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在蘭若寺大雄寶殿之後。

昨日李修遠本來就是想要去看看的,可是因為那壁畫的緣故耽誤了時間,出於安全的考慮便沒有去看了,打算今日睡醒之後再去瞧瞧那棵神樹到底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可是沒有想到今天就出事情了。

小蝶說青梅在神樹附近。

那麽毫無疑問,是在那裏出了事情。

當李修遠趕到的時候卻看見一棵樹冠參天,巨大無比的榕樹附近聚滿了人。

有早上燒香的香客,也有蘭若寺內寺廟內的僧人,主持,便是昨日那位了空大師似乎也到場了,此刻正盤坐在旁邊一座寶刹旁邊低頭垂目,念著經文。

“怎麽好端端的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

“誰知道呢,不過看那姑娘的樣子隻怕是要不行了,這蘭若寺內也沒有大夫,即便是要請,也要去郭北縣請。”

“便是大夫來了,隻怕也救不了這位姑娘的性命了。”

議論聲不斷的從人群之中傳來。

“都讓一讓。”李修遠此刻驟然一喝,似驚雷炸響,依靠著自己習武多年的強壯直接撞開了人群,強行擠了進去。

可是當他越過人群的時候卻是猛地瞧見,在這神樹之下,青梅姑娘正臉色煞白,急促喘息著倒在了地上,在她的胸口處,一節燃燒了一半的香竟刺破了她的衣服,插入了心口之內,猩紅的鮮血不斷的從傷口處溢出來,順著胸口一直流淌在了地上,染紅了周圍一片地方。

此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青梅施救,都隻眼睜睜的看著她倒在地上流幹鮮血。

“青梅姑娘。”

李修遠臉色驟變忙一個健步衝了出去,立刻就將倒在地上的青梅輕輕的擁入懷中,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解開她的衣衫,查探她身上的傷勢。

這一查探不要緊,還未燃燒的佛香卻已經深深的刺入的胸膛之中,這個時候隻怕已經插進了心髒之中。

這般重的傷勢便是在沒穿越之前的世界裏也難醫治,更何況是這古代。

“李,李公子,你來了,奴家就知道你會來的。”青梅臉色蒼白的可怕,毫無一絲血色但是她依然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

“別說話,我幫你醫治。”李修遠說道,輕輕的捂著傷口,想要製止血液流出。

可是輕輕一擠壓,血流的更快了,似有噴湧而出的趨勢。

毫無疑問,這是傷到了動脈,甚至是心髒上的動脈。

一時間,他僵住了。

青梅有些勉強的舉起染血的玉手放在李修遠的手掌上,聲音無力地說道:“李公子不用了,奴家今日隻怕是活不成了。”

“不,別這樣說,還有希望,你不一定會死的。”李修遠咬著牙說道,想要去拔掉這根插入心髒的佛香,不然一直插在胸口青梅必死無疑,他想要伸手可是卻又不敢。

生怕這一拔卻讓青梅死的更快。

青梅見到李修遠這般焦急,關心自己安危,不禁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

“李,李公子奴家有些冷,你可以抱緊奴家麽?”

“可以,無論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李修遠立刻將青梅那越發冰涼的身子湧入懷中,隻覺這個俏麗佳人的生命力正在迅速的流失。

他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刻。

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死去。

青梅靠在男人懷中輕聲道:“奴……奴家有些心裏話想要和李公子說,這話壓在奴家心裏很久了,奴家現在不說的話隻怕以後沒有機會和李公子說了。”

“你說,我聽著。”李修遠說道。

青梅一雙美眸的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英俊臉龐,帶著幾分回憶道:“那應該是十年前了,那個時候李公子才五歲,奴家也才六歲,李公子帶著幾個隨從正在郭北城內逛街,奴家也在,那個時候奴家的娘親帶著奴家在街上賣菜,當時奴家因為眼饞冰糖葫蘆想要吃,便向娘親討了一文錢準備去街對麵去買。”

“奴家還記得當時走過街道的時候有一輛馬車發瘋似的向著奴家撞了過來,是李公子衝了過來把奴家救了下來,不知道李公子還記得這事情麽?”

