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李修遠很早便去皇宮參加朝會了。

不過他前腳一走,秋容便緊隨著也離開了衙署。

她覺得自己住在衙署內已經好幾日了,應該回鏢局一趟,看一看自己上次寄出去的家書有沒有得到回信,若是可以的話應該催促一下家中的父親盡快來京城。

想到自己和李公子的事情,秋容美眸之中總是閃過一抹羞意。

可當她來到鏢局,回到後院的時候,卻是隱約聽到了空空****的臥房內傳來了女子流淚啜泣的聲音。

“小謝姑娘,是小謝你在屋子裏哭麽?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秋容忙敲了敲門關心的問道。

小謝那帶著傷心的聲音響起:“你數日未歸,聽鏢局的人說你住在衙署裏,和李公子在一起,想來你已經將身心托付給了李公子,得償所願了……可恨我身為女鬼之身,不能靠近李公子身邊,無法如你一般服侍李公子,如今每每想起,便忍不住傷心垂淚。”

“小謝姑娘,對不起。”秋容聞言有些慚愧道。

“你不用道歉,是我緣分淺薄,沒有這樣的福分罷了……”屋內又傳來了小謝的啜泣聲。

秋容聽的不是滋味,她知道小謝是很愛慕李公子的,在自己還沒有來這裏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隻是她身為女鬼之身,便是有愛慕之心卻又無能為力,夫君的情況她也聽小謝提起過,尋常的鬼神是無法靠近的。

“小謝姑娘你別傷心,夫君一定會想辦法解決你這個問題的,我這就去向夫君說明你的情況。”秋容心軟,不忍小謝整日躲在屋內傷心,便欲回衙門等夫君回來說明這事。

小謝沒有回話,隻有啜泣聲不斷傳來。

當秋容準備離開鏢局的時候,一個鏢頭卻是喊住了她:“夫人,夫人,還請留步,小的有事向夫人稟告。”

“是在喊我麽?”秋容道。

“自然是在喊夫人。”那鏢頭恭敬的施了一禮:“就在剛才夫人回鏢局不久,一位叫秋壽的商人自稱是夫人的父親,說是來尋夫人的,現在正在大堂裏等著,夫人如果要出門的話,小的建議夫人先去看看。看看這位秋壽的商人是不是夫人的父親,若是不是,小的也好找個理由將其打發了。”

“秋壽正是我的父親啊,我父親在大堂麽?太好了,我這就去拜見父親。”秋容驚喜道。

說著,她忙轉身向著大堂走去。

此刻大堂內,一位相貌平平的中年商人此刻正在喝著茶水,靜靜的等待著。

“父親,是您麽?”當秋容走來,見到那男子的時候很是激動起來。

秋壽此刻卻並不驚喜,反而立刻放下茶杯有些惱怒起來;“你這個不孝女,居然如此的不長心,被人蒙騙賣到了幾百裏外的京城,你知不知道你給家裏添了多大的麻煩。”

說著,他竟忍不住跳起來,不知道從哪找了一根樹枝對著秋容就打去。

“女兒知錯了,還請父親息怒。”秋容急忙跪下,不敢多言。

可是當秋壽要打下去的時候,一旁的鏢師卻快一步走來,抓住了他的手,製止了他教訓秋容。

“這位鏢師,我在這裏訓斥女兒你也要管麽?”秋壽怒氣衝衝道。

這鏢師笑道:“老丈人要訓斥自己女兒小的自然管不上,可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丈人要打夫人,也得問過大少爺的意見啊,大少爺若是不同意,老丈人也不能胡來啊。”

“什麽?”

