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多謝你的解惑,眼下時候也不早,我也就不打攪你休息了,告辭。”

李修遠沒有選擇在湖底久待,問完了問題之後立刻便轉身離去。

湖底的那條真龍卻是急了;“你這就走了麽?你不是說要幫我脫困麽?”

“幫你脫困?嗯,這個我有說過麽?揚子江王,你在一旁看著,你聽見了我剛才說要幫這條龍脫困麽?”李修遠道。

“並沒有。”揚子江王道。

李修遠道;“你看,我並沒有開口承若過,所以脫困的事情還是下次再商量吧,你這條龍心中有怨氣,貿然放出來的話如果沒有人約束是會造成很大的危害,畢竟你已經不是神龍了,墜入了凡塵,染了俗氣,再加上怨氣為平,誰知道出來之後會做出什麽事情。”

“這樣不公平,我替你解答了心中的疑惑,你這樣一走了之簡直就是太不仁義了,虧你還是一個修道之人,難道就沒有修道之人該有的德行麽?”這條真龍忙道。

“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不過你之前要想要吃我,這事情就當是扯平了,你覺得如何呢?”李修遠道。

“……”

李修遠揮了揮手,此刻順著湖底的通道,飄然離去:“不用太過擔心,你該脫困的時候自然就會脫困,什麽時候容我的俗世處理完了之後自然會考慮放你出來,反正你已經被鎮壓了這麽久,再多些時日也沒有關係。”

現在他可不會放這條龍出來。

因為他覺得其中的牽扯必定極大,否則一條護國之龍怎麽會被被人為的鎮壓在湖底。

當他離開龍吟湖的時候已經看到城南的大火現在已經大多數澆滅了,隻有一股股濃煙冒出,已經看不到火光了。

大雨還在繼續傾盆而下,這場火災算是勉強得到了平息。

“回去吧,京城這地方還真是亂,看似繁華,實際上是危機四伏啊。”李修遠走在湖畔,看著遠處不由感慨起來。

“嗯?”

驀地。

他目光微動,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目光望著某處大雨之中的閣樓看去。

不過他目光所看的地方卻是空無一人。

“錯覺麽?”

李修遠皺了皺眉,繼續離去。

而在那閣樓的窗戶後麵,一位妖異,絕色的女子卻是有些心驚起來:“此人還是凡人麽?這麽遠的地方他都能察覺到我的存在,簡直比天上的神明感知還要厲害。”

“你修行還不完美,沒有褪去妖身,心中邪念一動,妖氣自然也散發了出來,他如今得了東嶽神君的神權和陰間閻君的神權,感知你這股邪念妖氣還不是輕而易舉,幸虧他並非霸道凶狠之人,對精怪鬼神也不是不能容忍,否則他追查過來今日你隻怕難逃一劫。”

說話的是一位端莊,美麗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股別樣的魅力,讓人不能釋懷。

而且這兩個女子的相貌都一模一樣,除了氣質略有不同之外,根本讓人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姐姐,鬼工頭這麽難纏的對手被他這麽快誅滅了,下一步他想做什麽?和那國師鬥法麽,還是禍水澆到我們身上來。”那妖異的女子詢問道。

“隻要我們還在京城,這一劫難是不能避免的,除非離開京城,所以還是早做打算吧,對了,剛才你動了什麽邪念,竟讓他察覺了?”

“也沒什麽,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們讓這個聖人動了凡心,愛上我們的話,那是不是很有趣?”

“的確很有趣,不過這想法很危險……但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之計。”

“轟~!”

她們的話才剛剛說完,突然大雨之中那一道雷光乍現,緊接著雷鳴聲響起,一道雷霆從天落下擊打在了這閣樓的屋頂上。

瞬間,閣樓的頂層被劈的四分五裂,冒出了一股濃煙,一股大火騰了起來。

“咯咯,天上的雷神還在看著麽?不過想雷擊我們,還差的遠了。”一個嬌笑聲響起,閣樓之內已經空無一物,隻有幾縷殘留的妖邪氣息。

“逃了?”

