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2凶宅(19)

“陸聞去找牌子, 你和我去搶屍體。”謝池當機立斷道。

“謝池!”任澤眼裏有動容, 找牌子和搶屍體同樣重要, 但論危險性, 二者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而且找屍體是他們的任務,謝池完不完成對謝池影響不大, 明明牌子才是謝池陣營的關鍵信物……

“別他媽感動,我幾斤幾兩我自己知道,不是舍己為人,是利益最大化,”謝池煩躁擰眉, 冷靜下來說, “而且夏遙還有用, 我們可能得去撈她。”

謝池看向陸聞:“牌子拜托你。”

陸聞一愣, 隨即狠狠點頭, 這樣的重任交托自己, 陸聞深感重擔,朝尖叫傳來的方向奔去。

謝池和任澤朝反方向快步走,謝池邊走邊給夏遙發消息:你出來, 快。

夏遙:……啊?

謝池:要保命就趕緊——

身側的房間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謝池呼吸一窒, 來不及了!

“哥,情況有變,靠你了!”

謝星闌頃刻出來, 不言不語,故技重施,暴力地踹房門。

房間裏,已經悄無聲息地咬死一人了,姐姐又從床底下爬出,半跪在另一張床前,蛇一般探身,露出森森的獠牙,猛獸般呼哧一口咬上了女演員的脖頸。

被迷惑而陷入夢鄉的女演員身體抽了下,醒了,劇烈掙紮著,渾身抽搐激顫,像條垂死掙紮的魚,努力撲騰著,卻開始翻白眼。

呼救聲一點點弱下去。

姐姐滿意地鬆口,伸出肥厚的舌頭舔了舔嘴角腥美的血。

猛地聽見踹門聲,姐姐往門邊看去,凸起而灰白的眼球裏閃過忿恨和狡猾。

謝星闌踹開房門。

房間裏,兩隻從木質地板底下伸上來的慘白鬼手正分別抓著一具屍體的腳,要將兩具屍體拖下去。

到這個時候了,姐姐還試圖隱藏真容讓演員誤認為殺人的是男鬼。

腳下的木板脆弱不堪,開始開裂,頃刻間屋子裏的地板出現了冰麵般的裂紋。

謝星闌毫不猶豫衝上去,姐姐手上一用力,木板哢嚓斷裂聲此起彼伏,屍體腳下一空,大半個身子被拽進了地底下!

謝星闌撲過去,在屍體整個掉下去前,險險拽住了屍體的頭。底下拉力巨大,屍體還在一點點往下掉,拖拽著謝星闌的身體往坑洞方向挪。

胸前的衣服和肌膚因摩擦蹭破了,謝星闌沒鬆手,整個手都麻了,有任澤的加入,他們的力氣和姐姐相比依然懸殊。

終於,謝星闌身下的木板不堪重負崩裂,“哢嚓”一聲碎得完完全全,謝星闌隨著屍體一齊跌了進去。

“謝池!”任澤躺在一邊目眥欲裂,內心一時天人交戰,底下是惡鬼,可謝池是隊友,他雖然為了自己,卻也直接替他們在完成任務……

他任澤不是貪生怕死的小人。

任澤咬咬牙,幹脆鬆手,跟著屍體一齊滑下了漆黑的洞。

底下謝星闌輕鬆落地,拉起一邊摔得慘的任澤,任澤吐出一口血,勉強站穩,劇烈咳嗽,臉色蒼白。

“沒事?”謝星闌聲音低沉而無溫度。

“沒。”任澤立即否認。

謝星闌點頭。周圍黑到伸手不見五指,但腳底有白色的東西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那是骨頭!

謝星闌攥緊了惡靈之刃,等眼睛適應極致的黑暗,終於看清周遭。

這是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白森森的骨頭成堆,腳底下是黏滋滋的肉沫和嚼得破碎的器官。

謝星闌揮舞著匕刃,切開不停砸向二人的木板,在黑暗中急切尋找,最後鎖定了一個方向。

那裏,一米五高的地方,先是露出了一顆白亮的牙,然後是兩顆、三顆……

姐姐在那個地方,慢慢地,慢慢地,咧開了嘴。

“呼哧”一聲,是她咬上屍體的聲音。

來不及了!

謝星闌果斷道:“我去搶,你呆在這,看時機用表!”

“好!”

咀嚼聲令人骨頭發麻,謝星闌衝過去,惡靈之刃毫不猶豫地插向姐姐的手,阻擋了她去抓食屍體的心髒。

鬼手滯了滯,再抓來時,對象卻是謝星闌!

離得這般近,鬼手來勢洶洶,謝星闌艱險避過,毫不猶豫地從屍體打開的胸膛裏挖出血淋淋的心髒。

完全出於劣勢,他們不可能帶一整具屍體走,但可以帶走器官。

“還我。”姐姐的聲音沙啞硌人,鬼氣森森。

謝星闌預感不妙,迅速後撤,電光火石間,那口白森森的牙在極致的黑暗中朝他咬了上來,他但凡晚撤一秒,他捧著心髒的手就會和手裏的心髒一起被姐姐吃進肚子裏。

謝池道:“哥,她已經殺兩個了,她不可能殺你!殺你就是違規!我們想辦法逃出去!”

