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愛人(17)

[活人煉僵??臥槽!!仔細一想好像能行啊!!]

[這就是大佬的思路??]

[我在別的僵屍片聽過好幾次活人煉僵的傳說, 但還真沒見過!!]

[什麽都有了, 真的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大佬這都還能撈人??]

[他怎麽會知道活人煉僵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

[我震驚了]

……

蓮溪道長臉上閃過慌亂, 飛速低下頭, 揩幹臉上淚痕:“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謝池越發篤定他會, 笑著把人拉起來:“道長,我這朋友危在旦夕, 您總不能見死不救,我師父玄誠道長本命不該絕,卻因您的疏忽延誤,死在這仕女樓,您若是再袖手旁觀, 讓我這朋友死在您麵前, 怕不是罪上加罪, 難辭其咎?”

他將那句“您的疏忽延誤”說得極重, 似乎是有意怪罪。

果然, 謝池說完, 蓮溪道長瞥了眼地上流血不止的嚴鏡,眼裏閃過濃濃的不忍。

陸聞讓嚴鏡靠在自己身上,暗暗心驚, 謝池似乎為了某個目的,不惜利用別人的愧疚自責。

蓮溪道長咬咬牙, 狠下心拂袖轉身,不去看嚴鏡:“不行!就算我會,我也不能!活人煉僵是禁術!煉成的僵, 若被惡人所用,必為禍人間,後患無窮,此其一;若所煉活人心術不正,一旦煉成,必為屍氣蠶食靈智,成了殺戮之屍,到時候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的!你休要多言,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人,置他人性命於不顧!”

陸聞剛放下一點的心瞬間又懸起來,蓮溪道長這是狠了心要見死不救?

“道長!”陸聞紅著眼。

蓮溪道長:“別喊我!”

謝池突然嗤笑:“您不是最講順天知命?那您想過沒有,為何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出現?為何這仕女樓恰好是煉屍所需的四陰之地?為何我不用殺戮作孽,便輕易獲得了童子血?天時地利人和齊聚,天道在暗示什麽,您還不明白?嗯?”

他尾音上揚,帶著點拷問。

蓮溪道長神情有一瞬恍惚,道法自然,他最信順勢順運而為,勢和運也的確告訴他……

不,不可以,後果太嚴重了,蓮溪道長暗暗警告自己。

謝池對上蓮溪道長猶豫的眼,目光犀利,一字一字冰冷吐出:“你若逆天,天定饒不了你。”

蓮溪道長被戳中痛處,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我沒見過你這麽心思歹毒之人!”

這人為達目的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他之前看錯了他!

謝池輕笑:“至於我這朋友心術正不正,你不是會看相麽?為什麽不看看?老頭不聽人言,隻聽天命的話,天告訴你什麽,你去他臉上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我師父已經死了,你也不用救他,去給他看看,也不耽誤你時間。”

蓮溪道長被說動了,也的確怕逆天而行遭了惡報,將信將疑地走過去,對著嚴鏡的臉細看幾秒,驚愕後退。

“至善至真,前人福德綿延,後人絕處逢生,命裏自帶貴人!”

謝池沒想到嚴鏡這麽爭氣,單手插兜,懶懶抬眸:“天都告訴你是至善至真絕處逢生了,老頭你救不救?”

嚴鏡在意的卻是前人福德綿延和命裏自帶貴人兩句。

前人當然是爺爺,貴人自然是謝池。

蓮溪道長沉默幾秒,似在掙紮,謝池雙腿交叉,倚在一邊,神情雲淡風輕,似乎篤定了蓮溪道長的選擇。

謝池的app突然響了——

[檢測到蓮溪道長之前對您的好感度及格,劇情繼續。]

終於,蓮溪道長無奈苦笑,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救。”

蓮溪道長信命,謝池或許不懂,他卻知道到底有多巧,到底有多天命,怎麽看,救人都是天命所歸。

活人煉僵術和借法之術並列兩大禁術,借天地五行之法的借法之術因為無損他人隻損自身,對世間危害極小,所以雖為禁術,全天下會的人少之又少,卻也有;