烏雲之中,一尊雷神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奉李修遠的命令保證這場大雨落下,隻是臨時感覺到了有大妖的氣息方才降下神雷。

隻是沒想到那大妖的道行很高,頃刻之間就沒了蹤跡。

而有了吞鬼雷公被妖邪誅殺的先例,這尊雷神沒有那麽魯莽強行去追尋那妖邪的氣息,隻是轉而隱匿雲層之中,繼續維持大雨繼續落下。

轉眼之間兩日時間已過。

京城大火的事情雖然嚴重,燒毀的房屋很多,但好在撲滅大火及時,那一場暴雨製止了大火繼續蔓延,索性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傷亡。

這兩日之內,李修遠是閉門不出。

除了友人拜見之外。

而在今日,他收到了一位小廝送來了一本書籍,是一本道藏。

李修遠心中明白,這是郭真真人托人送來的。

翻開一看,上麵記載的都是各種妖物,有鄉間水鬼,林中狐怪,混跡在府宅之中的精怪,諸如此類。

而當李修遠翻到中間一頁的時候,卻見到這一頁有折痕。

折痕很新,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上麵一頁畫著一幅圖:一條扭著身軀,長著無數細足的蜈蚣。

一旁有一行注解:蜈蚣乃五毒,又名天龍……若成精得道,雖為蟲類,卻有龍能,可大可小,可呼風喚雨,更改四時變化……畏懼陽剛之氣。

後麵又有一張圖,上麵畫著的是一隻公雞正在啄食一條碩大的蜈蚣。

“蜈蚣……天龍?”李修遠看著短短的幾行字陷入了思索。

“李公子,還在看書呢?喝一杯茶歇息一下吧。”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卻見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端著茶水送了上來,她粉臉微紅,帶著幾分少女的嬌羞。

“秋容姑娘?”李修遠回過神來,忙站了起來施了一禮。

“秋容姑娘客氣了,這端茶送水的事情怎麽能有勞你呢?”

“李公子先後兩次救了小女子的性命,難道一杯茶水都不應當飲麽?還請李公子莫要拒絕,這點小事和李公子的救命之恩比起來,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秋容目光有些閃縮,帶著羞意道。

她看了看一旁的屋子,卻見到房門小謝的身影在那裏晃動著。

想要出來,卻又不敢走出來,生怕被外麵的陽光照到,傷了鬼軀。

“秋容姑娘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能再推辭了,如此便多謝秋容姑娘了。”李修遠笑了笑,卻也那麽距離,取過茶水飲了一口。

沒有所謂特別好的泡茶技藝,也沒有什麽好茶葉,依然是平常的味道,隻是勝在別人的一片心意。

“李公子你在看什麽書?這好像是神鬼異誌的雜書吧,沒想到李公子喜歡看這樣的書。”秋容瞅了一眼,不禁掩嘴笑道:“還以為李公子多是看四書五經,治國治民的書籍呢。”

李修遠搖頭道:“天下的士子那麽多,濟國安邦的人才更是不少,少我一個又有什麽影響呢?而且我對治國安邦不太感興趣。”

“這是為什麽?”秋容有些詫異起來。

但凡讀書人,無不是懷著一顆報效朝廷,治國安邦的雄心壯誌,反而眼前這位李公子竟說出了這樣格格不入的話。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治國安邦是朝廷那些袞袞諸公還有當今官家的事情,我何必去多那份閑心?若是這次能順利的述職回揚州的話,做好我的揚州刺史,管好那一州之地就夠了,其他的事情我也懶得多想。”李修遠道。

大宋國這個樣子了還怎麽治?

隻能繼續苟延殘喘,不斷的消耗國運,等到朝代更替的那一日。

他不想去逆大勢,挽天傾,隻是想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人神共治的理念。

“李兄,你這鏢局外也不管管麽?有一大群書生堵著你府門呢,說是要拜你為師,學習傳說之中張僧繇的畫龍點睛的技藝?有些人已經開出萬金求購你的畫作了,嘖嘖,一萬金啊,聽的在下都心動無比,不如你送我一幅畫,讓我去賣了換點酒錢可好?”