秋壽頓時睜大了眼睛:“你,你成別家的夫人了,這,這……”

“是,是的,父親,女兒現在已經是李公子的人了。”秋容低頭道。

“氣死我了,你這個不孝女,竟跟別人有了私情,看我今日不打死你這個不孝女。”秋壽頓時又羞又怒,早知道如此自己又何必千裏迢迢的來京城接回自己的女兒,幹脆就當是沒生過算了。

他氣的想要打,可是卻打不下來,一旁的鏢師一直攔著呢。

鏢師並沒有攔錯,秋容現在是李修遠的小妾,是李家的人了,除了李修遠之外別人是沒有資格打罵的,縱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一樣。

秋壽短暫的暴怒之後又恢複了幾分理智,他嘴皮微動道;“此事我斷然不會同意的,自家的女兒怎麽能給被人當小妾,此事一定是那廝強迫的,報官,我一定要去報官,走,如果你還等我是你父親的話就隨我去報官,然後跟為父離開京城,回家自後今日的事情休要再向外人提起。”

“父親,李公子並沒有強迫女兒,女兒是心甘情願跟誰李公子的,他是一個正直良善的好人,值得女兒托付終身,縱然是為妾女兒也心甘情願,父親你就同意了女兒和李公子的事情吧。”秋容懇求道。

“不行,我秋家三四代就沒出過一個給別人當妾的女子,待會兒到了公堂之上你什麽都別說,為父會將這件事情和知府大人稟明的,到時候衙門的審判下來,你就和那個什麽李公子沒有聯係了,為父就帶你回家。”

秋壽嚴厲拒絕道,非要拉住秋容去報官。

秋容亦是又羞又急,自己的夫君就是知府,這要是真去報官了,兩人見了麵這該如何是好啊?

此時此刻,李修遠還並不知道,自家的後院裏發生了這麽一件事情,他現在正在紫宸殿之中,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的站在某個偏僻的角落裏發呆。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都在。

六部的侍郎,中書省楊大人,還有諫言的文官,當值的將軍,該來的一個不少,除了個別幾個請假的之外。

大宋國的朝會如果實在是不願去的話是可以請病假的。

若是有人偷懶,一連請假五六七次,甚至半年不上朝會都是可以的。

當然前提是你後台夠硬,不要被那些諫言的文官抓住把柄彈劾丟了官職就行了。

官家還是那副樣子,沒精打采的坐在龍椅上,漫不經心的打著哈欠,顯然對這五日一次朝會很不滿意。

“官家,臣有本啟奏,臣要彈劾京城知府,李修遠,李大人。”

一位諫言的文官道;“京城之中多有傳聞,李大人為破獲方生餘被刺一案,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強行將方府一位小丫鬟指認為凶手,以至於屈打成招,強行結案。”

“臣也彈劾李修遠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市井之中多戶人家因為五通教一案被這位李大人帶人抄家抓人,弄的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昨夜更是親自帶兵圍了如意坊,因此弄出了幾十條人命,還請官家嚴懲李修遠,將其撤職查辦。”又有文官道。

“昨夜,臣就在如意坊內,可以作證。”黃侍郎卻點頭附和道。

角落裏的李修遠眼皮微動,也早就預料到了這次的朝會會有很多人彈劾自己。

“哦。真有此事麽?”

官家眼皮微抬,一副並不奇怪的樣子問道。

立刻,六扇門的嚴寬,嚴大人站出來嗬斥道:“官家,臣認為這是一派胡言,那方生餘被刺一案本來就是五通教妖人王二喜所為,此人男扮女裝混入方府,謀財害命,李大人識破其身份將其緝拿歸案,證據確鑿,不容狡辯,這裏是此案的卷宗,還有那王二喜認罪的狀紙,若是哪位大人不信可以親自去六扇門的牢房裏審問他。”

“臣也讚同嚴大人的說法,此案已結,那王二喜按照律法是當出斬的,名單已經給官家過目了,幾位大人這道聽途說之言不可信啊。”

“的確,此案已經了結了,何須爭辯?李大人破案神速,應當褒獎才對。”

其他幾個不認識的文官居然站出來為李修遠說好話了。

李修遠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知道王二喜一案牽連的絕對不是方生餘一人,京城之中還有幾位官員牽扯其中,那幾位幫忙說話的估計就是吃過王二喜的虧了吧。

繼續查下去的話,他肯定會將王二喜案子的所有經過抖出來。

反正方生餘一家已經遇害了,自己不需要顧忌別人的名聲。

“嗯,方生餘被刺一案就到此為止了,李愛卿破案神速,理當獎賞,就賜玉帶一條,如意一對,錦緞十匹。”官家揮了揮手開口道。

“謝官家。”李修遠站了出來拱手施禮道。

“可昨日如意坊一事,李大人又如何說?”黃侍郎卻是嚴厲的嗬斥道;“幾十條人命難道就這樣不聞不問麽?”

