。”

“…………”

“果然還是在新補充的水兵中隱藏著有不良企圖的家夥吧。沒準各艦是混入了這樣的叛變者……,自爆了也不一定。如果按新教徒看來那就是平民,他們不使用魔法,而是使用打火石。因為要是用導火索的話,馬上就會被發現的。這還真是自爆攻擊啊。那幫該死的新教徒們,竟然能滿不在乎的做出這種事”

隨後維雷爾少尉搖搖頭

“那都是猜的。不管是新教徒還是什麽,自殺都是始祖與神所不能寬恕的事。總之,那神官是不會出賣自己的信徒的,所以也不用指望她能幫什麽忙。這還真是件讓人頭痛的工作啊,特任少佐”

維雷爾少尉望著琉西離去的方向說著。

塔巴莎在旗艦

“查理?奧爾良”號上得到一間軍官室。雖然輕視她是個孩子,不過看來還有有打算保證她相應的對待的。不過,他們好像沒有連飲食也一起注意到。當晚,希爾菲德看到勤務兵送來擺在小桌上的食物,不滿的叫了起來。

“嘎嗚嘎嗚!這料理是什麽!隻有辣味醃肉,還有這苦得不得了的椰棗!而且麵包還這麽硬~~,嘎嗚!”

希爾菲德生氣的大叫著。這對美食家希爾菲德來說,是絕對忍受不了的食物。那勤務兵送來的應該是普通水兵吃的食物。如果是貴族軍官的話,桌上擺的應該是更好一點的。這也就是說,艦隊司令部很瞧不起塔巴莎。

希爾菲德一副這種待遇絕對不能忍受的樣子撅著嘴看著塔巴莎。不過塔巴莎已經默默吃了起來。

“真是的。姐姐你也算個美食家的,卻對這種食物一點不滿也沒有”

“有吃的就很幸福了”

希爾菲德氣的把頭轉到一邊。

“那希爾菲我不吃!這種東西根本吃不下去!嘎嗚!”

於是塔巴莎無言的伸出手,開始吃希爾菲德的那份兒。盤子裏的食物一個接一個消失了。希爾菲德雖然氣得轉到一邊,不過馬上就忍受不住拿起盤子裏的東西吃了起來。

“我說姐姐。你打算怎麽解決這次的事件?從聽到的來看,整個事情都不明朗。到底是誰怎麽引爆的也不知道。而且這裏有這麽多船……,究竟哪個會爆炸我們也不知道啊”

塔巴莎因此臉上的表情些許陰鬱了起來

“我有種馬上就會知道誰是‘犯人’的感覺”

“啊啊?為什麽?希爾菲我一點也不明白!到底是誰?”

塔巴莎已經不再回答她,繼續默默的吃飯。希爾菲德也隻好無可奈何的再次和那稱不上美味的食物戰鬥。

吃完飯後,希爾菲德早早就睡下了。

窗簾拉了起來,屋內隻有油燈在淡淡的閃亮著。

塔巴莎坐在椅子上,很少見的沒有打開書,而是一直盯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這裏是來賓用軍官室。在牆上掛著的戰場和曆任艦隊司令畫像中,也懸掛著一幅這加裏亞兩用艦隊旗艦的畫像。

在那幅畫旁邊……,是一個有和塔巴莎一樣藍色頭發的,很有魅力的年輕男子肖像。

比起真人來,嚴肅得多少有些誇張。

在塔巴莎記憶中的他,臉上應該是更柔和的笑容才對。

在肖像畫下麵有這樣的注解。

“查理?奧爾良”

明明把自己整個家族作為王族的權利剝奪了,卻還用自己父親的名字來命名這加裏亞兩用艦隊的旗艦,他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塔巴莎心中想象著那伯父王,那自己憎恨的仇敵。

當然,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才發生那種事的她也不想知道。

塔巴莎站起身,向父親的肖像施了一禮。

之後……,她吹滅油燈,躺到**。

不過,睡不著。

她想起自己離開時庫爾凱說的話。

“我……,或許已經找到了。那讓我該揮杖的理由”

自己是為了什麽而揮杖的?

是為了複仇。

隻有為了向殺死父親,奪去母親心誌的伯父王複仇的這種感情……,能驅使自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成為北花壇騎士,立下無數功勞。這都是為了能更接近那伯父王……。

所以這次的任務,也無論如何也要成功。因為每次成功,都會讓自己與那伯父王稍微接近一點……。

在漆黑的臥室裏,塔巴莎思索著。

對艦隊的破壞工作……,害怕他的冷酷,卻又不得不臣服在那無能的伯父王君臨的王國政府下,對這政府懷恨在心的人有無數。

但那在某種程度上有很大區別。

首先是平日就被鎮壓的新教徒。他們的教義不同,隻因為這點就使加裏亞的寺院和王國政府將他們視為眼中釘。

接下來是特裏斯汀和凱爾馬尼亞。這兩國會因為害怕加裏亞加入阿爾比翁而進行騷擾動作也不一定。不過,從這兩國的角度來想。加裏亞應該是它們為了拉為夥伴而交涉的國家。想不出它們有什麽理由破壞可能成為自己同盟的艦隊。

而最後一股勢力……

塔巴莎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的說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大概……,會把自己發色的事情告訴他們”

塔巴莎第二天也在默默的繼續搜查。她進入爆炸現場,仔細搜索著附近的東西。但還是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她握著長杖,翻開那些碎木片,搜索著下麵。直到中午,塔巴莎還在繼續搜索著。

聖?馬隆港口城市,是建在一塊三麵環山,一麵是海岸的適於防守的土地上的。鐵塔棧橋全都建在內陸,城市是沿山發展的。白色的牆壁,茶色的屋頂,這是由那耀眼又美麗的建築組成的城市。

冰冷的冬季海風撫過塔巴莎的麵,讓她微微縮了縮身子。希爾菲德對塔巴莎說道

“姐姐,沒用的。都已經散成這樣了,什麽證據都找不到的”

沒過多久,塔巴莎好像發現了什麽。那是一塊閃著光的金屬殘片。塔巴莎仔細看著它……,隨後把那收到口袋裏。

“姐姐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不過塔巴莎沒有說話。

“讓我看!讓我看看啊!”

