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壓抑,好像渾身都使不上勁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之中的鬼壓床?

怎麽可能,自己從來沒有被鬼魅所迷惑過,怎麽會被鬼壓床呢?李修遠忽的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

“少爺,你醒了啊。”杜春花似乎早就醒來了,聲音之中帶著嬌羞和懶散的親昵。

“美色真的很厲害,我感覺渾身都被掏空了……”李修遠望著屋頂,喃喃道。

原來不是被鬼壓床,是被杜春花壓了一宿。

“對了,春花,現在什麽時辰了?”

杜春花羞意道:“已經是巳時了。”

巳時大概就是九點到十一點,在古代這個時辰起來的人都會被人罵的。

李修遠看著她那嬌豔的臉蛋道;“昨晚我們一起入睡,為什麽我到現在才醒,你卻早就醒來了呢。”

“奴婢哪裏知曉。”杜春花細聲說道。

李修遠歎了口氣道:“難怪師傅要我把武藝修煉完了之後才能圓房,在那之前不能近女色,現在看來師傅的話的確是非常有道理,若是我在習武的時候夜夜如此,隻怕早就廢了。”

“少爺是怪奴婢過於放浪了麽?”杜春花一副委屈難過的樣子。

“是我對你過於喜愛了,怎麽能怪你。”李修遠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天色已經不早了,回去吧,不然父親又要派人來尋我了。”

“奴婢服侍少爺更衣。”

當李修遠帶著杜春花走出房門,召集了護衛,準備離開的時候。

遇到路過村民劉老根時,他和其他幾個村民似乎是做完了農活回來,偷偷的向著李修遠豎起了拇指,眼神之中露出了男人都懂的欽佩之色。

喂喂,你這舉起大拇指是什麽意思,我不是很懂啊。

李修遠想要開口追問一番,可是身後的杜春花卻是紅著臉拉了拉他的衣角,細不可聞地說道:“少爺,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害羞做什麽,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李修遠道。

杜春花隻是輕輕嗯了聲,卻是把那羞紅的腦袋垂下。

“好了,好了,看你這樣子,一天到晚的臉紅,以前怎麽沒有見你這麽害羞。”李修遠笑了笑。

這個時候護衛也準備好了馬匹,以及一應事務過來了。

“少爺,已經準備妥當了,可以出發了。”為首的邢善沉聲道。

“走吧。”李修遠說道。

當一行人一路走出村子的時候,下河村的百姓卻是不斷的向著他打招呼。

“大少爺回縣裏去呢?一路好走啊。”

“大少爺好走,有空常來啊。”

“祝大少爺早生貴子,多福多壽,春花妹子你可得好生服侍大少爺啊,多給大少爺生幾個娃。”

一行人在送行聲之中離開了下河村,這一離開,以後隻怕真的很少會來了。

畢竟在這裏的修行已經結束了。

不過說實話,李修遠心中還是有點感慨,他在這裏待的時間可不少,每天都在道觀的山上看著山下的這個小村莊,村莊裏的人和事,沒有他不知道的。

生老病死,婚喪嫁娶,春播秋收。

不知不覺,已經十幾年了。

當一行人返回縣城,準備回府的時候,卻見府外坐著一個幹瘦的老頭。

這老頭身高不高,微微彎腰駝背,杵著一根拐杖,長須都垂到胸前了,看上去至少也有八九十歲了。

本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壽星,但是此刻這老頭卻是鼻青臉腫,頭發了淩亂,長須短缺一塊,像是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一樣。

府上的李管家整個時候正勸這個老者離開。

“老人家啊,你這一直坐在我李府門前也不是個辦法,還請你高抬貴手,移一移吧,往別地兒坐去,可好?”

老者卻是中氣十足揮手道:“不去,不去,老兒哪也不去,就坐在這裏。”

“您這怎麽行,我李府進進出出的人這麽多,要是不小心撞到了你老人家那如何是好?”李管家又道。

老者很是強硬道:“若是把老兒撞死了,那是老兒命該如此,不怨你們,隻是老兒就得坐在這裏,什麽地方也不去。”

李管家頓時一臉為難起來。

這個時候李修遠和眾護衛牽馬走來,見到這一幕不禁問道:“李管家,發生什麽事情了?”

