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鈞和高攀來到了一張空桌前,上麵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就等前來一試的士子潑墨作畫了。

雖然時不時的有人拿著自己畫完的畫前去給那位朱夫子點評,不過大多數都是麵帶羞愧的離開了,顯然他們的話不入那位朱夫子的眼睛。

“你們說錢兄和高兄行不行啊。”李修遠說道:“感覺不太可靠啊。”

張邦昌噗嗤一聲笑道:“高兄年少多智,早年在其家鄉有神童之稱,他十二歲就是秀才,十五歲就是舉人,現在已是進士出身,琴棋書畫都有涉及,此番作畫我覺得有七成把握能將畫掛在那畫架上,至於錢兄嗎……他善字帖,好古文,至於作畫一道隻能算是平庸,我看他是不成的,得看高兄的本事了。”

“張兄你身為兩榜進士,難道也不懂作畫?”李修遠問道。

一旁的朱昱卻是笑著搖頭道:“他喜歡神鬼異誌,鬼狐傳說,在通天閣做學士的時候常常研究此道,琴棋書畫的技藝早就荒廢了,最近在著書,專寫神神鬼鬼,最近寫的一篇叫什麽?青樓女妖?還是銀倀?”

“不對,都不對,最新的一篇叫,李刺史除妖。”張邦昌道。

李修遠道;“……那不是在寫我麽?”

張邦昌笑道:“誰讓李兄懂得這麽多神神鬼鬼的事情,我有四篇文章都是寫你的。”

“這麽說起來,以後我還要青史留名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加一篇,叫雷神誅鬼如何?”李修遠笑了笑。

看來古人的神鬼異誌的事情也不全是假的,有些就是記載身邊自己所見所聞的奇異事情。

張邦昌興致起來,忙問道:“哦,李兄有什麽好故事麽?”

“張兄可知道昨日夜裏京城之中城南方向驚雷響徹一宿,卻不見半點雨滴落下?”李修遠道。

“卻是被吵醒過一回,其中有何內幕?”張邦昌道。

李修遠道;“聞雷聲而不見雨,此事十有八九是雷神雷誅殺妖邪,張兄可知道雷神的驚雷是如何劈打的麽?大多數的時候不是直著落下,而是橫著飛。”

“這是為何?”張邦昌驚道“因為要追殺妖邪啊。”李修遠伸出手指道:“就如這麽大的小蟲一樣,發著光亮,一閃而逝,那是雷蟲,其本質就是一道雷光,因為速度太快了的緣故,在尋常人的眼中就是一隻螢火蟲飛過一樣,故而叫做雷蟲,有些人家的院牆上會無緣無故多出幾個小洞,那就是雷蟲飛過擊打出來的。”

張邦昌驚呼不已,細細想來卻發現這等神異之事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隻是以前未曾注意過而已。

李修遠此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便和張邦昌講講神鬼異誌之類的事情。

當然他著重講的是天上雷神的威嚴和鬼魅伏誅的事情。

日後若是真流傳下來,也能個後人做個警示,總不能講雷神被殺,妖邪霍亂天下的故事吧,那樣影響不好。

“那有人作惡多端真的會被雷神劈殺麽?”張邦昌認真的問道。

這個時候不隻是他,一旁很多書生都圍了過來,在認真的傾聽。

雖然讀書人都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李修遠說出來的故事卻很有真實性,似乎就發生在自己身邊一樣,讓人不得不去相信。

仿佛聽故事一樣,這類事情對這些古代的書生有種特別的吸引力。

李修遠說道:“當然有了,那是在金陵城往北幾十裏開外一個叫青山鎮附近某個村子發生的事情,我當日曾借住過一戶農家,親眼見到一個歹毒的人,為了偷竊我的財財物,怕老母告發,竟拿起柴刀最自己親生母親砍去,竟有殺母的舉動。”

“世上竟有這樣歹毒之人,當真是連禽獸都不如啊。”

“大宋國以孝治國,天下居然有殺母之人?”

