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奉義縣的縣城之內。

上次九山王李梁金兵敗之後,這縣城的叛軍當即也就投降了。

可以說一戰之下就滅了這個曾在揚州地界內聲勢浩大的賊匪,他們在李修遠的麵前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

不過這樣的烏合之眾也能接二連三的攻城拔寨,也可以見得這大宋國的國力衰弱到了什麽地步。

隻要稍微像樣一點的軍隊,像樣一點的主帥,換做是任何人,任何軍隊都能輕鬆的撲滅叛軍。

然而就這樣輕鬆的事情,大宋國都做不到。

“戰況應該統計出來了吧,如何了?”李修遠坐在縣城內的衙門內開口道。

王平此刻拿著賬簿欣喜道:“李兄,這此大獲全勝啊,李梁金共計兩萬人馬盡數被擊敗,其中斬殺賊匪四千五百餘人,降者一萬三千餘人,剩下一千餘人不知所蹤,估計是潰逃去了其他地方,另繳獲銀錢。糧食無數。”

“我軍戰死多少人?”李修遠又問道。

“戰死有四百餘人。”王平道。

李修遠點頭道;“這樣的傷亡的確是能接受,畢竟再怎麽差的烏合之眾也不可能毫無損傷的大獲全勝,撫恤的事情已經有章程了,按章程來辦吧。”

“邢善那邊有消息傳來麽?”

王平搖頭道:“還沒有,不過上個斥候傳來的消息說是叛軍還在山上,並未異動,估計要僵持幾日才行。”

“送一百個降軍頭目去金壇山,讓他們知道九山王已經敗了,勸降他們,若是勸降成功,他們活命,勸降失敗,下次抓到立刻斬首。”李修遠道。

“向山上喊話之後有人帶著李梁金的腦袋來降麽?”

王平搖頭道:“暫時還沒有收到這方麵的消息。”

“是麽?那就再等兩日。”李修遠看了看外麵的血煞之氣。

約莫兩日之後就能散的七七八八了,到時候一些道行高強的鬼神就能進山了。

鬼神一進山,這個李梁金必死無疑。

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一會兒罷了。

李修遠判斷的不錯,現在的李梁金的確是在苟延殘喘。

在大山之中的一處山洞之中,李梁金神情狼狽,披頭散發,神情驚慌,宛如驚弓之鳥一般哆哆嗦嗦的卷縮在一個角落,冷的嘴唇發青,也不敢生火取暖。

生怕火光顯眼,招來敵人。

身邊的親兵護衛從之前的幾百人,到現在隻剩下了十餘人。

那些人不是死在山中,而是故意借機逃走了,有些投降去了,有些則是被他趕走了。

因為他發現有些親兵護衛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李修遠派人喊話他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取自己腦袋投降的,賞千金,無罪釋放。

而現在李梁金也不確定自己身邊的這十幾個護衛,親兵有沒有動心的。

所以他不管是睡覺還是走路都不敢靠他們太近,生怕哪個親兵突然出手就砍了自己腦袋去向李修遠領賞。

“小侯爺,今日山上似乎很安靜,李修遠的人似乎沒有搜到這座山上來,小的覺得這是一個逃走的好機會,隻要出了山,我們就可以繞道離開這裏,到時候坐船南下,那個李修遠是找不到我等的。”一個親兵此刻走了進來,抱拳施了一禮道。

他是李梁金從侯府帶來的親兵,是他為數不多信任的幾個人。

“繼續待在山上我們不餓死也要被凍死,你說的對,我們快走,單道人不是說了麽,隻要乘船南下,出海落島就不會死,就能活命。”李梁金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急忙點了三四個覺得比較值得相信的親兵便離開了和山洞,向著前方的山林走去。

“小侯爺,怎麽就帶我們三個人走,其他人還在睡覺,為何不叫上?”親兵問道。

李梁金說道:“人多眼雜,本王也不確定他們是否忠心耿耿,今日他們看本王的眼神也不對勁,本王覺得必須舍棄他們才行,否則路上不安全。”

剩下四個親兵覺得也有道理也就沒有多言了。

現在李梁金是草木皆兵,覺得誰都有可能加害自己。

李修遠的那一計太狠了,否則他怎麽會落到這般狼狽身邊隻剩下四個親兵。

“嗖~!”

忽的,就在這個時候,一根箭矢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了出來,一個親兵瞬間被射中了脖子,睜大了眼睛滿臉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鮮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不好,有敵人。”

剩下的三個親兵當即護住李梁金,左右掃看,手掌緊緊的握住了腰刀。

中間的李梁金嚇的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眼睛四處張望,可是卻看不到哪個方向有敵人出現。

“看見箭矢是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麽?”