“大少爺回來了,小的見過大少爺。”李管家急忙小跑了過來,施了一禮,然後道:“大少爺這兩日去了下河村怕是不知道,就在昨日晚上,我們府前來了一個老人家,大少爺你看,就是這位老人家,他一來這裏就坐在地上不肯離開。”

“或許隻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就讓他坐坐吧。”李修遠道。

李管家歎道:“大少爺,不是這個事兒,是這老人家根本不肯走啊。”

“府上的人撞到別人了?”李修遠問道。

“也不是,小的也讓護衛扶這老人家起來,可是說也奇怪,兩個壯漢竟攙扶不起這個老人家。”李管家壓著聲音說道:“怕不是尋常的老人啊,可能是如道長一般的奇人異士。”

“哦,有這事情,我去看看。”李修遠詫異道。

“大少爺,此事何須您費心,小的卻不信這老頭真的扶不起來,待小的前去試試他,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奇人異士,小的看多半是江湖騙子,騙到我們李家頭上了。”一個強壯的護衛拍了拍胸脯說道,然後主動請纓。

李修遠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道:“試試也好,就算是騙子,對老人也客氣一點。”

“小的明白。”

這護衛當即大步走了過去,瞪著一雙眼睛看著這個鼻青臉腫,一副被人暴打一頓樣子的老者。

“老人家,這地上涼,您一把年紀了怎麽能坐地上了,後生扶你起來吧。”護衛咧嘴一笑,伸手就去扶這老者。

李修遠卻是認真的在旁邊看著。

以他的眼睛,若是這老者是修道之人的話,必定會展現道術,若是尋常老人的話,那就盡量客客氣氣的送這老者離開,畢竟總不能一直坐在府邸門口吧。

“老兒不需要人扶,一邊去。”老者拿著拐杖敲了敲地麵,嗬斥道。

“這怎麽行,老人家今日我扶定你了。”護衛咧嘴一笑,卻是抓著這老者的胳膊欲扶他起來。

本來一個幹瘦,駝背的老者頂多也就是幾十斤的重量,但是當他胳膊一用力的時候卻發現這老者沉重的出奇,竟想一塊巨大的頑石落在地上一樣,根本就扶不動。

非但如此,那老者的身子都不曾晃動一下。

“好,好沉。”護衛漲紅了臉,又加了一隻手,兩隻手齊齊用力,整個人下蹲,作搬重物的樣子。

老者又敲了敲地麵道:“老兒不要你扶,你偏要扶,這是什麽道理,老兒隻是在這裏閑坐今日,又不給你府上添麻煩,就不能讓老兒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這裏待一會兒麽,還請讓開吧。”

說完,手臂輕輕一晃,便震開了護衛,護衛一時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哈哈,你就這點力氣麽?連老兒的一隻胳膊都扶不起來。”老者見到護衛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

護衛臉色變化不定,羞愧難當,隻得悻悻退去。

“大少爺,這老人家真的是一位高人,小的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也不能撼動他一分,若是那個吳象在這裏就好了,可惜他昨日吃完酒席,取了大少爺送給他的鎧甲兵器和銀兩就離開了,不然他定然搬得動這老人。”護衛說道。

“吳象的力氣是大,但我們總不能連一個老人家都扶不起來吧,小的兩個人去試試。”又有兩個護衛站了起來,躍躍欲試。

似乎對這老者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很不服氣。

老者見到他們兩個人,輕笑著搖頭道:“你們兩個人的力氣加起來也扶不動老兒,還是別浪費這個時間了,趕緊離開吧。”

“你一老兒能有多大的力氣,我們卻不信兩個人都不能把你扶起來。”兩個護衛大步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抓著老者的胳膊。

“一起用力。”

“好。”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的緣故,兩個護衛一上來就用了全力。

可是這兩個護衛剛猛地一用力,卻突然聽到了兩聲哢嚓的斷裂聲,似乎是骨頭被掰斷了,隨後卻見這原本自信滿滿,坦然自若的老者突然慘叫一聲,隨後便躺在地上打滾起來。

“啊。老兒的胳膊啊,老兒的胳膊啊,你們好狠的心,把我的胳膊給掰斷了。”

