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院子濕漉漉的鬼腳印,還有那空氣之中殘留的灰燼的味道和羊膻味。

可以想象的到,昨日夜裏這庭院裏到底來了多少隻鬼。

其中有受人祭拜的家鬼,也有枉死在水中的水鬼,還有一些享用了香火的神……而且道行都不低,至少都是幾百年修行已上的,沒有一隻鬼是簡單的貨色,不是鬼將一流,就是鬼王級別的。

李修遠皺起眉頭,他四處打量了一下,見到了放養白蓮花的那個水缸已經裂開了,裏麵的白蓮花不知所蹤。

再看了看對麵屋子。

卻見對麵的房門打開,一排排濕漉漉的腳印順著台階進了屋子裏。

李修遠走過去一看,卻見到屋內已經沒有了女鬼小謝的身影,便連昨晚借宿的那位秋容姑娘也失蹤不見了,屋子內已經是人去樓空。

“雷公,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天下還有什麽鬼神敢當著你的麵闖進這院子,擄揍一女鬼一活人麽?”

他大步走出屋內,看著庭院內的那隻朱紅色的大公雞的道。

雷公卻是低著腦袋一副沮喪無比的樣子,隻是咯咯的發出了兩下聲音,並沒有試圖爭辯。

“以你的本事五百年道行以下的鬼入了你的眼睛就等於是投食,你食鬼的本事讓鬼神感到無比的畏懼,而且夜裏我是也並沒有聽到你打鳴提醒,以你的叫聲不可能不把我叫醒,除非昨日夜裏你根本就不在庭院裏待著,亦或者是……被人使計故意引誘走了。”

李修遠目光微動認真地說道。

“也罷,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再責怪你護衛不利也有些推卸責任的味道,其中也有我昨日睡的太過安逸的原因,以為畫地為牢就沒有事情了,卻沒有想到其他人的安危,這是我的考慮不周,我會自己反省自己的錯誤,也會去彌補。”

他以為天下的鬼神多是以自己為目標,所以自身的警戒很高,忽略了對身邊的保護。

“韓猛,吳象,你們可在?”

李修遠忽的又發現了,平日裏十二個時辰輪流換班駐守在附近的護衛此刻也不見了。

他喚了一聲卻沒有人回應。

“難道鏢局的人也出了什麽事情麽?”

帶著這個疑問,他當即走到了前院去。

可是一到前院,卻看見地上,大堂裏,還有廂房裏都躺著一位位甲士,他們臉色蒼白,身體虛弱,像是身染了什麽病痛一樣。

此刻韓猛剛剛從鏢局外走了進來,他身後帶來了好幾位大夫。

“大少爺,您醒了啊?”韓猛見到李修遠時立刻迎了上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李修遠說道:“韓猛,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夜之間我帶來的甲士,還有鏢局的鏢頭們全部都病倒在地了?”

“這,這個,大少爺,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昨日夜裏一覺醒來就見到所有的兄弟們都病倒了,小的覺得事情緊急就先出去請來大夫給弟兄們看病了,準備待會兒再將此事稟告給大少爺。”韓猛道。

李修遠點頭道:“你的做法沒有錯,處理的的確很及時,幾位大夫,你們都是京城有名的醫生,以你們所見我的這些屬下到底是得了什麽疾病,既一夜之間全部病倒了?”

隨後他對著韓猛請來的這些大夫拱手施禮道。

一位大夫回了一禮,然後道:“這位公子,依老夫所見這應該是溺水之症,外加風寒入體,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急病。”

“那就有勞幾位大夫診治了。”李修遠說道。

可是另外一位大夫卻搖頭道:“雖然所有的病人的確是有風寒,溺水的征兆,可是要一夜之間全部病倒這是不可能的,看公子的這些屬下也不像是落水了,怎麽會出現這落水之人的病症呢?老夫覺得這應該是邪祟入體,驟然病發,貴府隻怕招惹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此話卻也有理。”其他幾位大夫點頭道。

他們醫治病人,對於鬼神之事也並不避諱,不像有些讀書人,動不動就子不語怪力亂神。

李修遠神色一沉;“幾位大夫能醫治的好麽?”

“老夫先試試,確定了症狀之後才好對症下藥。”一位大夫走到一位癱坐在地上的鏢頭,看了看他的臉色,又看看他的舌苔,再把了把脈。

最後摸了摸這位鏢頭的小腹。

卻見這位鏢頭的小腹隆起,身上散發出一股水腥味,完全一副溺水之人的樣子。

這位大夫說道:“王大夫,你替我搭把手,得先給病人催吐。”

那位王大夫點了點頭,兩人扶起了這個鏢頭,一番推拿之後,接著對著他後背重重一拍。

立刻這位臉色蒼白的鏢頭哇的一聲彎腰嘔吐了起來。

一攤腥臭河水嘩啦啦的吐了出來,其中還夾帶著水中的河草以及河泥,看像是完全就是一位溺水之人的病狀。

李修遠目光凝重,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屬下昨日一夜全在鏢局裏,根本就沒有外出,哪裏會溺水?即便是個別幾個人外出溺水,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溺水吧。

“水鬼作亂,這是有水鬼闖我鏢局,作亂害人。”他心中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緣由。

“吳象,吳象在哪?他也病倒了麽?”