“沒看見,山中草木這麽多,誰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射來的。”

“小侯爺,我們現在被發現了,快走。”

三個親兵不敢僵持在這裏,護著李梁金便匆匆忙忙的往前奔去。

可是還未走多遠,忽的一個親兵腳下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腳掌被刺穿了,痛的哀嚎一聲倒在了地上,低頭一看,卻是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山中獵戶設下的陷阱,竟是一根鐵刺。

“不對勁,這陷阱是剛布置不久,該死的,昨日夜裏離開的那些人肯定有人盯上我們了,現在一定埋伏在周圍要取我們的腦袋。”

一個親兵看了一眼旁邊的痕跡,不由臉色一變道。

“你們護住小侯爺走,這鐵刺有毒,我感覺腳掌已經麻了。”那個倒在地上的護衛咬著牙道。

這個時候都知道不能拖遝,剩下的兩個親兵毫不猶豫的舍棄了這人繼續帶著李梁金逃去。

可是很快,剩下的兩個親兵也死了。

一個再次被暗中的箭矢射殺了,另外一個似乎尋到了那個人,提刀衝過去似乎要和他搏殺,結果卻被捅了一刀,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走頭無路的李梁金此刻癱坐在地上氣喘如牛,他驚恐的眼睛看見一個又矮又瘦的男子提著一柄染血的柴刀,捂住受傷的胳膊從草叢之中走了出來。

那草叢掀開,他看見自己最後一個親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這叛徒,本王待你不薄,為何背叛我?”李梁金見到這個男子身上的衣著時,又驚又怒,竟是自己麾下的賊兵。

這矮瘦的漢子重重的呸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賊人,你還有臉說,我本是某縣的柴夫,後生活艱辛,投了少東家,入鏢局做了一個鏢師,因為跟著鏢頭學了一些武藝,走了幾趟鏢賺了一些銀錢,本來定了門親事,準備討個媳婦過日子,誰料你這賊人突然帶兵殺來,鏢頭被你們殺死了,我那未過門的媳婦找到的時候沒穿衣服的泡在井裏都泡了三天,屍體都泡漲了,明明是一個清秀的姑娘,卻變的不成人形了。你還有臉說待我不薄?”

“好在老天有眼,少東家帶兵平亂,把你擊敗了,這才給了我這麽一個報仇的機會,本來昨日就想殺了你,奈何你這賊人過於狡猾,不給我靠近你的機會,隻得夜裏離去,在山洞附近守著你,幸好鏢頭交給我的武藝沒落下,你的這幾個親兵全被我殺死了,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今日便取了你的腦袋回縣裏卻給我那未過門的媳婦祭拜。”

說完,這矮瘦的漢子握著那磨得鋒利的柴刀大步走了過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這位好漢,你不能殺我,我有錢,隻要你不殺我,我給你黃金三千,足夠你買一百個小妾了,再給你豪宅十棟如何?我可是小侯爺,有的是錢。”李梁金徹底的慌張了,他急忙喊道。

“砰~!”

可是他話還未說話,這矮瘦的漢子便突然一個健步撲了過來,紅著眼睛手提柴刀捅進了李梁金的胸膛之中。

“汩汩~!”

李梁金瞬間口吐鮮血,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讓你的臭錢見鬼去吧,我隻要你的腦袋。”這矮瘦的漢子,又拔出柴刀再捅了一刀。

這一刀直插心髒。

“啊~!”

李梁金渾身一抽,再也沒有了力氣,睜大了眼睛帶著恐懼之色看著天空,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

矮瘦的漢子怕沒死透,接連又捅了三刀,最後見到李梁金沒了聲響,這才氣喘籲籲有些虛脫的坐在了旁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著眼淚。

待到情緒穩定之後,這矮瘦的漢子看著李梁金的屍體想了一下,似乎想要砍走他的腦袋,但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我殺你已經報了仇,但我畢竟在你手下當過兵,我如果真的砍了你的腦袋去換取賞錢,肯定會有人罵我賣主求榮,讓我祖宗後代蒙羞,我隻割下你一塊肉去祭奠我那未過門的妻子,這樣我的仇恨就已經得到了滿足。”

說著,他在李梁金的身上割下一塊肉,然後踹在懷中,握著柴刀便大步離開了這裏。

李梁金此刻那黯淡無神的死灰色眼睛看著天空,屍體冰冷一片,就這樣留在了大山之中。

他或許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一個柴夫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