這活人煉僵術,卻因過程殘忍、結局多半禍害蒼生,被禁之又禁。

過程當然殘忍——必須用童子的鮮血,而且需要的量是巨大的,殺一個絕對不夠,至少要三四個,必須在童子活的時候將他殺掉取血,死童子屍的血不可。

這注定了煉屍之人手染鮮血,殺孽深重。

活人煉屍條件也過於苛刻,煉成希望渺茫,即使萬事具備,依然有極大的概率失敗,這已經不是盡人事就能成的事,要運,逆天的運才行。

僥幸煉成,還得保證煉屍之人不誤入歧途,畢竟人心叵測,當擁有絕命殺器時,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欲念派生,用活僵為禍人間。

幾百年來出過幾次活僵,煉屍人控製活僵殺害無辜,每次都死無數道士,才將其擊殺,可以說是血流成河。

因為以上種種原因,活人煉僵術被禁多次,到了他這一輩,活人煉僵的傳說依然在民間流傳著,卻已經沒有道士會了。

他作為師父的唯一親傳弟子,才有幸得覽,他已經年過七十,半隻腳入土,本來準備將這活人煉僵法帶到土裏,徹底毀掉它,卻沒想到在晚年,遇上了這樣的契機。

全天下大概隻有他一個人會活人煉僵術。

所以他救嚴鏡,似乎成了天命所歸。全天下唯一懂活人煉僵的,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仕女樓,生命垂危那人又偏偏是心術極正至真至善之人。

老天爺都把選擇明白白白地告訴他了。

“我救。”蓮溪道長又呢喃了遍。

謝池立馬給陸聞使了個眼色,讓他抱起嚴鏡,自己走到蓮溪道長身邊,溫和笑道:“師伯,我們該怎麽做?”

蓮溪道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答應了就喊師伯,不答應就喊老頭,我笑死了,這臉變得真快]

[我還以為他要拿刀威脅呢]

[怎麽可能,像蓮溪道長這種正派,壓根不怕死好麽?他要真這麽幹,小瞎子鐵涼涼,大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症下藥的本事太6了,蓮溪道長要不是信天命,估計還不能被他利用呢]

[你見過這麽年輕這麽帥的金手指?]

[大佬很有男人魅力啊,強大不欺淩弱小,盡他所能庇佑信賴他的人,超有安全感,想嫁,我都以為鐵定沒救了,這都能給撈回來]

[大佬我的!

!]

[別高興的太早,我記得活僵煉成率特別低,這能成功麽?]

[我還是好奇他怎麽立馬想到的,這個腦回路……]

……

謝池走到嚴鏡跟前,沉聲問:“鏡子,你願不願意?”

嚴鏡如果不願經受這番罪,他也不會強求,這是嚴鏡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他也不想幹涉。

嚴鏡已經說不出話,隻能輕輕點一下頭,眼睛亮晶晶的。

他如果能活下來,他還有機會見爺爺一麵。

謝池平靜道:“那就保持執念。”

謝池盡人事,不聽天命,不相信概率,隻相信人定勝天。

隻要嚴鏡想,嚴鏡就一定能。

嚴鏡又輕點了下頭。

蓮溪道長已下定主意,便不再猶豫,指著陸聞道:“你長得壯,你去找把鏟子,就地挖坑,要能把他整個人埋進去那麽大的坑。”

謝池不用蓮溪道長吩咐,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去樓上取血池裏的童子血。

坑很快挖好,蓮溪道長指派陸聞將嚴鏡埋進坑裏,幾分鍾後,嚴鏡隻有頭和心口露在外麵。

嚴鏡心口處安放著精製八卦,用來吸收四陰之地的陰氣。

蓮溪道長身上自帶著雞血、符咒、毛筆、瓷碗等物,他從酒壺裏倒出雞血,用毛筆蘸雞血在符上寫寫畫畫,然後兩指夾住符紙,緊合眼三秒。

“騰”,手中的符紙著了,蓮溪道長將符紙飛速丟進土坑。

陷入沉睡前,嚴鏡突然握住了蓮溪道長的手,努力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到了極點:“道長,我要謝哥做我的……控、控屍人。”

蓮溪道長瞪大眼睛,猛地回頭看了眼謝池,吼道:“他不行!他心術不正!”