她向塔巴莎撲了過去,咬住她的頭。因為希爾菲德現在還是人類女性的樣子,所以讓周圍沒事的士兵們都好奇的聚了過來。

“這沒什麽好看的啦!”

希爾菲德慌忙搖頭。

在聚過來的士兵中,可以看到維雷爾少尉的身姿。

“到底發生什麽了?”

塔巴莎把自己揀到的東西遞給維雷爾少尉看。

“這……!不是聖具嗎”

普利米爾教徒隨身攜帶的聖具是把始祖張開雙臂的樣子抽象化後做成的東西。

“不過……,樣式不同。有表情”

把始祖的容姿正確雕刻出來被認為是不敬。因此,一般神官們所使用的聖具是沒有臉的。可是……,這聖具上雕刻的正是始祖年輕時的樣子。

“……是新教徒們的聖具吧”

聚在周圍的士兵們紛紛張口說著

“果然是那些家夥幹的嗎!”

“畜生。那些該造報應的混蛋……”

聽到這裏的聲音,穿著神官服的琉西也走了過來。她注意到塔巴莎也在,便向她稍施一禮。

“可以的話,能讓我看看那聖具嗎?”

塔巴莎把那聖具遞給琉西。

“這是……”

“也就是說,那些新教徒們,已經潛入這艦隊了”

維雷爾少尉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在點著頭

琉西目不轉睛的看著塔巴莎。於是……,她那平靜的聖職者臉上,浮現出什麽嚴厲的東西。塔巴莎也抬眼看了回去。

當日,塔巴莎的調查也就此結束。她回到

“查理?奧爾良”號上的房間,馬上就躺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睡眠充足的塔巴莎醒了過來。希爾菲德還在旁邊張著嘴在打呼。塔巴莎走出房間,在門邊等候吩咐的維雷爾少尉出聲說道

“噢呀?特任少佐。您要去哪裏?”

“寺院”

維雷爾少尉一瞬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馬上又恢複如常。

隨艦神官們的寺院並不在聖?馬隆城裏,而是在那鐵塔林立的道路盡頭。和城裏的寺院不同,是用普通磚石建造的簡單建築。在凜冽的海風中,塔巴莎尋找著自己的目的地。

懺悔室是設置在寺院一層,禮拜堂裏麵的。坦白自己罪孽的人,就格著那看不到麵孔的小窗和神官相對。

把在室的木牌掛在懺悔室的牆上。之後塔巴莎穿過簾子,坐到硬木製成的椅子上。

身材矮小的塔巴莎坐下後,那掛著簾子的小窗,正好在她嘴邊下麵一點。這是考慮到為讓信徒和神官看不到對方的臉而設計的。神官在這裏聽到的秘密絕對不會泄露給外麵。

“你犯下什麽樣的罪過了?為了讓神與始祖普利米爾能夠聽到,把你的罪過全部說出來吧”

那清澈的聲音是琉西的。塔巴莎改變了聲調,小聲說道

“我爆破了戰艦”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琉西歎息著說道

“是來調查的騎士大人嗎?”

塔巴莎沒有回答。可以聽到琉西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這邊的聲音。簾子被拉開了,琉西出現在那裏。一臉哀傷的琉西帶著塔巴莎來到神官們的值班室。裏麵隻有桌子和床,就像軍艦裏一樣,是個簡樸的房間。其他神官應該是在各自當值的戰艦上吧,所以這裏才見不到其他神官的影子。

琉西看著塔巴莎,為難的說道

“您是想做什麽?”

“想知道你的反應”

塔巴莎毫不遮掩的說

“騎士大人你也在懷疑我啊”

那聲音中充滿了什麽很疲憊的感覺

“也?”

聽到塔巴莎反問,琉西在煩惱過該怎麽辦之後……,張口說道

“最初的爆炸發生的時候……,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

塔巴莎一動不動的默默看著琉西。

“為什麽?”

不過琉西沒有回答。她很為難的摸著手背。

正當塔巴莎要深入問下去的時候……,從外麵傳來水兵和軍官們的怒吼聲。

“是‘古羅烏爾’號!”

“發生什麽了?”

琉西不安的側著頭。

塔巴莎抓起杖衝出寺院。琉西也跟在她身後。在耀眼的晨光下,可以看到水兵們氣喘籲籲的向那邊跑去。

塔巴莎抓住一個水兵問道

“發生什麽了?”

那水兵看到塔巴莎,一瞬還在奇怪,軍港怎麽會有小孩子?不過當他注意到鬥篷,馬上敬禮說道

“發現爆炸犯了!”

“古羅烏爾”號是停泊在離寺院三百米左右的棧橋上的。正在通過從鐵塔上垂下的繩索搬運風石中。

在甲板和棧橋下聚集著許多水兵和軍官,他們仰望上麵大喊著

“把那混蛋打下來!”

聽到這喊聲,塔巴莎發現了維雷爾少尉的身影,她跑了過去。

“特任少佐”

“發生什麽了?”

維雷爾少尉指著

“古羅烏爾”號的桅杆。一個水兵正站在了望台上舉著火槍在喊些什麽。

“那家夥是這‘古羅烏爾’號的水兵,也是負責值守火藥庫的人。好像他殺了同僚,正準備在火藥庫放火。”

看來他好像是想趁大清早艦內戒備鬆懈的時候來引發爆炸。因為在夜間的戒備相當森嚴。雖然那些貴族軍官們想抓住他,但卻被他逃走,爬到桅杆上去了。

在甲板上的士兵舉起槍。但馬上就聽到軍官們的大聲怒罵

“不要射擊!要捉活的!”