姐姐丟開兩具屍體,追逐謝星闌而去。

心髒太大,口袋塞不下,謝星闌隻能抓著,這更加限製了他使用武器,他屏住呼吸,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躲了十幾秒,按手機鍵發消息給陸聞讓他打破地麵。

原先的洞又小又高,他們根本不可能從那裏上去,剛在被追逐之際,謝星闌特地留意了下,發現地下室的入口被封死了,眼下要麽他們砸破入口逃出去,要麽頂上的人砸破地麵。

發出亮光的手機屏上,突然出現一張模糊的臉,謝星闌警覺,猛地一抬頭,姐姐就在他頭頂,朝他伸出猩紅的舌頭!

任澤立即倒撥了兩秒表。

謝星闌時間算得精準,一個衝刺撲到屍體身邊,眼都不眨,直接割下屍體的舌頭,惡靈之刃鋒利無比,削鐵如泥,舌頭頃刻掉落,謝星闌將舌頭塞進口袋,因為屍體胸膛是開的,肝也很容易就到手了,隻是腎,他必須切割屍體……

背後深深的黑暗裏,鬼臉若隱若現。

“謝池!”任澤吼道。

謝星闌冷靜劃開屍體腰的部位,頭都沒抬,靠著第六感,將惡靈之刃朝背後擲去。

一聲刺痛鼓膜的鬼叫,謝星闌趁此機會摳出了一顆腎,鮮血飛濺,沾了他滿臉。

一顆心、一顆腎、一個肝還有一條舌頭,謝星闌身上手上都踹滿了,還差一個腎,但是惡靈之刃擲出去了,他單靠手撕不開人皮。

頭頂適時傳來了砸地麵聲,任澤蒼白的臉上浮現血色,喜道:“是陸聞!”

謝星闌看了眼頭頂,當機立斷衝到任澤身邊,將手裏的心和腎塞給他:“你先走!”

“那你呢!”

“還有個腎!”

“好!”任澤倒著往砸地聲最大的地方去,眼睛死死盯著謝星闌周遭,隨時為他用表。

謝星闌看了眼自己遺落在遠處的匕刃,又道:“再給我兩秒!”

任澤立即又用了兩秒,謝星闌趁機撿起了離姐姐極近的惡靈之刃,姐姐攻勢愈凶,她雖然礙於規則不能殺了他們,但是廢了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眼下他們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她,鬼氣一再攀升,地下室裏寒如冰窖,謝星闌知道那個腎貪不了了,果斷放棄,掩護任澤撤退,朝洞口奔去。

頭頂越來越亮,陸聞趴在砸出來的巨大洞口上,放了條窗簾下來。

謝星闌:“你先上去!”

身後謝星闌在勉強抵擋,身上又多了幾條抓痕和撕咬痕跡。

任澤沒有猶豫攀上了繩索,姐姐眼見事態不妙,二人就要帶走器官,當即轉換策略放棄謝星闌去攻擊任澤,謝星闌視覺過人,能看見黑暗中若隱若現的鬼牙就要咬上任澤,急中生智,從腳底下的碎骨裏撿起一塊腐爛的肉,將惡靈之刃包裹在其中,然後假模假樣地吼道:“任澤,器官接著!”

謝星闌將那塊腐肉用力扔了過去。

姐姐眼裏閃過狡猾,立即伸手擋在任澤身前,先任澤一步抓住了那塊腐肉。

下一秒,地下室裏傳來了姐姐的痛苦尖叫,鬼叫聲令人渾身震顫,腸胃不住翻滾,任澤差點就惡心吐了。

惡靈之刃對鬼有極大殺傷力,但之前謝星闌揮刃完全碰不到鬼,如今鬼上當受了傷,正好給他們贏得了時間,謝星闌趁機撿起惡靈之刃,把握時間,和任澤一起順著窗簾擰的繩子利索地爬了上去。

洞口外一片光亮。

任澤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側還有個滲血的淺淺牙印,要不是謝池救他,他就完了,真的完了。

死亡的陰影在他眼裏擴大縮小又擴大,最後才緩緩消失,他癱在地上,整個人都虛脫了。

謝星闌的情況比他糟多了,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冰冷無瀾,他平複紊亂的呼吸,撐著地麵站起,失血過多,他臉色有點蒼白。

陸聞剛要過來給他包紮,順便告訴他自己找到了牌子,謝星闌搖搖頭:“不用包紮,我們趕緊走。”

“什麽?”

謝星闌不語,看向了門邊。

外麵恰好傳來了撞門聲。

“謝池?你們還好嗎?是發生了什麽嗎動靜那麽大?找到什麽線索了麽?”

“不說話我們進來救你了啊……”

“謝池?你們在裏麵對吧?”