控屍人對活僵有絕對的掌控,隻要搖鈴,活僵就會為他效命,鈴響則動,鈴停則停。

因為煉屍人一般就是控屍人,所以這二者一般不加以區分,但也有例外,若是替人煉活僵,隻要在煉製過程中,將雇主的血按在活僵眉心,活僵僵成後,自然憑血認主。

嚴鏡說完這句便陷入了昏迷,結局未卜。

蓮溪道長神色複雜:“他是什麽人?他竟然分得清控屍人和煉屍人,他家裏必然有道士大能!”

肩胛骨痛得已經發麻,謝池點了根煙,深吸了口:“他爺爺是道士。”

蓮溪道長:“難怪。”

蓮溪道長歎了口氣:“活僵煉成概率極低,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多半是……去了。”

“我知道。”謝池淡淡道。

蓮溪道長神色突然凝重:“若是成功,我便帶他走,以防他為禍人間。”

帶走?

謝池驚愕了瞬,心思疾閃,想起嚴鏡最後的要求,思忖兩秒,突然嗤笑:“道長,你知道為什麽善人煉活僵,最後也多半為禍人間麽?”

“為什麽?”蓮溪道長下意識問。他的確不明白,為什麽所有善心的道士煉製活僵成功後,最後都無一例外走上不歸路。

謝池語氣輕描淡寫:“因為善,不等於無欲,許多人善,隻是因為他還沒經受過重重欲的考驗,欲最容易侵蝕善,所以最合適的控屍人,絕非善人。”

蓮溪道長瞪大眼:“你的意思……”

謝池淡淡道:“師伯追求正義,可對正義的渴望,就不是欲了嗎?錯了,它是。你的欲,比我要強烈太多,也紛亂得多。若你是控屍人,你能保證遇見惡人,不控活僵去殺了他為民除害麽?不能。這就是欲望的擴散。你覺得是正義的,可它違背你信仰的道法自然。天地以萬物為芻狗,善惡皆有定數,果報也該由天定,而不是你來定,殺天下惡,亦何嚐不是為禍人間?”

蓮溪道長表情駭然。他如果擁有活僵,他的確會像謝池說的那樣做……

謝池笑得像個狐狸:“所以,最合適的控屍人,是我這樣的人。”

蓮溪道長一愣。

謝池笑道:“見過諸多惡,拋卻百般欲,最後所欲所求,唯一且與世無礙。”

“活僵在我手中,隻是個認識了不久的朋友,而非為欲開疆拓土的器,因為我的欲望永遠不會擴散,所以活僵的危害永遠不會擴散。”

蓮溪道長心頭一震,好像是這麽回事,將活僵交到這人手上,似乎比自己更合適。

而且若真煉成,事態已經不是他所能控製得了。

蓮溪道長神色複雜問:“你為何如此熟知活人煉僵?”

謝池愣了下,笑道:“為了那唯一的欲望。”

他十多歲時看僵屍片就在想,他能不能把他哥活煉成僵分出去,有想法,查到資料並不難,隻是受製於世界,無法行動。

蓮溪道長心頭又是一震,這人所作所為,都隻出於一個目的,的確比他純粹,比他更適合,比他更不容易為禍人間,而且他又是活僵的朋友。

蓮溪道長沉默好半晌,終於歎氣:“你說得對,如果成功,你當控屍人吧。”

謝池努力繃緊嘴角,一臉無欲無求:“好。”

謝星闌則在他腦海裏嗤嗤笑了兩聲:“又忽悠人。”

謝池眉梢微挑。

謝星闌問:“剛為什麽不讓我抱嚴鏡下來?肩胛骨傷成那樣,你明明怕疼。”

謝池沉默兩秒,麵無表情道:“哥哥隻能公主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