李修遠道:“那些人並非本官所殺,乃大盜石虎所害,官家,九山王李梁金造反之時,這大盜石虎便是其中一方賊首,如今逃竄京城,有意圖勾結五通教謀反的嫌疑,臣不敢大意,故此有僭越之嫌,調遣了六扇門的捕快,還有臣的二十位親兵甲士,以及夜叉將軍助陣,兵圍如意坊,將其誅殺。”

聽到這話的時候,龍椅一旁候著的國師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精光閃爍。

石虎死了?

雖然他已經很早收到了消息,但是他並不認為這黑山老妖就會如此輕易被剿滅,隻是昨日之後的確是沒有了石虎的氣息。

現在姑且就當他死了吧。

“官家,臣認為那石虎有造反的罪名,罪不可恕,如今被剿滅實乃大功一件,出現了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這個時候兵部侍郎,傅天仇站出來道:“縱然是功過相抵,臣也覺得功大於過。”

“哼,你是李修遠的老丈人,自然替他說話了,對付一個賊人需要調動那麽多兵馬麽,僭越的嫌疑又當如何?六扇門的人再加上自己的親兵,還有夜叉將軍的人馬,已經有好幾百人了,在京城之中要調動兩百已上的人馬就需要你這兵部侍郎的受命,調動五百已上的人馬就需要官家的旨意。”

“李修遠調動的人馬已超過兩百,官家居然不知道,傅大人你也並未阻止,此事不知道傅大人如何解釋?”一位文官冷哼道。

李修遠瞥了一眼,這文官竟是那日拜祭方生餘的那人,後來好像是因為方生餘被自己用法術弄的詐屍,嚇暈了過去。

估計現在還心生怨恨,想要報複回來。

真小心眼啊。

這個時候,中書省楊大人也趁機站出來道:“臣也認為,李大人剿滅石虎有功,但僭越的罪名也不小,尤其是在動刀兵上,按朝廷律,當罷免官職,永不可錄用……”

“楊大人,他可是在為朝廷辦事,查獲此案,此刻調動六扇門是官家之前準許的,也並不能說他在京城之中亂動刀兵。”傅天仇黑著臉,怒氣衝衝道。

楊大人道:“正是因為有官家的準許,臣才認為李大人此舉應當功過相抵,不予追究,也不予獎賞。”

此話一出,傅天仇的臉色才稍微好一些。

但李修遠卻是一副穩然不動的樣子,因為他明白,有人真要對付自己的話肯定不會用這樣的小罪名。

“如此就依楊愛卿所言,功過相抵。”官家道。

文官雖然彈劾凶猛,但李修遠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空乏無力的彈劾是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隻能說這隻是文官的一種手段而已。

就好像吃飯睡覺一樣,看誰不順眼彈劾幾次,再不順眼再彈劾幾回,反正玩玩也不吃虧。

“還好昨日擺平了那群書生,要是今日朝會那些書生來個死諫,聯名上書的話,情況必定會變的一發不可收拾。”李修遠心中暗道。

可以說,這一場無形之中的危機已經化解了。

一場看似凶險的朝會,最後也隻是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李修遠雖然被彈劾了,但最後卻得了獎賞,自身更是無恙。

不過在朝會結束之後,他卻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打算借此機會去道君的廟內取回那本生死簿。

但詢問了一番之後,才知道道君的廟在皇城的後宮之地。

這讓他有些為難起來。

後宮是皇帝的皇後,妃子居住的地方,閑雜人等是不準進出的,除非是有皇上的準許。

但就在李修遠邊走邊思考的時候,一個宦官卻忽的從某處急匆匆的走來,然後道:“是李大人麽?”

“嗯?”李修遠見到宦官下意識的就警惕了起來,但隨後去又認出了這個宦官,竟是上次送秀女入宮的那個人,當初自己還拿了幾枚這東珠賄賂他。

“原來是上次的公公,不知道有何事找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