不妙啊,維雷爾少尉說。

“要是那家夥死掉,就抓不出他後麵的人了”

維雷爾少尉為了能讓桅杆上的男人聽到而大聲叫道

“喂!說出你的要求!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不過男人沒有回答。反而端起槍來,把手指放到扳機上。

“可惡!”

對工作熱心而又認真的維雷爾少尉拿出杖詠唱了咒文。

“飛行”。

周圍的軍官們看到維雷爾少尉飛到空中,都大聲叱責著他。

“喂!維雷爾!你想幹什麽!”

“說服他”

“住手!會刺激到他的!”

但是認真的維雷爾少尉還是衝那男子喊道

“停手!自殺是始祖普利米爾所不能寬恕的!會下地獄的!”

不過維雷爾少尉的勸說卻得到了最壞的結果。

“實踐教義萬歲!”

男人大聲喊叫著,隨後槍聲響了起來。

男人的身體無力的軟了下去……,掉落到甲板上。當塔巴莎用

“飛行”咒文到來到甲板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斷氣了。他的頭已被打穿,就算用水魔法也無能為力。

從聲音來判斷,他應該是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男子。水兵和軍官們咬牙切齒的圍著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果然是新教徒所為!是那些混蛋家夥!”

一個軍官大叫著。這自殺的男子剛剛確實有說出

“實踐教義”。這是新教徒們提出的思想。哈爾凱基尼亞大陸上的寺院,基本都和貴族勾結在一起,為了想要借貴族的權勢。而為了改革這些腐敗寺院提出的教義……,就是那實踐教義。

不過,那以清貧為主旨的思想並沒有被所有平民所接受。不過因為要是過分打壓,他們有可能成為會形成叛亂的元凶,所以政府一直放任不管,但表麵上,國法還是禁止這教義的。這也是水兵們相當排斥的東西。

所有人的臉都因憤怒而扭曲著,隻有一個人的臉是蒼白的。就是剛剛去說服那男子的維雷爾少尉。

一個軍官走到他身邊。

“喂,維雷爾,你還真敢擅自做出那種事啊。看你弄的,這下想從他嘴裏得到他同夥是誰都不行了!”

“……抱,抱歉”

在同僚的指責下,維雷爾少尉深深的低下頭。塔巴莎側目看了看被軍官們譴責的維雷爾少尉,隨後來到那男子身邊。

用手撐開那男子的眼睛。

新教徒。

犧牲自己身體來反抗貴族的男子……。

塔巴莎仔細看著那眼

“?”

她在這屍體的眼中感覺到奇妙的光。

是魔力之光。

那光急速從男子眼中消失了。

“…………”

一個好像是這男子朋友的水兵,抱住男人大聲痛哭著。

“約漢!約漢!為什麽你會做這種事!你不是那麽認真的說過嗎!不是說過要在這裏攢錢,會鄉下買地的嗎!你竟然是新教徒?我不信!”

一個軍官把那水兵拉了開去。

“喂,水兵。新教徒就像是白蟻一樣。不知什麽就潛入進來,之後把房子吃個幹淨的生物”

“但是,但是大尉!他竟然會是新教徒,我絕對不相信!”

“把這屍體收拾了”

“請、請您至少讓我親手來埋葬他吧!”

“不行。好了,快回你的崗位去。這是軍務”

“求求您了”

“啊啊,少羅嗦!”

氣急敗壞的軍官想要抽出魔杖

塔巴莎迅速把手伸了過去,製止了他。

“怎麽?”

“按他說的做”

軍官為難的看著塔巴莎。王國政府派遣到這裏來的塔巴莎,相當於佐級官員。

“那,就交給騎士大人您了”

軍官很無趣的丟下句話就轉身走了。留在這裏的,隻有是約漢朋友的那個水兵,和垂頭喪氣站在那裏的維雷爾少尉。

那水兵無數次再向塔巴莎道謝。

塔巴莎再次看著那男子的眼。但她剛才所感到的魔法之光早已消失了。不過,那光已深深印在塔巴莎腦中。她開始在自己的腦內圖書館中搜索。

那是像燒得通紅的炭一樣,靜靜燃燒著的光……,在記憶深處,塔巴莎把那咒文拉了出來。

“‘製約’……”

塔巴莎小聲說著。

第二天清晨……,那叫約漢的男子被埋葬到遠離軍隊墓地的荒地裏。這是因為,背叛者是不能被迎入戰士們的魂魄所沉睡的陵園的這種理由。

冰冷的海風,在枯木和石塊的縫隙間吹過。

在那中間,有個插著一柄短劍的土堆。那短劍就是墓碑。

黃昏,結束艦內調查的塔巴莎在希爾菲德的陪同下向那裏走去,琉西正跪在那裏祈禱著。

塔巴莎和希爾菲德站在後麵等她祈禱結束。

過了一會兒,琉西抬起頭。

“騎士大人……,您怎麽來了?”

“對方是新教徒,你也要為他祈禱嗎?”

“……在神麵前,一切都是平等的。雖然解釋或許有些許不同,但人是沒有差別的”

這可是很不該說的。但這就算被認為是異端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言語,自琉西口中幹脆的說了出來。

“而且……,我不覺得這是別人的事。”

琉西悲傷的低下頭

“別人的事?”

“是的,今早話沒能說成……。那個,我原本並不是神官。我是因為某個事件,失去了貴族的名號,所以才出家的”

“某個事件?”

