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和李修遠互相起了爭執。

雖然李修遠是故意借張邦昌的手毀了他的畫,可也是因為他先使詐毀了高藩畫的緣故,而且還用卑劣的手段影響高藩畫第二幅畫。

這等小人行徑他是不會容忍的。

既然秦永手段卑劣,那李修遠也不打算和他正人君子。

他毀高藩的畫,李修遠就毀他的畫。

當然其目的不是為了讓這秦永沒辦法取得頭籌,而是要給高藩一個公平的競爭機會,為了得這個機會,他願意千金擔保,隻要秦永勝過高藩,他就千金送上,當眾賠禮道歉。

若是勝不過,那就自然什麽都不用說了。

而且李修遠也相信,這個秦永心虛,必定不如高藩,要不然也不會用這等手段影響高藩作畫。

“幾位都是讀書人,今後大宋的中流砥柱,不知為什麽事情互相爭執了起來,能否和本皇子說說?也許我能給幾位評評理。”這個時候,聽到這邊爭執的三皇子趙景在護衛,隨從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三皇子?”

“見過三皇子。”

幾人齊齊施了一禮。

這個時候秦永道:“回三皇子,實在是小生氣不過啊,好好的一幅畫卻被他們二人給毀了,隻怕沒辦法再獻給三皇子你了。”說完搖頭歎息起來。

李修遠道;“他的畫雖然不錯,可還達不到價值千金,讓當今官家過目的地步,在這裏有好幾日的畫技勝過他,隻是苦於時間有限不能展示出來罷了,若是三皇子能夠寬容半個時辰的話,想來能見到比這幅畫更好的畫作,不知道三皇子能否延長半個時辰的時間?”

趙景笑道:“原來就是為了這事情,延長半個時辰不是問題,不過看這位朋友英姿不凡,似乎看不起秦永的這幅畫,那麽想來也是有真才實學之人了,不知道你對書畫一道有何見解呢?”

秦永聞言也道:“三皇子此言有理,你若是能作出一副比在下更好的話,那在下才心服口服,剛才的畫即便不被踩毀,在下也會親自撕毀,可若是兄台你畫不出來比在下剛才那副空山鳥語圖更為傳神的畫作,那便是心生妒忌,故意毀人畫卷,當賠償我千金。”

李修遠目光微動,他隻是想為高藩求個公平作畫的機會,沒想到這秦永卻是把矛頭指向自己了。

一旁的三皇子也有心向著秦永,畢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還是進士出身,值得拉攏,便點頭道;“秦永此話不錯,隻是不知道這位朋友能否不吝嗇自己的畫技?讓本皇子看看眼界,看看這世上比秦永畫技更好的畫到底是什麽樣子?到時候本皇子亦是會請朱夫子點評,不會有任何偏頗的地方。”

“這下糟糕了。”一旁的張邦昌差點忍不住以袖遮麵。

這下玩出事情了。

本是心生不滿,想要報複一下這個秦永,讓高藩能有機會迎頭趕上,不了事情卻演變成了這樣。

這下李兄要倒黴了,他可不會作畫啊。

不料,李修遠卻是哈哈一笑,然後道:“不知道三皇子還有這位秦兄覺得什麽樣的畫才算是一副好畫?是如這一副被毀的空山鳥語圖麽?我看未必,這畫中有俗氣,不算是好畫。世人為何推崇王羲之的字帖?因為他的字帖有神韻,沒有俗氣,也沒有匠氣,字畫通神,自然被世人追捧。”

“那以你所見呢?”秦永冷著臉道。

畢竟被人說自己的畫有俗氣,心裏肯定不好過。

“書畫傳神隻是達到了大師的級別罷了,值得流傳千年,但世上真正頂尖的畫不是傳神,而是通神,畫能通神,那才是畫技的最高層次。”李修遠道:“如張僧繇的畫,就已經達到了通神的地步,傳聞他有畫龍點睛之能,諸位以為呢?”