“此子可恨啊。”

聽故事的書生一個義憤填膺,忍不住破口辱罵起來。

李修遠說道:“你們可知道當那人舉起柴刀,動了殺意的時候發生了什麽麽?上天驟然間雷聲滾滾,一道驚雷從天劈下,化作這麽小的雷蟲,就像是一根繡花針一樣,從那人的太陽穴穿過,瞬間就把他擊倒在地,渾身散發出硫磺的味道,屍體卷縮在一起,骨頭都震碎了。”

眾書生聞言,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涼氣,雖然隻是三言兩語,但他們此刻就感覺腦袋一涼,仿佛被雷蟲擊穿的是自己一樣,一時間驚的久久不語。

“這故事怕是假的吧,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麽沒有見到過。”有書生質疑道。

李修遠微微一笑:“這位兄台若是不信可以去青山鎮打聽打聽,我是一位讀書人,怎麽會拿謊言來蒙騙諸位呢,若是打探清楚了,認為我的故事是假的,你可以來當麵喝罵我,我也會想你賠禮道歉。”

“青山鎮?我記得我有一位親戚在那裏,以前還去過一回,這故事是真的,上次我聽親戚說,某村的一個潑皮夜裏被雷劈死的,莫不是就是這位兄台所說的那人?”有人麵帶驚容道。

別人不相信,此人心中卻是確信不疑。

這樣的事情若是真有發生是瞞不住的。

聽到此人的話,之前質疑的那人立刻羞愧不已,其他書生更是鴉雀無聲,有些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再看天上的時候眼中已經多了幾分敬畏之色。

“李兄竟能見到這樣的奇事,真是讓在下好生羨慕啊,不知道還有什麽故事,還請李兄不吝嗇相告。”張邦昌此刻不知道從那裏借來了筆墨,竟當中就記錄起了這個故事。

他覺得這個故事很精彩,必須立刻記下來,回去潤色寫進書裏。

“嗬嗬,我又不是說書的,哪有那麽多故事,而且鬼神之事,諸位也多有不喜,不說也罷。”李修遠罷了罷手笑道。

這個時候一位老者的聲音響起:“你的故事很不錯,可以繼續說下去,雖然故事不知道真假,但是蘊含的告誡之意卻是值得發揚的,哪怕是假借鬼神之事也無妨,你的故事比單純的宣揚孝道要強多了,與其注重孝道的宣揚,偶爾宣揚一下不孝的後果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朱潛,朱夫子?”

眾書生巡聲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真站在後麵,也在聽故事,回過神來之後急忙拱手施禮。

李修遠笑道:“故事是真的,告誡也是真的,在下李修遠有禮了。”

朱潛點了點頭:“後生可畏,朱昱你應該多向你這位朋友學習,你若是有他一半的才情就好了。”

“是,夫子教訓的是。”朱昱一副後生晚輩受訓的樣子。

“老夫還要點評畫作,就先離去了。”朱潛看了一眼李修遠便轉身離開了。

等起離開之後,李修遠問道:“朱昱,你認識這位夫子麽?”

“朱家族長,怎麽會不認識,我隻是旁支罷了,上次來京城的時候拜見了一回。”朱昱苦笑道。

“這位夫子的聲望很高啊,似乎很受人尊重。”李修遠道。

一旁的張邦昌剛剛收起自己記下的故事,然後道:“這是當然的了,朱夫子可是朱聖人的孫子啊,怎麽能不受尊重。”

朱聖人?

朱熹。

李修遠目光微動,有些驚疑起來,他看了看一旁的朱昱:“這麽說來,你也是朱熹的子孫?”

“旁支,旁支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朱昱慚愧地笑道。

李修遠心中暗道,難怪朱昱活的最為滋潤,被鬼神謀害多次,卻一直沒有遇害,不像王平隻能做一位泥書生,寧采臣若非德行還算好,那蘭若寺一劫也避開不了。

原來,是朱聖人的族人,怕是得到了冥冥之中的庇護了吧。

畢竟這位朱聖人死了不算久,聖人的氣運還會綿延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