“是的。我的父親,是服侍奧爾良公(王弟殿下)的”

聽到這個名字,塔巴莎的眉略微一動。站在她身後的希爾菲德也吞了口口水。

“雖然這麽說,不過他還沒有能踏進公爵官邸的身份……,不過即便如此,主君就是主君。騎士大人您也知道吧?在奧爾良公因為狩獵中的‘事故’去世以後,席卷宮廷的那場肅清風暴……。被認為是奧爾良公派的貴族,不是被殺就是被奪去官位。而我父親,就是那其中的一個。”

琉西悲傷的垂下眼。她好像還沒注意到塔巴莎是誰。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她的父親好像還沒有能在官邸中出現的身份。別說的年幼的塔巴莎了,一定連直接見到奧爾良公的機會也很少。而且,塔巴莎和三年前的樣子也已大不相同。雖然有一頭王室象征的藍發,但有這種顏色頭發的貴族也不是沒有。

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父親曾經主君女兒的琉西繼續說道

“父親被處決之後,我們一家的房屋和財產都被奪去,家人也已四散。那時我決定投身寺院,所以就出家了。我已經不想再與俗世有任何關係。可是,現在卻再次被卷進這樣的事件中……,神要給我多少試煉才會高興呢……。我是最先被懷疑的。多少次被施以魔法來調查我是否說謊。也不知多少次被問是不是舊奧爾良公派。確實我的父親是效忠奧爾良公的。但是……,我隻想靜靜的生活啊,我隻是個普通的神官啊。我不想和政治扯上任何一點關係。”

塔巴莎回憶起和琉西相遇時維雷爾少尉臉上的那種不自然的表情。對神官進行調查,這對要承受因果報應的軍人們來說一定是像惡夢一樣的行為。所以他對琉西的態度才那麽不自然吧。

隨後琉西再次看向約漢的墓。

“因為我的遭遇……,所以對像這樣被虐待的人們,並不認為是與自己無關的”

對她來說,或許神官的

“工作”之不過是個逃避的地方而已。所以她才能像這樣為一個新教徒罪犯奉上祈禱。

“隻不過是宗派不同,有必要爭到這種程度嗎。不管是新教徒還是舊教徒,大家要是能互相承認該多好”

塔巴莎搖了搖頭

“不是新教徒做的”

琉西一臉詫異

“那到底是誰……”

“這還不知道。不過,約漢是被人施了‘製約’”

“製約?”

琉西越來越不解。

“那是自太古就被禁止使用的,能操縱人心誌的水係統咒文。被施了這魔法的人,無條件的……,在時間和地點滿足的情況下,執行施術者的願望。比如說‘在火藥庫放火’等簡單的行動。在發動之前,是不會有人看出被施了咒文的。所以那人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發現”

插畫 221

“也就是說有什麽人正在這麽做嗎?”

塔巴莎肯定的點著頭。

“能操縱人心……,這太可怕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琉西悲傷的搖著頭。隨後,她抬起臉,就像放棄了一樣的說

“您還是懷疑我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貴族軍官們的背景都很清白。而我,卻是被剝奪貴族之名出家的,擁有可疑經曆的人”

塔巴莎搖搖頭。

“不是你。你不是說謊的人”

琉西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隨後,淚從她眼中流出

“謝謝”

在回

“查理?奧爾良”的路上,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嗚的叫著,一邊敲著塔巴莎的頭。

“如果到這時候姐姐你還懷疑那琉西的話,希爾菲我就不得不懷疑姐姐你內心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呢。嘎嗚”

“…………”

“她,真的是個很直率的人。在現在這種年代很少見。希爾菲我覺得,如果是她的話,或許‘偉大的意識’能替代始祖普利米爾的宗旨呢。雖然我不相信吧。嘎嗚”

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嘎嘎~~~的叫喚著,一邊扭動著身體。好像是很感動的樣子。

塔巴莎在中途停了下來,凝望著約漢的墓。他是因

“製約”咒文被裝成新教徒,並被下達了爆破所乘戰艦的命令。

而且,失敗了的話就去自殺,這一切肯定都是

“製約”製定好的演出。塔巴莎閉上眼,雙手合在一起。

為那不知被誰當作道具,最後還慘遭殺害的年輕人,靜靜的祈禱著。

回到

“查理?奧爾良”號的塔巴莎直接來到艦隊總司令室。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正聚在會議桌邊的首腦們,這讓他們大叫了起來

“你竟然說要把火藥卸下去?開玩笑!現在是準戰時。我可是從陛下那裏接到‘盡快讓艦隊可以使用’的命令了!不就是水兵們的問題嗎?不會去調查啊!”

總司令庫拉威爾卿最先反對著。他是勇猛但愚直的軍人典型。固執的堅持命令,卻不顧現狀。現實中已經有六艘船被破壞了,但他卻執意不卸下火藥。

“要把水兵一個一個查清是不可能的。不能為此再有船被擊沉”

聽了塔巴莎的話,以琉吉尼恩子爵為首的艦隊首腦們也點下了頭。

“確實,命令是命令……,不過,我們已經失去六艘船了。如果艦隊士氣再下降的話……”

“你在害怕嗎!戰爭開始的話,就算不願意也會出現損失的!如果在火藥被卸下的同時下達開戰詔書的話你要我怎麽辦!我可不承擔這個責任!”

看來對他來說,比起水兵們的命來,撇清自己的責任更重要。加裏亞,不,哈爾凱基尼亞大陸上的所有將軍們差不多都是這樣,既保身又出人頭地就是他的全部。戰場上的勇氣和那充滿智謀的計劃也都是為此而存在的。

塔巴莎淡淡的說道

“全部責任由我來負”

艦隊首腦們沉默了。庫拉威爾卿莊重的問道

“這是王國政府派遣來的花壇騎士所說的嗎?”

