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遊戲(20)

謝池來到了他們最開始被仆人引進的那間房。

老婦人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 謝池已經得知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塔羅巫師的真身。

行將就木的塔羅巫師,按照塔羅轉世法要求的那樣,破釜沉舟自裁, 變成活死人, 順利開啟遊戲, 然後在遊戲過程中,按照死亡順序向天地獻上祭品,祭品達到一定數目, 塔羅巫師就會在遊戲結束後成功轉世。

這是一個完整的過程。

所以主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因為女巫也必須自裁, 才能開始轉世。

窗邊幹枯的樹枝上立著兩隻烏鴉, 正來來回回晃著腦袋, 機警地觀察四周。

謝池如今這種狀態,並不會被發現。

他從之前和隱士的交談中得知,這些烏鴉就是上批遊戲失敗的玩家。

他們死亡變成祭品後, 將在下次遊戲開始時,成為烏鴉仆從, 負責幫女巫監視下一屆玩家, 同時, 他們也是遊戲規則的一部分。

一個仆從對應一隻烏鴉,同時也對應一個玩家,那是因為, 仆從曾經也有身份牌。

當時烏鴉跳舞, 仆從按照一定順序排成一排,那個順序,就是上一屆遊戲時, 他們的身份牌順序,排在第一個的仆從,是上一屆的愚人,第二個是魔術師,以此類推。

所以仆從手中的烏鴉飛到了演員手中,也就表示,演員繼承了他的身份牌,第二個仆從手中的烏鴉飛到了謝池手中,第二個仆從是魔術師,所以謝池的身份牌就是魔術師。

這是一種遊戲的傳遞,烏鴉跳舞,其實是上下屆的交接儀式,舞蹈內容裏烏鴉三兩成群還是形單影隻,則在暗示這屆玩家間的人際關係情況。

一切都有跡可循。

謝池徑自走向鐵柵欄邊,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還記得,之前塔羅巫師抓住他,似乎想對他說什麽,卻被衝進來的仆從們製止了,而製止老婦人的仆從裏,也包括那個女巫幻化的漂亮詭異侍女,不排除女巫是在自導自演,但還有一種可能性,老婦人真的有話要說。

眼下他這種狀態,沒了烏鴉監視,女巫並不能第一時間趕來製止他,再好不過。

不過女巫留兩隻烏鴉在這看守,也間接說明了,老婦人的重要程度。

他現在就算被女巫發現,女巫也殺不了他,隻是到底會對他接下來行事造成巨大阻礙,所以他還是越快越好。

“哥,我們進去。”謝池說。

謝星闌會意,撐住鐵柵欄中間的邊,輕輕翻了進去,彎下身,搖了搖**沉睡不醒的老婦人。

“嘎”一聲,窗外的烏鴉或許是看到老婦人的肩膀莫名其妙地動了動,第一時間叫出了聲。

謝池心下一沉,回身望了眼門邊,手上搖晃的力度陡增。

門外不遠處,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應該是女巫趕過來了,謝池一低頭,老太婆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黑漆漆的眼珠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似乎在辨認他的身份。

她能看見自己!

“唔唔唔唔——”

老太婆激動地仰頭想要說話,她一張嘴謝池才發現她沒有舌頭!

照隱士所說,她分明就是女巫,女巫加入轉世後,竟狠心連自己的舌頭也割掉了!

她到底怕透露什麽?

謝池心思疾閃,冷靜地問:“你不是女巫?”

女巫分明就在門外,除非她可以同時操控兩個軀體,否則眼前這老太婆的靈魂根本不是女巫。

老太婆愣了下,卻搖了搖頭,在謝池茫然的眼神中,搖得越發快。

謝池僵住了。

他問“你不是女巫”,老婦人給的答案是否定的,也就是說……她是女巫?

怎麽會?她是女巫,那外麵的是誰?

謝池怔了怔,倏然意識到什麽,眸光一緊,飛速道:“你是最開始發現塔羅轉世法的塔羅巫師,外麵的是後來奪取你力量的玩家?成功轉世的是她,但你的部分靈魂也留在了她身上?”

這次老婦人開始拚命點頭,激動得眼泛淚花。

謝池心下微駭。所以現在的女巫加入轉世前,毫不留情地割掉了自己的舌頭,她怕那個殘留在她身上的初始女巫魂靈向玩家透露對她不利的信息!

而玩家一開始來到這裏拜見老婦人,老婦人抓住他的手,是想告訴他,她才是真正的塔羅巫師,外麵的是玩家,是在某一屆更迭中,順利殺死諸多祭品奪取轉世機會的玩家!

隱士所知甚少,根本不是沒有玩家成功過!而是成功的那些玩家,早就與邪惡的女巫無異!

立場不同,成功的玩家,早就站在了隱士的對立麵!

這才是殘酷的真相。

電光火石間,謝池想通了一切,冷聲道:“你想殺了女巫?”

老婦人瘋狂點頭。

“幫我,告訴我線索。”

腳步聲停在了門口,謝池和女巫隻有一門之隔,**的老婦人拚命用身體撞擊身下床板,“唔唔唔”地發聲,似乎在暗示謝池什麽。

謝池眉頭緊皺,突然靈光一閃:“哥,床板!快!”

