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咯~!”

一聲吆喝在渡口響起,好幾艘大船緩緩的動了起來,離開了渡口向著江麵飄去。

這幾艘船承載的是李修遠,傅天仇一行人,準備逆流而上去往京城。

船隻一動,便有一個巨大的黑影蟄伏水下,操控水流,暗中控製船身,讓這幾艘船隻的速度緩緩前進,速度不快不慢,爭取九十日之後抵達京城。

李修遠此刻在一間無人的船倉之中,他已經將路上的行程都吩咐了下去,如果有人問及自己的話就說自己有事暫時離開了,之後會乘坐另外的船隻追趕過來。

他來到窗戶邊,從鬼王布袋之中取出了一隻黃紙折疊而成的紙鶴,往前一丟。

紙鶴被江風吹卷了出去,可是當離開他三丈之遠後這紙鶴突然拍動著翅膀一下子活了起來,然後在江麵上轉了一圈之後迅速的向著東西方向飛去,速度之快不下於飛鳥,一下子就變成了遠處的一個黑點。

“速度正是夠快的。”李修遠目光一動,他一步邁出,身形卻立刻消失在了船艙之中。

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卻已經在了江邊上。

“載我一程,追上前麵的那隻紙鶴。”李修遠開口說道,他取出一副古舊的字畫。

一道白光飛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一匹神俊的龍駒。

翻身上馬,神駒嘶鳴如龍,四蹄踏風,一躍而起似要騰空而起一般載著李修遠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追趕著那隻紙鶴而去。

紙鶴速度雖快,但每次飛遠之後都會在原地等待李修遠追上,等追趕上來之後又繼續往前飛。

龍馬亦不是尋常的馬,它有這馭風而行的速度,而且能踏水不沉,如履平地,便是山嶽,險峰也能輕鬆的翻閱,隻是平日裏李修遠當做凡馬使用,使得龍駒的這本事顯現不出來而已。

“不知道師門在什麽地方,希望可別太遠啊。”李修遠心中暗道。

他此番是為求法,並非求道。

他有自己的道,缺的是護道的法。

所以此行的目的是回師門學一點法術傍身,好應付京城之事。

連那蜈蚣精都不敢說能製伏京城一切鬼神,妖魔,李修遠自然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妖,厲害的不是道行,而是蠱惑人心的本事。

且不看華姑的白蓮教,裹挾教眾數萬,觀那彌勒教王則,千年蛤蟆精不見他道行有多高深,同樣是自成教派,迷惑百姓。

隻是幾隻妖邪聯合在了一起,便能造反作亂,這還是李修遠平亂及時,以及敵人一些決策上失誤才贏了這場戰鬥,不然,任由這些妖邪禍亂下去的話,江南一帶,半壁江山怕都是岌岌可危。

這才是妖邪最恐怖的地方。

京城之中的妖邪雖不會蠱惑人心造反,但用在別的地方亦是十分的可怕。

因為那裏還有一個皇權在上。

便是李修遠也不得不受到皇權的桎梏。

“呼呼~!”

耳旁狂風呼嘯,紙鶴速度越來越快,越飛越急。

李修遠感覺自己已經至少趕路了幾百裏了,隻是不知道為何還沒有到師門所在之地。

忽的。

就在這個時候紙鶴突然放緩了速度,向著一處大山腳下不起眼的小鎮飛去。

“哪裏是……城鎮,不是去師門麽?”李修遠皺起了眉頭。

此鎮名為長壽鎮。

因鎮上老人多有長壽者,故因此而得名。

又因為此鎮隱匿在大山之下,偏遠之地,尋常人聽都未聽說過,故而不被外人知曉。

小小鎮,就像是一處世外桃源一樣,任憑外麵時局動**,萬民疾苦,這裏都不受絲毫的影響,便是派遣到這裏的官員,也是深受此地民風感染,久居不遠離去,雖與外界聯係,但卻又獨立於世一般。

長壽鎮最有名的不是本地的百姓長壽,而是一座山。

此山名為仙人山。

有進山的百姓偶爾看到,有仙人坐在凡人無法上去的峰頂之上,迎著霞光和朝陽紫氣呼吸吐納,又有人看見仙人在山中的百丈崖壁之上對弈下棋,甚至偶爾有身穿道袍的高人下山施藥救人。