“我以騎士之名發誓。責任由我來負。所以把艦隊的火藥都卸下來”

庫拉威爾卿即使這樣也是一臉了無興致的簽署了命令。塔巴莎隨後又說了一句。

“不過,隻有這‘查理?奧爾良’號的火藥不卸”

所有首腦們都變得臉色蒼白。

“那,那也就是說,讓這‘查理?奧爾良’號來……”

“當作誘餌”

塔巴莎無所謂的說著

“不是還有其他戰艦嗎。這艘戰艦,可是陛下他的禦用艦啊。和普通戰艦意義完全不同”

“正因為是這艘戰艦,所以隻要製造機會,對手就絕對會被引來。”

在場的所有首腦都沒有吭氣。因為塔巴莎所說的是正確的。不過她卻太不在乎犧牲了。

竟然要把旗艦當作誘餌。

如果這是在軍校參加答辯的話,毫無疑問會給她零分的。可……,這次的對手並不是海空中的敵方艦隊。而且眼前的這嬌小的花壇騎士對這種不正規戰更熟悉。而自己在陸地上,隻不過算個門外漢……。

庫拉威爾卿在這嬌小少女那碧藍又冰冷的眼睛深處,感到一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酷。雖然這建議自己不願接受,但自己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琉吉尼恩子爵”

庫拉威爾卿向自己的副官命令道

“既然這樣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把司令部轉移到陸地上”

“我也,那個,可以陪您一起去嗎?”

“不行。你要留在戰艦裏,隨時向我報告情況”

“您怎麽能。這太無情了!”

那我該怎麽辦?我也要求準許離艦!塔巴莎丟下為此爭吵的艦隊首腦們,走出了會議室。

在會議室門旁,維雷爾少尉還是一臉無精打采的站在那裏。看來他還在介意昨天的失態……,在意昨天自己沒能說服約漢,讓他扣下扳機的事。

“維雷爾少尉”

聽到塔巴莎叫自己,維雷爾才好像回過神一樣猛的抬起頭來。

“啊,特任少佐。會議結束了嗎”

塔巴莎點了下頭,看著維雷爾少尉。

“您有什麽事嗎?”

“你累了。最好稍微休息下”

“感謝您的關心,不過這是我的任務”

維雷爾少尉深深的歎著氣說道

“至少,讓我能沉浸在任務中……。可惡,都是因為我才讓那重要的線索……”

塔巴莎刷的蹲下身,把手伸向維雷爾少尉的軍靴。

“特任少佐?”

“鞋帶開了”

她很快就把鞋帶重新紮好。維雷爾對塔巴莎的這種行動驚得不知所措。會幫部下係好鞋帶的長官,這連聽都沒聽說過。

“非,非常感謝您”

維雷爾少尉看上去很難受。他就像再也忍受不住從自己心裏湧出的罪惡感一樣,敬禮說句失禮後,就轉身離去了。

“查理?奧爾良”號外,全艦隊都接到要卸下火藥的命令並於當日執行完畢。被裝回木桶中的火藥再次被運往磚石建造的保管庫。

為了以防萬一,所以保管庫的所在地是遠離棧橋的。就算敵人向那裏下手,艦隊也不會受到任何損害。而且那裏還配備了相當的警衛。

已經裝載了火藥的戰艦大約有五十艘。從這些戰艦上卸下來的火藥有近千桶。這些連綿不斷被搬進那昏暗的保管庫中的場景也十分壯觀。

希爾菲德站在保管庫門口,看著那些拉著裝滿火藥推車的水兵們說道

“要是這些都爆炸的話,會變成什麽樣子呢。嘎嗚”

塔巴莎沒有回應她,她現在正在看一本筆記。

“姐姐,你看的是什麽?”

聽到希爾菲德的疑問,塔巴莎答道

“這事件的犧牲者名錄”

“在看可怕的東西啊”

翻過最後一頁後,塔巴莎點了下頭

“不過姐姐……。隻讓自己搭乘的戰艦上存有火藥,你到底在想什麽?要是弄不好的話,你自己也會和船一起被炸掉的啊。所以那些艦隊大官兒們逃出戰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塔巴莎沒有回答,她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犧牲者名錄的封皮。希爾菲德哀傷的嘎嗚了一聲,繼續說道

“希爾菲我一點也搞不懂姐姐你究竟在想什麽。把那戰艦當作誘餌,你到底想怎麽抓到那犯人呢”

希爾菲德輕輕敲著塔巴莎的頭

“為什麽你這麽不關心自己。應該說,我希望你能在關心自己的同時,順便把希爾菲我也一起關心上。我可不想因為這種事卷入爆炸中死掉的”

塔巴莎這時對希爾菲德說道

“那,你就在空中待命”

看著塔巴莎就要說出,你就在這裏等,這讓希爾菲德慌了起來。

“開,開玩笑的啦!希爾菲我可是姐姐你的第一家臣!是你忠實的使魔啊!怎麽會把姐姐你一個人留下逃到空中呢……”

希爾菲德閉著眼,得意的晃著手指說。

於是塔巴莎她,就

“轟隆”

的模仿著爆炸的聲音。希爾菲德,嘎嗚!一聲大叫,蹲到旁邊的樹下,渾身發抖。

不過她馬上意識到這不過是塔巴莎的惡作劇。希爾菲德抬起頭高聲抱怨著

“不要做這種事啊!我都壽命都被你嚇短了!少了二百年啊!嘎嗚!”