老者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哇哇大叫。

旁邊的兩個護衛頓時嚇了一跳:“我,我們不是故意的。”

“這,這可怎麽辦啊,把這老人家的手臂給掰斷了。”李管家也大驚失色道。

“手臂斷了那就是沒用了,砍掉就行了。”

李修遠拔出護衛的腰刀,然後大步走了過去,準備給這老者下刀。

剛拿刀走過去的時候,地上打滾的老者卻突然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正襟危坐的道:“你這後生怎麽如此粗魯,老兒隻不過是和你們開個玩笑你們卻當真了,一點都不風趣。”

“老人家別怕,晚生也是給老人家開一個玩笑,隻是老人家也不太風趣,隻是不知道老人家剛才使得什麽法術,竟如此神奇。”李修遠笑了笑,卻是丟了手中的腰刀。

“什麽法術不法術的,那隻是老兒的腹語而已。”老者說完,腹部一動,發出了哢哢的聲響,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好,老人家好本事。”

旁邊路過的看熱鬧的人頓時鼓掌起來。

老者有些笑著拱手道:“慚愧,慚愧,區區小技,不值得誇獎,各位有錢的碰個錢場,沒錢的碰個人場。”

“要給錢也行啊,再表演一個唄。”有人呼道。

“老人家,你這是賣藝呢,還是訛詐?你不說實話,我可就不陪你胡鬧了。”李修遠道。

老者說道:“你這個人真不風趣,不過老兒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如果你能回答讓老兒滿意的話,老兒就不坐這裏了。”

“哦,什麽問題。”李修遠問道。

“如果有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被一群人狠狠毆打了的話,那應該怎麽辦?”老者說道。

李修遠看著他一臉的淤青問道:“那個老人家不會就是你把。”

“然也。”老者撫須笑道,下巴微微一揚。

“……”

李修遠嘴角一抽,還然也,被人毆打了需要這麽得意麽?

他定了定神,方才說道:“如果老人家被一群人毆打了的話,那麽應該報官,討要賠償,又或者是讓官府抓拿行凶之人,重打二十大板。”

“如果是官府管不了呢?”老者問道。

李修遠想了一下:“那這事情就麻煩了,若是我的話定然是找人打回來,畢竟這事情不能這麽算了,子曰,何以報怨,以直報怨。他打我,我打他合情合理,便是走到哪我都理直氣壯。”

“此話言之有理,女婿,如今老丈人被人粗暴的毆打了,你還等什麽,速速去替老丈人打回來。”老者一把抓住李修遠的手,目光灼灼的興奮道。

眼睛之中閃爍著即將報仇的快感。

“女婿?不知道老人家是……”李修遠愣住了,然後問道。

他可還沒有娶妻,若是真算娶妻的話,青梅算是。

可是青梅已經是女鬼了,而且又是青樓出生的清倌人,沒有父母姐弟,哪還會有什麽老丈人。

老者說道:“老兒姓胡名漢,叫胡漢,是青娥的生父,你要納娶青娥,你不是老兒的女婿是什麽。”

“青娥的父親?”李修遠當即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驚色。

青娥可是修行了六百年的青狐,她的父親一定也是狐精,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胡漢卻怎麽看都像是一個人,而沒有半點的狐態,也沒有狐狸尾巴露出來?

他左右看了看,的確是看不到半點狐妖的樣子。

胡漢笑道:“你別看了,老兒修行超過千年,早就修出了人身,狐身早就褪去了,現在本體就是人,人就是本體。”

原來如此~!

李修遠心中恍然,他記得師傅以前說過,這精怪修行,一旦徹底修出了人身就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種是褪去妖身,徹底變身成人,再以人身修煉成仙。

第二自然就是保留妖身,繼續修行,以精怪的身份得道成仙。

前者成仙之路長,但卻勝在成就高,畢竟異類得道,終歸是異類。

後者道行高,因為保留了妖身,就保留了道行法力,自然實力也更加的強勁了,而且成仙之路也快。

不過怎麽看都是後者好處多,但李修遠的師傅談起這個的時候,卻是直接點明了,前者才是正道,後者不過是旁門左道而已,不被看好。

至於原因,瞎道人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