“記得,我還記得當時你嚇哭了,為此我還買下了所有的冰糖葫蘆安慰你,原來你就是郭北城那個貪吃的小女孩。”李修遠說道。

童年的記憶之中他的確是有這麽一件事情。

沒想到十年前的善舉,救下的女孩如今居然就是眼前的這個青梅。

所謂的緣分當真是難以說的清楚。

可是這份緣分似乎來的晚了一點。

青梅嘴角帶著幾分笑意,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可不就是奴家麽,可是奴家命苦,李公子那幾十根冰糖葫蘆也化不開,後來奴家的娘親去世的早,父親又染上了賭博,因為欠了賭債的緣故把奴家賣進了青樓之中……奴家在青樓之中生活了足足十年,十年之中奴家的父親也去世了,奴家這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唯一忘記不了的便是李公子你。”

“所以早早的奴家就暗中存錢,想要自贖,前去郭北縣投靠李公子,便是給李公子為奴為婢,奴家也心甘情願,直到這個月,奴家方才攢足了銀兩,贖了身子,帶著小蝶往這郭北縣來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皮也越來越沉重了。

流血過多的青梅,如今已經要昏迷了。

而這一昏迷,隻怕是再難清醒過來。

“青梅姑娘,你不能睡過去,不能睡。”李修遠忙道。

青梅或許聽到了李修遠的聲音,忽的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一下子似乎精神了很多,她不知道從哪來的了力氣一把抓住了李修遠的手掌,帶著幾分迫切道:“李公子,奴家雖是青樓女子,可是卻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從未失過身子,李公子你要相信奴家啊。”

“我信,我信,青梅姑娘是出淤泥而不染。”李修遠立刻說道,卻是越發的感覺不妙了。

難道這是回光返照?

“若是奴家真的去投靠李公子,李公子不會嫌棄奴家的出身吧。”青梅又認真的問道,眼中盡是期盼之色。

“不會,青梅姑娘如此美麗,我李修遠怎麽會嫌棄,隻會好好對待。”

李修遠認真地說道。

青梅蒼白一笑,將一隻緊握的手掌抬了起來,將一個木牌放在了李修遠的手上。

木牌之上一麵寫著青梅和李修遠兩個人的名字,一麵寫著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祝福之語。

這是姻緣牌。

“可惜,奴家的這姻緣牌再也掛不上去了。”青梅帶著幾分遺憾道。

李修遠握住她的手隻覺越發的冰涼了,他說道;“何須求神求佛,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李家的人了。”

“當真?李公子可別安慰奴家。”

“我李修遠說一不二。”李修遠咬著牙喝道:“鐵山,回府找我父親,去把我李家金鎖帶來,順便再去把大夫請過來,不,抓過來。”

已經趕到的鐵山愣了一下。

“立刻。”李修遠又喝道。

“是,公子。”鐵山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騎我千裏駒去,我馬快。”李修遠又道。

“據說郭北縣李家李老爺曾在李公子幼年時候請來名工巧匠打造了一副玉鎖,三副金鎖,六副銀鎖,是分別賜給未來的妻妾的,奴家聽以前青樓裏的姐妹們議論李家的鎖兒一旦帶上便一輩子取不下來,生是李家的人,死也是李家的鬼,奴家說的可對?”青梅的笑容越發的蒼白了。

臉上已無血色。

“對,青梅姑娘說沒錯,玉鎖兒是我父親給我將來的正妻準備的,金鎖兒是給平妻準備的,銀鎖兒是給小妾準備的。”李修遠渾身微微顫抖,連忙說道,沒有一絲的隱瞞。

“真沒想到,奴家還能得到李公子的金鎖兒,奴家知足了。”青梅感覺此刻幸福無比。

朝思暮想十年的人,今日終於接受了自己,自己有家了,也有相公了。

“青梅姑娘,不能再拖了,我必須幫你拔掉這根佛香,再不拔的話你真的會死的。”李修遠咬著牙道。

拔可能會死,但是現在不拔青梅必死無疑。

他手掌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那根插入心髒的佛香上,準備最後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