“不用擔心。如果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話……,那今晚事件就能解決”

塔巴莎的話讓希爾菲德驚得目瞪口呆。她蹲下身,仰望著塔巴莎。

在大歎一聲後,希爾菲德站了起來。

“相信你吧。而且,姐姐你要是沒希爾菲我跟著的話是什麽也做不好的。再說你死了的話我也睡不塌實。沒辦法,我就陪你一起吧。嘎嗚”

於是塔巴莎低下頭。

“怎麽?感動的哭出來了嗎?要真是這樣,你那雪風之名會哭泣的。冷酷無情的孩子魔法師……。那才是姐姐你啊。嘎嗚”

“轟隆”

希爾菲德再次抱頭蹲了下去。當明白自己又被騙了,她便嘎嗚嘎嗚的大叫著站了起來。

塔巴莎低下頭。

“謝謝”

希爾菲德已經揮起的右手被自己的左手攔了下來。隨後抱住有些不好意思的塔巴莎。

“其實很害怕吧?真是不坦率啊!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麽,我希爾菲都會保護你的”

“都說快沉的船中最先逃出去的是老鼠”

“沒錯”

在艦隊首腦們一撤離的

“查理?奧爾良”號中,水兵們在說著閑話。這裏的警備比平時更森嚴。

艦內隻為了警備就安排了近二十名貴族軍官,另有一百五十名水兵在保護火藥庫不讓叛變者接近。

不管怎麽看這防守也是銅牆鐵壁一般。

二十名魔法師,這人數意味著就算有一個連隊的敵人攻過來也能防守住。

暮色降臨到軍港,甲板上燃起篝火,那光所照不到的地方都安置了士兵把守。士兵們都很害怕,不過他們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過了很久,點鍾已經兩次敲響。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

一名軍官向在旁邊撫弄著魔杖的維雷爾少尉說道

“把‘查理?奧爾良’當作誘餌是沒什麽問題……,不過這裏戒備這麽森嚴,我想那些家夥是不會出現的吧?新教徒們也不是傻瓜。布滿魔法師和士兵的戰艦就有如龍穴,我想他們也做不出什麽的”

不過維雷爾少尉沒有回答

“喂,維雷爾。你怎麽了?還好嗎?”

在點頭的維雷爾少尉臉色非常蒼白。

“……身體不舒服嗎?”

維雷爾少尉搖了搖頭。

“你這不是都快站不住了嗎。去醫務室休息下吧。沒事的,反正有這麽多魔法師在,少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那軍官叫來水兵,向他命令道

“把維雷爾少尉送到醫務室”

躺在充滿消毒用酒精氣味的醫務室**,維雷爾少尉稍微閉了會兒眼,但水兵們離去之後,他卻突然馬上醒了過來。

他為了不發出聲音,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外麵。走廊裏有巡視的士兵。

“哦呀?維雷爾少尉,您已經沒事了嗎?”

維雷爾少尉拔出的杖柄已捅入問自己的那名水兵腹部。水兵昏倒在地上。

隨後維雷爾少尉口中詠唱著符文

“伊魯?沃塔魯?斯雷普?庫拉烏迪”

這是睡眠之雲咒文。

從他伸出的魔杖前端,一種白色的,濃密的煙霧湧了出來,瞬間充滿整個戰艦。在戰艦中這種狹窄的地方,睡眠之雲能發揮出可怕的威力。

深信敵人是新教徒的水兵們,根本沒料到會受到魔法師的襲擊。他們不斷受到睡眠之雲的侵襲,都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在四處都點亮著魔法之燈的戰艦中,維雷爾少尉默默的走著。他的目的地是位於中央甲板的火藥庫。火藥庫前那些三倍於平時的警衛們,已經因為他剛剛所詠唱的魔法睡著了。

火藥庫的門上懸掛著堅實的魔法之鎖。維雷爾少尉詠唱起魔法,那強大的風魔法把大門和鎖都吹飛了。

維雷爾少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走入火藥庫。

火藥庫中囤積著大約三十桶火藥。要是這些火藥全部爆炸的話,別說

“查理?奧爾良”號,就連停泊在它旁邊的戰艦也不能幸免。

維雷爾少尉毫不猶豫的舉起杖,詠唱起

“點火”咒文。

隨後他把杖揮向火藥桶。

桶的外殼劈劈啪啪的燒了起來。

僅僅需要數秒,桶內的火藥就會被點燃,把包括維雷爾少尉的所有人炸得粉碎……。

不過,爆炸卻沒有發生。

桶殼被燒掉了,哧哧的冒著煙霧。從桶上出現的洞中,有什麽粗糙的黑色東西流了出來。

“…………?”

維雷爾少尉走到桶邊檢查那粉末。

“?”

這不是黑色火藥。這……,不過是普通木炭。雖然那也是黑色火藥的原料,但就算被點燃也不會爆炸。

“……那些火藥已經卻被我的煉金變成木炭了”

聽到背後有少女說話的聲音,維雷爾少尉轉過身。

一個藍發少女正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那是塔巴莎。

在她那年幼的麵孔周圍,有隻有風魔法使才能注意到的風,在微妙的流動著。正是這風讓塔巴莎能不受睡眠之雲的侵襲。

維雷爾揮動手中的魔杖詠唱起魔法

“烏爾?卡諾?伊斯?伊薩?溫迪”

一個燃燒著的赤紅火球出現在他杖端。那和塔巴莎一般高的火球直直的向她飛去。火球就像不能讓人避開一樣準確的飛向目標。雖然速度不及風魔法,但那也不是人可以躲開的速度。更不要說塔巴莎現在身處艦內,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塔巴莎毫不閃躲的用杖接住了那火球的攻擊。

火球就像要吞掉持杖的塔巴莎一樣膨脹起來……,瞬間,變得像焰火一樣四散消失了。以自己的魔杖為中心,塔巴莎讓空氣像龍卷一樣回轉著。

塔巴莎輕易的操縱著能讓火球粉碎的風魔法。

不過維雷爾少尉絲毫沒有失望的樣子,他迅速詠唱著下一個魔法。

維雷爾少尉雖是火魔法使,但他現在卻簡直像冰一樣散發著冷氣。他本應該是有什麽事馬上就會在臉上表露出來的類型。而他的動作毫無多餘,都隻為一個目的,那就是——————消滅塔巴莎。

那是沒有憎恨,沒有憤怒,沒有歡喜,沒有一切感情,連熱情都沒有的冰冷之火。

以那被操縱之人特有的動作……,維雷爾少尉擰出一根火焰之鞭。

砰————————————。

那火焰之鞭揮了起來,就像被風魔法打散一樣的無數火團向塔巴莎襲去……,在這瞬間,塔巴莎第一次詠唱了魔法。

“拉古茲?沃塔魯?伊斯?伊薩?溫迪”

冰箭出現在塔巴莎周圍。數十支冰箭向維雷爾少尉飛去。

“!”