“可笑的觀點,畫龍點睛,那隻是野史傳說,你居然還當真了。”秦永冷笑道。

李修遠道:“傳說?我看未必,因為我的畫就能通神,隻是怕被別人視作邪門歪道,法術一流,所以從未在人前施展罷了,而且你不知道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張僧繇的話我就有收藏,的確能通神,隻不過是因為畫能通神的緣故流傳後世便不多了。”

“畫能通神,老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有趣的言論,這位小生,你說你的畫可以通神是什麽意思?”這個時候朱潛,朱夫子走了過來,聽到李修遠的言論顯得有些好奇。

李修遠平靜道:“畫能通神就是會活過來,畫鳥鳥會飛,畫魚魚會遊,此乃通神。”

“畫出來的東西還能變成真的?本皇子還是亦是頭一回聽見,若是有道人施展幻術變化,本皇子到是相信,可是讀書人作畫讓畫變成活物,卻是亙古未有啊。”三皇子趙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以為這個人有些腦子不正常,太過誇誇其談了,完全是不著邊際。

秦永此刻不願意聽其廢話了,便大聲道:“既然你說你的畫能通神,那畫一個通神的畫試試,若是你的畫真能活過來,我便當眾將手中的這幅空山鳥語圖給吃下肚子裏去。”

他的話讓附近很多士子都聽見了,忍不住圍看了過來。

“什麽?畫能通神,畫中之物還能活過來,這怎麽可能?是誰在大放厥詞?”

“不認識,是新來京城的一個士子吧,不過畫中之物活過來這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真不愧是讀書人,吹牛都這麽與眾不同。”

看熱鬧的人有人驚訝,有人取笑,他們議論紛紛,覺得這次三皇子千金求畫能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趣。

李修遠也不多言,隻是微微一笑,走到了一處畫桌前,隨手一番,手中竟出現了一支墨筆,這支筆宛如翡翠打造而成,晶瑩剔透,隱約有七彩的光芒閃耀。

不過很快,光芒隱匿,神異不在,再看過去就是一支尋常的毛筆。

這隻筆是在天姥山的時候一位仙人送給他的。

筆不是尋常的筆,是繪畫一道的才氣凝聚,那位仙人作畫幾百年,畫已通神,其才氣化作的墨筆可以讓任何一個不精通作畫的人瞬間成為一位畫能通神的大師。

他沉吟了一下,立刻染墨繪畫,一張白色的宣紙上立刻就多了三隻黑色的蝴蝶。

“畫好了。”李修遠道。

周圍人走過去一看,立刻秦永就忍不住噗嗤一笑;“就三隻蝴蝶,這也算畫?”

“我隻是展示一下畫技而已,並不是真要畫完一幅畫,諸位也沒有這個時間等我完成一幅畫,不是麽?而且這畫好壞與否,得讓朱夫子點評,而不是某人說不行就不行。”

李修遠道,然後把畫遞給了朱夫子。

“這還用看?你說你的畫能通神,怎麽不見通神?你說你的畫技很高,結果就隻是畫出了三隻蝴蝶,這東西便是十二歲的童生都能畫出賴,有何困難的,還敢給朱老夫子點評,你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麽?”

秦永道。

朱潛接過畫之後卻是認真一看,隨後卻是眉頭一凝。

白紙上的三隻黑蝴蝶,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神韻非凡,聊聊幾筆不算複雜,卻讓人回味無窮,百看不厭。

“此畫已得神韻,便是不通神,也勝過此處任何一幅畫,這等畫技的功底連老夫都自愧不如。”朱潛道。

“什麽?”秦永沒想到朱潛會如此態度,麵對幾隻畫中蝴蝶居然會說出自愧不如的話來。

這評價也太高了吧。

一旁的趙景卻道:“本皇子愚鈍,不知道這畫好在哪裏,能否請朱老指點?”

“這畫不是這樣看的,而是拿在手中微微抖著看。”朱潛見畫遞給了趙景。

趙景取過之後麵帶疑惑,試著微微抖動手中的宣紙。

下一刻,他卻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卻見畫紙微微顫抖,上麵的三隻黑色蝴蝶竟仿佛活了起來,竟震動著翅膀飛行著,彼此之前互相追逐,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