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進京述職是先要去吏部報備,然後等待皇上的召見,等皇帝召見完畢之後你就可以離京赴任了。

當然這是正常的情況。

若是皇帝懶惰一些,亦或是朝廷之中有官員把持朝政,那你便連麵見皇帝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免去了這一流程,直接離京赴任。

不過李修遠的情況卻是有點特殊,他此番進京不但是來述職的,還押送了好些位罪官,所以情況複雜一些。

“李大人,既已經到了京城,按照之前的命令,卑職要押送傅大人前往天牢,等待陛下發落,還望李大人準許。”剛剛走出渡口,左千戶便抱拳施禮道。

“你直接押送老夫去天牢便是,何須征得他的允許,現在動身便是,莫要再耽擱了。”李修遠還未說話,傅天仇便冷著臉道。

李修遠見此也不阻止,開口道:“左千戶既然是有公務在身,那我自然不會強人所難,不過除了傅大人之外,其他獻城投降的罪官還請麻煩左千戶一次一並押送去天牢,待我將此事將朝廷稟明之後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的。”

“是,大人。”左千戶應了聲,立刻招呼麾下的屬下,帶著囚車,押著這些罪官準備離去。

“父親放心,李公子也是口惡心善的人,他一定不會坐看父親待在天牢之中不管不問的,肯定會想辦法還父親一個清白,讓父親順利的從天牢裏麵出來,女兒不孝,不能陪伴父親左右,左千戶,父親在天牢之後總還請你多多關照,莫要讓我父親受到刑罰,忍受饑餓。”

傅清風一些擔心和關切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傅天仇,然後向著左千戶求情道。

左千戶當即道:“傅小姐放心,傅大人公正嚴明,兩袖清風,朝廷一定是會換傅大人一個清白的,卑職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不會讓傅小姐還有李公子失望。”

“別讓他幫忙,他幫忙無非是以金銀俗物買通那些貪官汙吏,壞朝廷綱紀而已,若是這樣得來的清白,老夫寧可不要。”傅天仇冷哼一聲道:“有道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老夫相信陛下一定會給老臣一個清白的。”

李修遠笑著說道:“若是如此的話,那我也就省心了,隻是這天牢好進,傅大人能否安全出來那可就不一定了。”

“小人的陰險手段多著呢,不是靠傅大人一腔正氣就能夠擺平的……”

話還未說完,突然他略有所感。

有一聲輕微的呼嘯聲從一個方向響起,直奔囚車之中的傅天仇而來。

“咻~!”

一根短矢從人群之中飛出,欲取其性命。

李修遠反應過來,伸手隔空一抓,那根箭矢就已經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有刺客。”左千戶瞬間反應過來,他陡然一喝,立刻取出長刀警惕四周。

其他甲士亦是紛紛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不用大驚小怪,都把兵器收起來吧,這是袖箭,淬有劇毒,動手的是一個經驗十足的刺客,一擊不成現在肯定順著人群離開了,不可能再露麵了,而且即便是查出來那刺客又能如何?不過是找到一具屍體罷了,敢在這地方動手,必定是想好了萬全之策。”

李修遠看著手中的這根黃銅短矢緩緩地說道,並沒有去追查那刺客。

以他的手段真要找,定是可以輕鬆找到的,隻是現在沒必要自亂陣腳。

左千戶當即道:“是卑職護衛不利,罪該萬死,剛才多謝李大人出手阻止刺客。”

“不,不能怪你,也許敵人不單單隻是衝著傅大人去的,也許也有幾分試探我的意思,若是傅大人能行刺成功,則也能行刺我……這是京城的這些官員給我的一個警告啊。”李修遠戲虐一笑,手掌一番。

袖箭消失不見了:“先兵後禮,這是在敲打我,讓我知道,我這個揚州刺史即便再厲害,到了京城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不然能不能或者走出京城都是一個問題。”

“大人你是朝廷命官,他們怎麽敢?”左千戶大驚道。

李修遠笑道:“朝廷的官員背後都有大世家,皇親國戚撐腰,勢力盤根接錯,朝廷的要職已經被他們瓜分幹淨了,我這個帶著平亂之功,突然奪下揚州刺史之位的商賈子弟,無名秀才,自然是眼中釘肉中刺了。”

“朝廷之上我無權無勢,身份也算是卑賤,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掀起什麽風浪,相反還能空出一個刺史的職位,這可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他進京之前已經讓李林甫分析過來,此番進京,隻有三個可能,要麽被厚黑心狠之人找機會弄死,要麽就是留在京城找機會罷官,要麽就是自己辭官。