維雷爾少尉微一縮身。

“?”

但是,冰箭卻從維雷爾少尉側麵,頭上,腿間穿了過去。將在他身後的火藥桶打了個粉碎。

嘩!

桶中的水流了出來。那是塔巴莎代替火藥裝在裏麵的水。流出的水把維雷爾少尉揮舞的火焰之鞭熄滅了。

水遇熱瞬間融入空氣中。升騰起來的白色水蒸氣封住了維雷爾少尉的視線。

“拉那?迪魯?溫迪”

塔巴莎一刻不停的詠唱著魔法衝入維雷爾少尉懷中,用空氣重錘攻向他胸口。

要害受到空氣衝擊的維雷爾少尉倒在地上。

“…………”

戰鬥結束後,最裏麵木桶的桶蓋被彈開,希爾菲德走了出來。

“真驚人!沒想到維雷爾少尉他竟然會是犯人!虧他看起來還那麽像好人!”

塔巴莎仔細觀察過維雷爾少尉的眼睛後說道

“他不是犯人”

“嘎嗚?”

“維雷爾少尉隻是被‘製約’魔法操縱而已”

塔巴莎檢查著維雷爾少尉的軍靴。仔細看看的話,那軍靴的鞋帶上,纏有藍色的頭發。

“這是姐姐你的頭發吧”

塔巴莎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黏土製作的小魔法人偶(阿爾維)。把那頭發壓在人偶背上。隨著塔巴莎詠唱的追蹤魔法,那人偶刷的站了起來。

“嘎嗚?”

“這阿爾維會帶我們去頭發到過的地方”

她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魔法道具?看來自己的這位小小的藍發主人,好像已經察覺到犯人是誰了。

塔巴莎用

“浮空”術讓維雷爾少尉浮了起來,如果放他不管可能會被犯人滅口,所以她打算帶他一起去。

阿爾維咚咚咚咚的走了出去。

塔巴莎和希爾菲德緊跟在那後麵。

阿爾維帶她們來到的是軍港附屬寺院。那寺院門上點著魔法之燈的人像,讓人覺得這好像是通往異世界的門。

潮汐的聲音從右邊傳來。

希爾菲德看著寺院

“怎麽會,難道……。是那個琉西嗎?是那琉西對維雷爾少尉和水兵們施了魔法嗎?”

她臉色很難看的說著

“一,一定是其他神官做的。嘎嗚”

“維雷爾少尉交給你了”

塔巴莎解除了

“浮空”咒文。在他快要掉到地上的時候,希爾菲德抱住了他。

“跟我來”

塔巴莎推門走了進去。

金發已經散開的琉西站在裏麵一動不動的盯著塔巴莎。和白天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好像有什麽冰冷的,刺人的什麽環繞在她身上。

那是憤怒之氣。

憤怒化為魔力充滿她的身體。第一次看到這種氣的希爾菲德不由的退後兩步。

隻是看到這能讓人凍結的氣,就讓希爾菲德明白什麽才是琉西的本來麵目。

她不是神官。

而是被憤怒所驅動的複仇者——————————。

魔力這種東西就等於感情的爆發。身上搖擺著的憤怒之氣足以匹敵四方級的琉西看著塔巴莎。隨後她把視線移向希爾菲德。注意到希爾菲德抱著的維雷爾少尉,琉西重重的點了下頭。

“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塔巴莎搖了搖頭。

“就像你詠唱的‘製約’一樣,是犯人自己打開通向這裏的路的”

“為什麽?你和白天完全不一樣!應該問你是琉西嗎?這是為什麽?”

希爾菲德混亂了。希爾菲德不是人。但正因此她對人很敏感。那是個什麽樣的人,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會做這種事,這樣的問題她覺得自己能夠明白。

可白天的琉西絕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希爾菲德看不出她會是能做出炸毀戰艦這種事情的凶惡人類。並確信這點。

但是……,現在她眼前的琉西卻像另一個人一樣。

是一個因憤怒而顫動著的複仇者。

人能像這樣,在晝夜變成不同麵孔嗎?

琉西向塔巴莎問道

“你願意聽我懺悔嗎?騎士大人”

塔巴莎點了下頭。

琉西臉上微微露出笑容。但那是悲傷之笑。

“本來,是不應該向不是神官的你要求懺悔的……。不過我也並不是從心地願意成為神官的,就彼此彼此吧”

插畫 243

地方改變了,藍發少女和那偽裝成神官的女子在懺悔室對崎著。

坐在信徒位子上的琉西輕聲說出自己的罪過

“理由無需再說了吧。我要向隻因為父親是奧爾良公派這種簡單理由就殺害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王國政府複仇……,隻為這個。我一直在修道院裏等待機會。當接到作為隨艦神官前往兩用艦隊命令的時候,我想,我複仇的機會來了”

“…………”

“方法很簡單。我想騎士大人你也已經知道了。隻是給前來這裏懺悔的信徒施以‘製約’,灌入讓他們‘引爆船上的火藥’這種想法而已。被犯罪意識折磨的信徒們來這裏尋求著,尋求寬恕。而用‘製約’控製住這種信徒令人可怕的簡單,效果也很強大。而且這裏是懺悔室。來這裏的人不會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所以我在這裏施放‘製約’的秘密也因此被完全保守住了”

站在塔巴莎身旁聽琉西懺悔的希爾菲德對小窗那邊,坐在信徒席的琉西叫道

“可是,可是!白天的琉西,我看不出會正在進行這種複仇行為啊!”