有進山求道的年輕書生曾言,山中有一道觀是神仙高人居住的地方,若是有緣能拜入門下,就能學法術,得長生。

但有百姓好奇進山尋那道觀,卻根本尋不到,隻看見大霧鎖山,進山之後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不過這裏有神仙居住的消息卻是不脛而走。

每年都會有不少的文人,遊客,慕名而來訪仙求道。

有些人進山拜得仙師,幾年之後下山,身穿道袍,能施展法術,有些人求道不得,或遺憾而歸,或不願離去,在此定居,以求某日機緣突至。

盛世之時,求道之人還算少,可是此刻大宋國,朝廷昏庸,黎明疾苦,這訪仙求道之人便多了起來,有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希望借此機會求一棲身之所,如同入廟當和尚一樣。

但聽聞和尚不近女色,不能傳宗接代,而修道之人卻不禁。

故此百姓心中更願意修道,他日法術成了,賺個富貴,衣錦還鄉也是好的。

今日,長壽鎮如往常一樣平靜,百姓勞作的勞作,小販做生意的做生意,鎮上人不多,卻充滿了生機勃勃。

“吧嗒~!”

然而就在今日下午時分,一隻黃色的紙鶴突然從遠處飛來,在長壽鎮的上空轉了一圈之後隨後僵直不動了,從天空上掉了下來。

紙鶴落地,再也飛不動了,似乎法術已經耗盡了,又或者是任務完成了。

“踏踏~!”

馬蹄落在年事久遠的光滑青石路麵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一匹龍駒乘風而來落在了長壽鎮的麵前。

龍駒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公子,身穿錦衣,腰懸寶劍,身姿挺拔,劍眉朗目,顧盼之前有股攝人心魄的威嚴。

似凡間的王侯,又似天上的神明,不是尋常男子該有的氣質和眼神。

“這裏就是師門?看著不像啊,不會是我那師傅的法術失靈了,胡亂指了一條路吧。”李修遠皺了皺眉,抬頭看了一眼。

卻見眼前古色古香的牌坊上掛著“長壽鎮”三個字。

字跡縹緲靈動,有濃濃的出塵氣息。

“……”李修遠看著這字嘴角微微一抽。

字很好,可是這字他卻認得,是自己師傅寫的,這絕不會弄錯的,自己師傅寫字有一個最壞的習慣,就是末了喜歡加一個蝌蚪文,看上去像是蓋一個印記一樣,十分的好認。

“既然我那師傅在這裏留字了,那師門就在這裏沒的跑了。”他驀地留意了一下長壽鎮後麵的那座大山。

雲霧繚繞,有金光浮動,透露出不尋常的氣息。

若有山門,必在山中。

“去山中看看。”李修遠心中暗道,他翻身下馬,先徒步卻走過這小鎮在騎馬上山。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入城先下馬,除非是緊急時刻。

因為馬的脾性琢磨不透,容易傷人,雖然龍駒不會,但他習慣使然。

待他路過一間茶肆的時候,忽的有一個聲音傳來:“前麵的那位兄台,看你這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樣子定也是來此求仙問道,現在天色已晚,這個時候進山怕是遇到毒蛇猛獸,不妥,不妥,何不休息一日,明日與我等一同上山求道?”

“嗯?”李修遠巡聲看了一眼。

卻見茶肆之中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輕道人,手持拂塵向著自己打著招呼。

“這位道長是在與我說話麽?”李修遠回了一禮問道。

“嗬嗬,我了不是道長,小生名叫成樂,是文縣的秀才,因為厭倦世俗之間的勾心鬥角,故而和好友周才慕名來此,隻為求仙問道。”這個叫成樂的道人竟不是道人,而是一位秀才。

他說完之後,旁邊一個男子也站起來拱手施禮,一副文人的打扮。

“原來是成兄和周兄,在下李修遠是郭北縣的秀才,是受高人的指點來此學法術的。”李修遠也自報家門。

成樂笑道:“果真如此,之前見到李兄的時候便看出來了,李兄急於上山訪仙,不是求仙問道又是什麽?相逢即是有緣,外麵天寒,何不進來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李修遠想了一下,覺得天色的確晚了,這冬日入夜入的快,不如明日一早上山去也不遲,今日先且在這縣裏休息。