想要順利的述職回揚州主政,那機會是很小。

不過李林甫也說了,這是尋常書生進京的下場,倘若是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則又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所為的非常手段,無非就是暗中鬥狠。

果然,才剛到京城,就來了一個下馬威。

“李公子,這麽說來父親不是很危險麽?”傅清風也是嚇了一跳,擔心無比道。

李修遠道:“之前很危險,但是現在卻安全了,這樣的刺殺都不成功,敵人已經知道了我的本事,我能防止刺殺,那麽也能去刺殺別人,再用這樣的手段,後麵的人估計是不樂意見到了,他們可比我怕死多了,老謀深算的人是會避免狗急跳牆的事情發生。”

“溫水煮青蛙,鈍刀子割肉才是他們擅長的,讓你想反抗卻又承受不起反抗的代價,最後一步步的被摁死。”

“左千戶,送傅大人去天牢吧,如果傅大人出了什麽意外的話,我必定要徹查刺客,絕不放過一人。”李修遠冷著臉道。

這話不是說給左千戶聽,而是說給暗處的人聽。

“是,大人。”

傅大人經曆了這次刺殺之後卻是沉默不語,或許在他的心中已經想到了是誰對他下手,隻是閉嘴不言罷了。

“去吏部備案吧,然後找處客棧歇腳,嗯,算了,我記得我李家的鏢行已經開到了京城,去鏢行落腳吧,韓猛,你帶幾個人去打探一下我們李家的鏢行在哪。”李修遠道。

“是,大少爺。”韓猛抱了一拳便帶著五個甲士離開了。

而就在李修遠去吏部的時候。

京城的一處官邸之內。

兩個老者坐在一處幽靜的花園之中下棋,旁邊有另外一個老人觀棋不語。

如果有朝廷官員在此的話,定然會認得,這都是朝廷上的三位大臣,其中那位觀棋不語的老者正是中書省楊大人,其他兩位老者也都是六部侍郎,位高權重之輩。

“揚州的那個李修遠來京城了,今日到的,走的是水路。”

“哼,一條水路走了兩個多月,這個年輕的書生賊滑的很,兩個多月的時間讓他治理揚州,隻怕很多的官員都已經被他收服了,很多我們的人都被他撤職查辦了。”

“楊大人,您的愛子可是被這個李修遠給斬了,此人心狠手辣,又是帶兵出身,不好對付啊,下官看來,對付李修遠無非三種方法。”

那位下棋的老者冷著臉開口道:“捧殺,罷官,跪下當狗。”

“說的不錯,先兵後禮這一招行不通,他就是兵,不能關門打狗,否則狗急跳牆總能咬死幾個人,楊大人,您可不能忘了,李修遠可是平了九山王李梁金的人物,便算是李梁金是廢物,盤踞南方的彌勒教。白蓮教,那都是上百年都滅不了的邪魔妖道,他能滅,可見本事不凡。”另外一位老者道。

“麾下上萬騎兵,又奪了幾位總兵的兵馬,步兵有三萬,幾位總兵的狀可都告到你中書省去了,楊大人你不會不明白吧,而且聽聞還在揚州招兵買馬,往少了算,他麾下至少有四五萬兵馬了,一旦弄不好。這可又是一個九山王。”

“不,九山王不如他,此人也許會是王莽,孟德之輩,有道是治國如烹小鮮,楊大人心急不得,壞了事,別人可就掀桌子不陪你們玩了。”

楊大人眼觀鼻鼻觀心,坐在一旁不懂,隻是緩緩道:“下棋便下棋,說這些做什麽,該你落子了。”

說完,他又道:“再說了,刺客也不是本官派去的,是你們自己的主意,想要驗驗他的成色,本官殺子之仇都忍得了,到是你們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個揚州刺史的位置就把你們急成這樣,別忘記了,李修遠的上頭還有一個護國法師。”

“賣弄邪術的方士而已,遲早誅滅了此人,不會讓他在朝廷之上呼風喚雨的。”

“若是如此容易的話那本官也就不擔心了,先讓吏部那邊卡他一段時間,留他在京城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楊大人說道。

“這是自然。”

幾日商議的同時,李修遠卻已經去吏部走了一趟,報了備案之後,呈上了一些文書,剩下的便是留在京城等消息了。

等趙官家召見的那一日。

不過他覺得自己想要見那個趙官家,估計的等上好幾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