對麵傳來琉西的幹笑聲。

“沒錯。藏在心裏的複仇心,是有必須藏在心底的。如果不這樣的話,就會被感覺敏銳的人看穿的。所以我白天必須作為充滿慈愛之心的神官來行動”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於是琉西接著說道

“是用鏡子對自己施‘製約’魔法。所以我白天才會像個完美的神官一樣。就連自己眼睛深處被‘製約’後殘留的光也完全被消除了。為了讓自己白天一絲一毫也想不到複仇什麽的。我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對自己施了‘製約’魔法……”

希爾菲德不覺戰栗起來。琉西她……,為了複仇而改變了自己的心。那支撐自己行動的複仇心,自己唯一生存目的的複仇心,也被她自己用魔法壓製住了。

為了複仇而壓製住複仇心。

這到底是什麽心態啊,希爾菲德理解不了。

到底是什麽憎恨能讓這變為可能,希爾菲德不明白。不知不覺間,淚已從她眼中落下。像琉西這樣背負著無以倫比憎恨活著的人,在別處也一定還存在著。

“騎士大人,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塔巴莎沉默著,這表示了肯定。

“你是怎麽懷疑上我的?雖然剛剛你說隻是順著指引來到這裏的,但那隻是說謊吧。騎士大人你,應該從最開始就懷疑我了”

沒錯,希爾菲德也這麽想。塔巴莎她馬上看穿了虔誠信徒維雷爾少尉會因昨天的失態而立刻前去懺悔,所以才會在他腳上施了魔法。

通向真實之路?

不是。

那是通向琉西之路。

琉西連接著所有的一切。為了抓住證據,所以塔巴莎才用維雷爾少尉當做誘餌。

塔巴莎簡單說道

“白天的你太過美麗,太過理想”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琉西張口說道

“真是諷刺啊。那本應是隱藏複仇的虛偽信仰……,卻把我的複仇心暴露了出來。這一切,都是神,對我背叛信仰的報應吧……”

最後,琉西反而有些輕鬆的說道

“在船的殘骸前遇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騙不過你。隻有心中隱藏著遠超於我仇恨的你,是騙不過的”

“呃?”

希爾菲德驚出聲來。難道,難道琉西她……。

琉西知道塔巴莎的真實身份。

下一瞬間,可以看到小窗那邊掏出了手槍,希爾菲德驚慌的叫道

“姐姐!快跑!”

但是塔巴莎沒有站起來。她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隔板。仿佛能透過那障礙看到琉西的臉一樣。

“永別了。雖然在懺悔卻不乞求寬恕自己的罪孽的這種事很奇怪……,但我必須前往地獄”

塔巴莎麵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琉西非常溫柔的說道

“如果說神,對毫無信仰的我也有一點指引的話。我想,那或許就是他讓您來阻止我複仇也不一定。夏爾洛特殿下”

在隔板對麵,槍聲劇烈的響了起來。這古舊的懺悔室被那聲音震得顫動著,灰塵四散而落。

載著塔巴莎的希爾菲德振翅飛向空中。

聖?馬隆軍港在它眼中越變越小。許多人正在把火藥重新裝到船上。事件剛一解決,艦隊就開始為了得回失去的力量而努力了。那就像是螞蟻在拚命把貨物搬回自己巢穴一樣的光景。

其中,可以在

“查理?奧爾良”號桅杆上看到有個在揮手的小小人影。

是維雷爾少尉。他身上的

“製約”咒縛隨著琉西的死而解放了。

他所揮動的手,是這被塔巴莎拯救的艦隊對她唯一的送行。

隨著希爾菲德的每一次振翅,它眼下的聖?馬隆軍港也變得更愈加遙遠。

希爾菲德呆呆的想著。

在那軍港休整的艦隊,此後還會蘊生出多少憎恨?

還會製造出多少憎恨?

琉西所抱持的憎恨與那艦隊此後會蘊生出的憎恨比起來,一定是微不足道的。

雖然有許多事想問塔巴莎,不過希爾菲德的主人已經在它背上睡著了。走出寺院之後,塔巴莎馬上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次事件會給她的心靈帶來多大傷害,這就連一直在她身邊的希爾菲德也不清楚。

嘎嗚,希爾菲德叫了一聲……,它開始想琉西的靈魂會去哪裏。

想象著永遠不會被治愈的她的罪孽。

塔巴莎即使看到了琉西的結局,但仇恨還是會繼續隱藏在她心中吧。

淚流了出來。從眼中流出的**,順著風韻龍那粗糙的臉,在風的帶領下來到塔巴莎的臉頰。

塔巴莎因此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說出一句

“父親”

事件被解決的軍港已經越離越遠了。

冠以父親名字的戰艦也已越離越遠。

希爾菲德想著她到底在做著什麽樣的夢。

“父親”

塔巴莎再次說著。

希爾菲德想象著塔巴莎的靈魂被治愈的那一天。

在它腦中想象著塔巴莎能從複仇的咒縛中解放出來的那一天。

那是遙遠而又不確定的未來。

“回到學院之後,一定要吃好東西呢。要多多的吃。是不是,姐姐”

希爾菲德開朗的對在夢中呼喚的父親的塔巴莎說。

它強有力的揮動著自己的翅膀。

就像要甩掉什麽一樣。它祈禱著自己的主人能睡得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