“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施了一禮,然後走進了茶肆。

“嗬嗬,看來李兄也是爽快,灑脫之人,沒那骨子俗氣,你我皆是誌同道合之輩,就不應該那麽見外,明日拜入山門,說不定我們還是同門師兄呢。”成樂笑道。

李修遠點頭回道:“是這個理。”

他感覺這個身穿道袍的書生人不錯,很直爽,待人友善,這性格的確是很適合求仙問道的。

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心性要闊達,不能執念過深,否則容易入劫身死。

“成兄既是秀才,功名在身,為何一副道人裝扮?”李修遠坐下之後問道。

成樂笑道:“來此之前便換上了道袍,拿上了拂塵,便是求仙問道不成,便在此地隱居了此餘生也不錯。”

李修遠點了點頭,感覺到了這個成樂求仙問道的決心。

他是真正的看破了紅塵,厭倦了人間的爭鬥,希望遁入山門的人。

“李兄是郭北縣人士?我以前路過的時候還在郭北縣外的蘭若寺借宿過幾宿呢,那裏的住持了空大師還好麽?”成樂好奇問道。

李修遠搖頭道:“了空大師已經坐化了,蘭若寺也荒廢了,現在改做了別的寺廟。”

成樂驚道:“這是為何?蘭若寺不是好好的寶刹麽,怎麽才幾年的功夫就荒廢了。”

“成兄去過蘭若寺應該知道蘭若寺後山有一棵千年大榕樹吧。”李修遠壓著聲音道。

“知曉,知曉,很多香客都在那神樹上掛姻緣牌,祈願呢,小生也去看過。”成樂連連點頭道。

李修遠微微搖頭道:“那千年榕樹成精了,化作樹妖禍亂蘭若寺,了空大師坐化於後山,留金身鎮壓那樹妖,但失敗了,結果死了幾百人。”

“什麽?竟有此事。”成了大驚失色。

回想幾年前他在蘭若寺借宿時候的情景,沒想到這幾年過去,那蘭若寺竟出了一隻千年的樹精,害死了幾百人。

“妖怪害人,那結果如何了?”旁邊的周才聽的驚奇,忍不住催問道。

李修遠感歎道:“我是本地的秀才自然不能不管了,帶了幾號人,添置了足夠多的火油,一把火燒了後山,那樹妖已經被燒死了,死前還不忘詛咒我一番,想起來都有些後怕啊,當時的確很危險。”

“做得好,李兄這把火燒的好,那該死的樹妖既害人性命,早知道如此幾年前我就應該燒了那榕樹,哪知道那神樹會變成樹妖害人。”成樂激動地說道,為李修遠此舉感到欽佩。

周才也是連連點頭,認為此舉做的甚好,換做自己也會放火燒山,把那樹妖燒死。

“哼,一派胡言。”

忽的,一聲冷哼響起,卻見一個身穿道袍的年輕道人冷著臉從外麵走了進來:“千年的樹妖成了精,道行至少有千年,這樣的精怪已經比得上神仙了,呼風喚雨,飛天遁地都不在話下,豈會是你區區一個書生一把火就能燒死的,滿嘴謊言之徒還想求仙問道?貧道勸你從哪來回哪去吧,別想進山求道了。”

見到這道人,成樂和周才急忙一驚,慌忙站了起來,作揖施禮道:“晚生見過淩風子道長。”

淩風子?

李修遠聽著名字有些道人的意思,難道這人是山上的道士?

“道長這話就不對了,在下並未撒謊,的確是我放火燒死那樹精的,為何道長認為我是一派胡言?”李修遠卻是微微皺眉道。

“就憑你?”

淩風子看著李修遠帶著幾分嘲笑道:“便是一隻吊死鬼都能索你命,千年大妖也是你能對付的?”

“道長難道沒聽說過邪不勝正麽?我行正義之舉,自有天道相助,那樹妖害人無數,氣運衰敗,福德耗盡,死在我的一把火之下也並非沒有可能。”李修遠道。

“且不聞一顆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麽?千年大妖不遜色金丹高人,上天都無法誅殺,福德,氣運那不過是誆騙你們這些不明真相之人,你這書生滿嘴的謊言,到現在都還口口聲聲的說那樹妖是死在你的手中,今日貧道便要你露出破綻,吐露真相,也讓其他人看看你是如何誆騙他人的。”淩風子說完,他從道袍之中取出了一張符籙。

拿在手中念念有詞一番,喊了一聲去,那符紙飛出向著李修遠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