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卻見張邦昌和錢鈞卻是閑著無事溜上門來。

李修遠說道:“眼下京城火災剛剛平息,城南亂成一片,這些人還有心思上門拜師,一點都不知道避諱,就衝這一點我都不可能收他們當弟子,至於為什麽不管那些人,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鏢局沒有人手了,該有的人手都派出去幫忙救災了。”

“李兄說的有道理,咦,這位姑娘是……夫人?”張邦昌見到秋容的時候愣了一下,卻又施了一禮下意識的喚了聲。

秋容羞的滿臉通紅,轉身就小跑著離開了。

“是客人,遇到難事,暫住在府上而已。”李修遠道:“兩位請坐,府上也沒有下人招待,希望別介意。”

“誒,李兄說什麽話,我們怎麽會介意。”張邦昌笑著說道,隨後卻又瞟了瞟那離開的秋容道:“那女子真是暫住在府上的客人?我看不是吧,那女子的目光可是一直都停留在李兄你的身上,多半是對李兄有情,我看遲早是會成為夫人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玩笑開不得。”李修遠道。

“真沒想到李兄也有這麽迂腐的地方。”錢鈞笑了笑:“還以為李兄不在乎這些世俗的禮節呢。”

“隨口說說而已,讓人聽的順口一些,其實我也不在乎什麽世俗禮節,隻是要融入世俗卻又必須奉行這一套,沒辦法。”李修遠無奈道。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兩人大笑道。

笑完之後。

張邦昌卻又低著聲音道:“其實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哦,說說看,不知道我有什麽能幫上忙的。”李修遠道。

張邦昌訕訕一笑道:“自然是和門外的那些人一樣,羨慕李兄的這等神乎其技的畫技,想要虛心求學。”

“錢兄也想學麽?”李修遠道。

“朝思暮想。”錢鈞臉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

之前李修遠還罵了門外那些求畫,拜師的人,自己這轉而卻又開口求這事情,的確是羞愧。

李修遠笑了笑,看來自己這展露出來的這手段讓人眼紅啊,尤其是讀書人,便是對名利沒有追求的張邦昌和錢鈞也不免心動。

不過這也能理解。

讀書人也是人,不貪圖名利,自然就會喜好別的東西。

“其實這畫技也不是不能教你們,隻是要達到畫龍點睛的地步說實話……很困難。”李修遠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

“有何難處?”張邦昌問道。

李修遠道:“兩位知道才氣麽?”

錢鈞搖了搖頭。

到是張邦昌喜歡記載神鬼異誌的事情知道一點,他道;“其色如彩錦,如形如雲霞,隱於身內,發於頭頂,或成錦雞,或成鳳鳥,不一而足,此為才氣。”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才氣是一個讀書人積攢學識最直接的體現,隻是這才氣鬼神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而已。”李修遠,隨手一動,一根墨筆出現在了手中。

這墨筆散發出五彩的光芒,耀眼奪目,便是凡人也可以看到。

“你們的才氣隻有凝聚成墨筆,達到這個地步才能做到畫能通神,若是做不到這地步,便不能通神,而要達到這地步,天賦,才情,努力缺一不可。”李修遠道:“我也是得了機緣,占了便宜才有這樣的一根墨筆,隻是因為得來不正,所以羞於在人前施展畫技。”

“若非那日騎虎難下,為高藩討回一個公道,我也不會展露這樣不被世人接受的技藝。”

“那依李兄看,我們要達到這地步,這輩子有指望麽?”錢鈞看著那神光奕奕的墨筆,心中一凜,自知自己的斤兩,不免有些忐忑道。

李修遠笑道:“便是達到了這地步又如何?還不是畫幾幅山水畫作而已,利國,利民還是利己?兩位都是進士出身,將來必為官員,治理一方,造福一方百姓,難道這比不上一幅畫重要?何必浪費一生的時間在這上麵?”

兩人聞言陷入沉思,隨後肅然起敬,皆起身彎腰施了一禮。

“李兄此言如當頭棒喝,我等受教了。”

“若是哪日兩位走馬上任,我必送上畫作一副,希望兩位不要忘了初衷。”李修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