驀地,李修遠又再次問道。

韓猛回道:“回大少爺,吳象並沒有病倒,他,他隻是還在酣睡……”

“如此說來,鏢局之中沒有病倒的人就隻有你們兩個了?”李修遠道。

韓猛道:“沙金鏢頭也沒有病倒。”

“是麽?”李修遠目光微動。

他明白這些人為什麽沒有病倒,沙金是習武之人,氣血強盛,陽氣剛猛,又修煉了鐵布衫法,鬼神難以加害,而韓猛命格不凡,他曾望過韓猛的氣,其氣成蛟龍,有王侯將相的潛力,至於吳象……那憨貨有四象護身,力大無窮,鬼怪難敵。

別說去謀害他了,不被他打死就算是萬幸了。

本以為自己身邊有這些本事非凡的人應當不會出意外,卻不想一夜之間竟成了這般模樣。

“燒一封書信出去,喚馬東牛二他們回來。”李修遠立刻吩咐道。

他過去鏡在馬東牛二的身上,他要取來過去鏡看看昨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嘿,嘿嘿,不用去把那一牛一馬給喚來了,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出了京城把,為了抓捕那個人販可真是夠辛苦的。”

忽的,這個時候一個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的從昏暗的大堂之中傳來。

旁人沒有聽見,隻以為是什麽蟲兒在嗡嗡作響,但是李修遠卻明白,這是鬼語。

“嗯?”

李修遠回頭看去,眼中閃爍著金光,卻見大堂之內的主位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坐著一位身佩腰刀,穿著鏽跡斑斑鎧甲的兵差,這兵差臉色慘白,渾身濕漉漉的,時不時的有滴水落下。

他的存在使得整個大堂就顯得陰暗潮濕起來。

“什麽時候水鬼也能上岸作亂了?”他冷冷地說道。

這兵差卻是陰沉沉的笑了起來:“道行夠了,天下哪有我們這些水鬼不能去的地方?指不定哪天你在喝茶的時候就有一隻水鬼蟄伏在其中,進入你腹內,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這廝倒也有些能耐啊。竟敢打傷鬼三將軍,真是不把我們家大王放在眼中啊。”

“昨日的事情隻是給你一些教訓,你有本事是不假,可是看著樣子你身邊的人卻沒有你這般本事啊,看你那群屬下的樣子,得鬼病滋味不好受吧。”

李修遠聞言殺意露出,大步走進了大堂:“區區水鬼,駐留在人間已是不對,作惡害人更是大不對,如今還敢在我麵前猖狂,現在就誅了你,回頭再去找那鬼工頭算賬。”

還未說完,他手中就有驚雷閃爍。

準備立刻就用雷法將這水鬼擊斃,不給他任何悔改的機會。

“慢著。”

這兵差卻不以為然地笑道:“這隻是我的一具水鬼替身罷了,你便是誅滅了我也不過是讓我損失一些道行罷了,又不能真的將我誅殺,而且我留在這裏也無非隻是給我家大王傳幾句話而已,你把我滅了,誰又來給你帶話呢?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屋子對麵那隻女鬼還有那位姑娘的下落麽?”

提起這事情,李修遠暫忍住了殺意,他道:“說,那鬼工頭有什麽話帶給我。”

“放心,不是找你麻煩,隻不過你冒犯了我家大王麾下的鬼三將軍,今日的事情隻是給你一些教訓而已,如果你肯在晚上的時候擺上三百供桌,每桌供桌前準備三畜供奉,十壇美酒,二十對香燭,再加上三十斤紙錢的話,上次的事情是可以原諒的,而且你的那女鬼還有姑娘也會送還,放心,她們現在都沒有事,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她們明天也不會有事,嘿嘿。”

這兵差沉沉笑道。

李修遠冷冷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若是你不答應,今日這樣的事情還會再發生,你一個人再有本事,可也隻能護的自己周全,其他人你護得住麽?不想惹麻煩的話就乖乖照辦,誰讓你冒犯了我家大王。”這隻水鬼兵差道。

“好,我答應你,三百桌供奉,想來鬼工頭麾下的鬼神不少吧,那麽你們什麽時候來取。”

李修遠目光微眯,聽到這話反而不生氣了,而是收起了雷法答應了下來。

“哈哈,這就對了嘛。你是懂得法術的人,自然知道我家大王的厲害,你放心,隻要你準備妥當了,晚上就有我們的人來享用香火供奉,看在你識時務的份上今天我就折騰你了,記住,在入夜之前準備好。否則後果自負。”

水鬼兵差說完之後便滿臉的興奮的得意化作一攤汙水,順著大堂地麵的縫隙之中流了進去,轉眼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