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不得不承認,一切如李修遠所料。

他一家親近孔生,不光是因為孔生學識過人的緣故,畢竟天下有學識的人多的去了,而孔生隻是一個落魄秀才,教書先生而已,說句不中聽的話,出了郭北縣,誰還認得孔生。

但這一切對太公而言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孔生在郭北縣德高望重,教書育人多年,又是孔子的後代,福德昌盛,氣運綿延,雖然早年不顯,但卻瞞不過精怪的眼睛。

眼下雷劫將至,孔生對精怪而言是一個很好的避劫之人。

借人避劫這是精怪常有的手段,天上雷公的神雷誰敢輕視?

即便是精怪沒有作惡,能否渡過劫難還難說,但是若是有了人的幫助,那麽渡劫就容易的多了。

天上的雷公或許會不留情麵的劈殺精怪,但絕對不會劈殺行善積德之人,若是渡劫的精怪與行善積德之人牽扯很深,甚至甘願為其抵擋雷霆的話,雷公也許都不會落下神雷。

精怪自然安然無恙。

此刻宴席之上氣氛有些緊張起來,太公也好,皇甫公子也罷都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提心吊膽的看著李修遠。

想要說,卻又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麽。

半晌之後,太公才緩緩的開口道:“李公子的智慧超過了常人,連我等精怪借人避劫的事情都知曉的一清二楚,老兒實在是無話可說了,雖然有幾分利用孔先生的意思,但李公子還請理解,老兒將小女喬娜嫁於他,助他成家立業,替其生兒育女,陪伴其終老,這樣的回報難道不足以償還抵消雷劫的恩德麽?”

李修遠道:“這是太公的事情,是孔先生的事情,如果太公肯將事情在適當的時候說清楚的話,若是孔先生同意,我也不會強加幹涉的,難道太公以為我特意追尋而來,就隻是為了降妖伏魔不成?”

“雖然不可否認有些妖是可惡,但也不是全天下的妖都是惡妖,太公如果一家老小在這郭北縣安分守己的話,我可以向太公保證,你們一家並不會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但相應的,希望太公收斂自己精怪的身份,約束好自己的族人子嗣,莫要惹出什麽是非來,不然牽連到自身的話可別怪晚輩沒有事先提醒太公。”

聽到這話,太公那之前膽戰心驚的內心卻又一下子平複了起來,反而帶著幾分驚喜之色。

還以為這位李修遠是來驅趕自己的,沒想到竟能如此的體諒自己精怪的處境。

“李公子放心,老兒家教甚嚴,族內弟子皆從小就讀書學習,學識聖人經要,絕不會做出惡舉,若是某日族內弟子真的犯了錯,不用李公子過問,老兒第一個將其打殺了。”太公信誓旦旦地說道。

李修遠點頭道:“有太公這話,我也就放心了,希望太公能夠遵守承諾。”

“多謝李公子寬宏大量,鬆娘,還不快快多敬李公子幾杯?”太公此刻大喜過望,立刻示意一旁的鬆娘侍酒。

鬆娘亦是不敢馬虎,端正姿態,展露女子美好的姿態,替李修遠斟酒。

李修遠說道:“太公這酒易醉人,我還是少飲為妙,免得待會兒醉酒之後失態,如此就不美了。”

他笑了笑,委婉了一旁鬆娘遞來的美酒。

“李公子便是真醉了也無妨,便讓鬆娘送李公子回去歇息便是,李公子的府邸老兒也認得,時常途徑貴府門前,不會記錯的。”太公道。

一旁的鬆娘麵帶紅暈,婉聲勸道:“李公子,這是家中釀的果酒,香甜膩人,可口無比,公子不妨再品嚐幾杯,公子是貴客,奴家山野精怪沒什麽好招待的,希望公子不要嫌棄。”

明麵上是說酒,實際上這是在投懷送抱,借酒喻人。

李修遠如何不知曉太公的意思。

這一杯酒若是喝下去,隻要自己再說一聲不勝酒力,昏昏欲睡之類的話,這個鬆娘就要乖乖的攙扶自己回府而去,今夜便要做自己的人了,往後兩家又要結為親家了。

李修遠卻笑道:“鬆娘的美酒蝕骨銷魂,我今日已喝兩杯,這第三杯便再也喝不下去了。”

說完他從鬆娘的玉手上接過酒杯然後放到了幾案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太公一家老小住在別人的祖墳之中終究不是辦法,日子久了被人看見了端倪,難免會心生疑惑,懷疑太公一家人的身份,我看的盡早搬出來為妙,在郭北縣休修建座府宅,從事點營生,既能少結因果,又能安身立命,何樂而不為呢。”

李修遠忽的道。

“李公子此言甚是。”太公大喜,忍不住都要拍腿而起,此事若是成了,以後便能長居之地,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但旋即太公卻又為難了起來:“隻是老兒對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該如何置地,如何營生,按照凡人的規矩,置地是要戶籍,來此地落地需要路引,老兒一家老小既無戶籍,又無路引,若是施展法術迷惑的話,又違背了初心。”

李修遠笑道:“也罷,看在今日你們請我吃酒的份上,我就助太公一回,這郭北縣附近的土地隨太公選一塊,當是我的一份薄禮送給太公了,至於從何營生?我看太公家的果酒不錯,可以以此為營生,若是不懂買賣,可來尋我李家酒莊。”

“這,這如何使得……”太公有些受寵若驚道。

李修遠說道:“無妨,隻是一些小事而已太公安心收下便是,隻是日後我李家若是遭逢劫難,還希望太公能夠不吝嗇的出手相助一二。”

“李公子說笑了,李府氣運綿延,足以傳百世,怎會有劫難。”太公詫異道。

李修遠笑道:“若是沒有劫難那最好了,我也就不用擔心了,隻是有些事情我也說不準,就當是結了善緣吧,太公意下如何?”

“李公子若是有托,老兒怎敢不從。”太公覺得這買賣劃算。

一家老小在此地落腳生根是最重要,一些小小的幫助根本不痛不癢,而且李家看樣子也不會有受劫的樣子,即便是有,自己那日再出手相助便是了。

李修遠見其答應,這才拱手稱謝。

宴席之上又其樂融融,推杯換盞起來,全無之前劍拔弩張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