謝星闌瞬間心神領會,他心道一聲對不住,直接將女巫掀下床板,然後在床周飛速摸索,漆紅色的床板下,有一塊小小的凸起。

“找到了。”

這就是柵欄圍住床不讓玩家靠近的原因。

謝星闌按下凸起,床板“砰”一聲彈開,露出底下漆黑的密道,他在烏鴉“嘎嘎”的叫聲中,一個縱身跳進了密道。

女巫已經撲到窗邊,謝星闌眼疾手快,拽下了床板。

身體在急速下墜,謝星闌試圖找個借力點,卻發現牆壁太過光滑,他隻能忍著失重感,靜靜等待跌落。

頭頂透進些許光亮,謝星闌一抬頭,就看見了已經打開床板的女巫的臉,她已經半隻腳塞了進來,再一個翻身就要跳進來,謝池倏然道:“你有空追我,不如多殺幾個祭品!”

女巫卻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謝池看到女巫的選擇,眼中溢出一絲笑意,向下看:“哥,這裏的秘密,比女巫殺祭品還重要。”

謝星闌未有絲毫鬆懈,密道似乎倒底了,有微弱的燭光若隱若現,謝星闌觸到結實的石頭地麵,打量四周,看到了一條向下的石頭階梯道。

階梯極窄,謝池瘦,都隻勉強能走進。

一片死寂中,謝池突然聽到了一陣清脆的敲擊聲。

他皺眉回頭,不是女巫,女巫在身後,聲音卻是從石頭階梯底下傳出的。

“哥,我們下去。”

謝星闌凝神動作,沉默不語。

周圍陰暗潮濕,兩側的牆壁都是滑膩膩的石頭,石頭上每隔幾米掛著盞亮度堪憂的蠟燭燈,氧氣稀薄,謝星闌胸口發悶,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順著階梯向下疾馳。

越往下,氧氣越稀少。謝星闌心下微沉。

動作如果不快,他可能會窒息昏厥。

背後女巫窮追不舍。

不知道跑了多久,底下場地漸寬,他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石門前,眼前的場景令人不寒而栗——這與其說是個密室,不如說是個亂葬崗,不大的空地,橫七豎八擺滿了屍體,屍體有的已經風化,成了一堆白骨,有的還殘留著一點血肉,上麵密布著不知名生物的撕咬痕跡。

或許是魔鬼。

腳底下發黏,地上撲了薄薄一層血,鼻翼兩端的血腥味和臭味令人作嘔。

這應該是處理祭品的地方,這些死掉的人,應該就是被獻上的祭品。

謝星闌掩住口鼻,他視力過人,定睛看了會兒,發現地上那些血都匯向了石門,他在屍體間跳躍,很快來到了石門前。

石門從上到下都是血,稱之血門再恰當不過,它的中部位置有四個人手可以伸進去的凹槽。

“我伸進去試試?”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謝池說:“好。”

謝星闌將手伸進了第一個凹槽,血門上的血有異動,它飛速上湧,湧入了第一個凹槽,謝星闌的手瞬間被血浸沒。

與此同時,石門竟輕輕顫動起來,但這顫動隻維係了一兩秒,就停下了。

謝池不明所以,窒息感在攀升,女巫的腳步聲清晰可聞,他知道不能久留,立即道:“都試試!”

十幾秒的功夫,謝星闌試完了四個凹槽。

除了最後一個凹槽,前三個凹槽,手伸進去的時候,都有異動,而第一個凹槽,門顫動了一秒,第二個顫動了兩秒,第三個三秒。

他甚至覺得,隻差一點,門就能被打開了。

清脆的敲擊聲又響起,謝池這次聽得很清楚,它是從石門後傳來的。

謝池心下有些異樣。這聲……莫名有點像棺材蓋敲擊棺材身的聲音,一聲一聲,“篤篤篤”的,而且……

謝池屏息靜聽。

敲擊聲此起彼伏,似乎……有兩個發聲源。

他越發疑惑,又將手按進第四個凹槽試了試,依然沒有動靜。

似乎隻有四個凹槽齊動,石門才能被打開,他不知道為何能催動前三個凹槽,但顯然,第四個凹槽他目前不符合。

四個凹槽能催動三個……

石門後的奇怪動靜……

謝池抿了抿唇,就要攫取到什麽,身前,隔著十幾具血腥的屍體,他對上了女巫發亮的黑眼珠。

“走!!”

他現在雖然不死不滅,但一旦被女巫困住,失去行動力,情況將急轉直下。

謝星闌缺氧,動作遲緩,女巫直直撲了上來,猙獰的臉近在咫尺,她張開嘴,就要撕咬謝星闌,謝池這才看清她的確有舌頭!

那條猩紅的舌頭就要舔上他臉側,謝星闌抬手拿起骷顱頭,往她頭上砸去。一番纏鬥,順利脫身,來路被堵,謝星闌胸悶頭昏,幾乎站不穩,強忍著,一言不發和女巫周旋。

“哥,這邊!”謝池一直在觀察,倏然道。

謝星闌會意,再次甩開女巫,撥開眼前層層堆疊的屍體。屍山後,露出了一條隱藏的通道。

謝星闌一個衝刺,在路的盡頭頂端,看到了一塊四四方方的木板。周圍都是石頭,隻有這一塊是漆黑的木板。

他一腳踢掉木板,手攀上去,一個用力,從密道裏翻出,一出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逼仄的衣櫃裏。

身前衣櫃門板上,刻著10個數字,數字9被特別被圈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受相當於一個會受傷但不會死,被人看不見的正常人。

因為活死人,歸根結底還是人。

不是靈魂,所以星星和池沒分開啦。

就相當於三個緯度空間,鬼怪女巫是一個,玩家是一個,謝池是一個,三個緯度部分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