遊景道貌岸然又假惺惺的聲音清晰明顯。

謝星闌控製身體,謝池壓低聲音,冷靜地說:“這樣,我帶著所有器官翻窗回去藏好,你們把身上血擦擦,也別太刻意,記得撒謊,不會撒謊就別說話,等我。”

“好。”二人對視一眼,如臨大敵。

他們選擇幫助妹妹,就是站在了遊景和趙錦華的對立麵,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的探索進度和發現,被他們發現他們找到了器官就要複原妹妹的能力對抗姐姐……

各自為戰加上新仇舊恨,他們絕對會從中作梗。

“砰”一聲,門被撞開了,遊景立即環顧屋內,發現屋內一片狼藉,木板碎裂,窗簾肮髒染血,地上還有個巨大的洞。

遊景直覺發生了什麽,暗暗心焦。

他作笑走近,沿途還貌似隨手似的掀開窗簾,打量打量衣櫃台子和偏室。

任澤暗暗攥緊手,眼裏帶著濃濃的厭惡,他和陸聞都知道遊景是在找謝池。

遊景打量了下那個洞裏,轉頭居高臨下地問陸聞:“怎麽回事啊?搞這麽狼狽,看上去挺嚇人啊?對了,謝池呢?他不在嗎?你們仨不是一起的麽?”

任澤眼珠微轉,抱臂譏笑一聲:“瞎嗎不會自己看?”

“這房間一男一女倆演員出事的時候你們在幹嘛?”任澤微抬下巴,語氣咄咄逼人,“他們不是你們的人嗎?他們撞上男鬼了,動靜那麽大,你們都不來救人的?我們進來救人,搞成這樣,還得看你臉色?”

除了遊景趙錦華和夏遙外,僅存的姐姐陣營的馬恒臉色煞白。

雖然知道遊景和趙錦華不會管他們死活,真撞見這一幕,還是讓他心寒不已,現在加入遊景陣營的……隻剩下他了。

馬恒猛地回想,發現謝池三人好好的,就他們加入遊景,死的死傷的傷……

馬恒心頭湧上一陣惡寒。

遊景被懟得麵上不好看。

“所以到底怎麽回事?”遊景強撐著笑。

陸聞下意識就要撒個完美的謊,任澤搶先道:“你算老幾,憑什麽回答你?”

他語帶挑釁,和平常並無二致。

遊景疑慮漸消。

任澤暗暗鬆了口氣,這種時候謊撒的越完美越刻意,少說少錯。

“我們走。”任澤對陸聞說。

無人答複遊景,遊景臉色難看,馬恒怕他發怒自己日子不好過,謹小慎微地迎合:“看樣子應該是男鬼來殺這房間的兩個演員,他們聽到動靜趕過來了,然後那兩個人被鬼拖進了地板底下的地下室,他們應該是下去救人了,人沒救上來,他們受傷了想上來,所以半路發消息給陸聞讓他過來救人,所以窗簾結繩染血。”

遊景自己也是這麽想的,這個思路極為合理,但有兩個很明顯的疑問。

遊景伸胳膊攔住二人去路,譏笑道:“你們竟然會救人?”

任澤對上他視線,一臉不耐煩:“你是不是有病?你以為我想?還不是他非要我去救。”

任澤貌似嫌棄地踢了陸聞一腳,抬頭道:“陸憨憨你沒聽說過?他是僵屍片出來的根正苗紅的好孩子,你以為個個都是你,鬼片出來心術不正?”

遊景一噎,氣得漲紅了臉。

陸憨憨雖然知道他是在撒謊,還是羞愧地低下了頭。

“那謝池怎麽說?這種時候,謝池去哪兒了?他那麽想要分,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他還在睡覺吧?”遊景嗤笑,自以為抓住了他們的痛腳把柄,氣勢壓了二人一頭。

任澤心中警鍾大作,正為沒有說辭叫苦,卻眼見謝池和夏遙並肩走來,有說有笑的,男帥女美,氣氛好得不行。

遊景順著任澤的目光轉頭望去,臉色一陣青一陣黑。

後來的趙錦華臉色也陰沉下來,厲聲道:“怎麽回事?”

夏遙被吼得縮了下脖子,立馬和謝池道歉然後跑過來,低頭道:“我剛在衛生間遭遇了男鬼,然後被他救了。”

夏遙指了指謝池,臉上還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

謝池朝這邊微頷首,謙遜又優雅。遊景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了個遍,謝池衣服幹淨熨帖,麵容白淨,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

遊景再三確認謝池身上沒有血。

陸聞和任澤身上有血,謝池如果剛才和他們一起,身上不可能沒有,而且自己剛才堵在門口,壓根沒看見人出去,所以事情真的是他看到的那樣……?

謝池壓根沒參與,而是跑去衛生間救他女朋友了?

等等,為什麽救他女朋友?

遊景瞪大眼睛,隨即冷笑一聲眯起眼。

他就知道,謝池是看他母親厲害,想勾搭上夏遙,從夏遙嘴裏套他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