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身邊的護衛自然是忠心耿耿,即便是朝廷的差役也是毫不猶豫的攔下來。

在護衛的眼中,他們隻對李家忠心,即便是朝廷要拿人,他們也不會允許。

這種古代才會有的死忠,換做是後世之人是很難理解的。

“我們是俸知府大人命令,召集城內所有的讀書人,你家的這位少爺也是讀書人,我們自然也要召集起來,勸你們別要反抗,否則後果不是你們兩個護衛可以承擔的。”差役嚴厲的嗬斥一聲。

有著知府大人的命令,再加上朝廷衙役的身份,他們是有恃無恐的。

護衛怒視他們;“你們敢動一下試試,看我會不會斬下你們的胳膊。”

說完便欲拔出腰刀。

這幾個差役當即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沒想到這幾個護衛會如此的凶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你們先都退下吧,別在這裏拔刀。”

李修遠這個時候回過神來,揮了揮手,示意了身邊兩個護衛一下。

在城裏和朝廷的差役發生衝突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過他也沒有怪護衛,相反護衛們忠心護衛,他亦是頗為感動。

“是。大少爺。”

護衛應了聲將拔出一半的腰刀收了回去,然後退了幾步。

“還是這位公子明事理,不愧是讀書人,不過小的也是受知府大人的命令方才召集全城的讀書人,知府大人有令,城內的讀書人若是配合我們是不會動粗的,若是不配合便是用強也要將所有的讀書人召集起來,希望這位公子理解,配合我們一下。”

差役也是見人說人話,見到李修遠身姿挺拔,儀表堂堂,又是一個讀書人,身邊還有護衛保護,語氣也客氣了很多。

“我知道了,我陪你們走一趟便是了。”李修遠說道。

“大少爺,當心啊,這些個差役又不知道再搞什麽名堂。”護衛提醒道。

“無恙,這麽多讀書人都在,不會有事的。”李修遠卻是絲毫不擔心。

護衛這才沒有再多說。

“這位公子,還請前去前麵的草棚之中,知府大人已經在裏麵等著了。”差役指著前麵的草棚道。

李修遠點了點頭,吩咐護衛在這裏等候便跟著差役前去了。

這個時候城內的其他書生也都從四麵八方被差役陸陸續續的帶進的草棚。

剛進草棚的時候,卻見之前老祭酒的屍體被差役抬了進來,擺放在旁邊,周圍還有兵卒護衛。

李修遠進了草棚在路過那位老祭酒的屍體旁邊的時候,卻是停下了腳步,然後拱手作揖,彎腰行禮,對著老祭酒的屍體拜了三下。

“晦氣,怎麽還有一具死屍在這裏。”

這個時候一位路過的書生見此嚇了一跳,急忙閃躲開來。

“啪~!”

這個書生剛剛說完,草棚外不知道從哪甩開一坨黏糊糊的東西,吧嗒一下落在了他的臉上。

那書生抹了一臉,頓時氣的渾身顫抖,大聲喝道:“我乃本地的秀才,是有功名的人,見官都不用下跪,是誰,誰是拿牛糞丟我。”

“這位秀才,這位死在這裏的人身前是京城祭酒,別說你有功名在身,便是考中了狀元,金榜題名,也免不了對祭酒大人行禮,而且祭酒大人年近古稀,此次負責龍王祭祀,為了平息龍王的怒火方才丟了性命,知府大人吩咐我等在此守護,你切不可在此胡言亂語,否則附近的百姓就不止是拿牛糞丟你了。”

一位持刀的班頭壓著聲音認真地說道。

那秀才聞言渾身一顫,當即以袖覆麵,急忙羞愧離開。

李修遠看了那個秀才一眼,沒有多說什麽,施完禮之後便輕輕一歎便轉身離開。

此刻,草棚之內盡是讀書人,而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加。

瞧這樣子似乎這個知府大人又要吩咐什麽事情了。

“咦,是你,李公子,你也來了?”

這個時候,人群之中一個書生舉手揮了揮手,喊了一聲。

“國榮?”李修遠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頓時愣了一下。

寧采臣走了過來說道:“李公子你又口誤了,小生不叫國榮,小生名采臣!”

“抱歉,情不自禁就喊了出來,對了國榮,你是被差役帶到這裏來的麽?”李修遠說道。

“……”

寧采臣神色古怪道:“正是,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遇上了李公子,所以小生前來打個招呼。”

“李公子,今日城裏怕是又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了,負責龍王祭祀的祭酒大人已經死了,這烏江龍王的事情怕是沒有這麽容易平息下來,也不知道這一次知府大人召集我們這些書生所為何事,莫不是要我們齊心協力和那烏江龍王做搏鬥吧?”

李修遠眼皮一跳:“你哪來的勇氣敢和烏江龍王搏鬥,這裏所有書生加一起估摸著連一條狗都逮不住,更別說一條龍了。”

“嗬嗬,我也隻是說說而已。”寧采臣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笑。

“安靜,安靜,都安靜,知府大人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差役門大步走來,大聲呼喝道,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切莫交頭接耳,喧嘩吵鬧。

聽到知府大人要發話,所有書生當即就安靜了下來,不再相互議論紛紛。

那個身材微胖的知府被身邊的衙役扶著站在了一把座椅上,然後示意了一下開口道:“本官是郭北城的知府,今日請爾等前來隻為一件事情,那便是繼續這次龍王祭祀,平息龍王的怒火,讓這原本要下三十日的暴雨提前結束,你們看到了那邊老祭酒大人的屍體沒有。”

“老祭酒大人年近古稀,為了這次的祭祀不幸死去,但老祭酒大人生前說了,想要平息這次龍王的怒火眼下隻有最後一個辦法,那便是請一位命格極貴的書生,寫上祭文,登上旁邊的寶刹,焚燒祭文,祈求龍王的原諒,如此方才有可能讓暴雨停下。”

知府大人說完喘了喘氣又道:“不過本官把話說在前麵,這登上寶刹之上祭拜有一定的危險,爾等還需內心斟酌一二,不過本官想說的是,你們都是飽讀聖賢書之人,如今百姓有難,本官不希望看見你們一個個畏首畏尾,自顧自保,全然不顧百姓的生死,所以本官以一城百姓的安危懇求你們,不要吝嗇己身。”

一番話動之以情,曉以大義,頗有煽動性。

這能坐到知府位置上的官員不管德行如何,至少不會是一個庸人。

朝廷再怎麽腐敗,這官員至少得一步步考上去,而要做官,至少得考中舉人。

試問從無數讀書人之中脫穎而出,成為童生,秀才,舉人然後做官的人怎麽可能太差。

果然,知府的一番話說完,這些書生一個個滿腔熱血被點燃,一個個自告奮勇起來。

“為百姓請命是我畢生所願,知府大人即便不說,晚生也願撰寫祭文,登寶刹祭拜,平息龍王之怒。”

“說的不錯,我等飽讀聖賢書,如今百姓有難,豈能不站出來,還請知府大人給我筆墨,我這就寫祭文,上那寶刹焚香祭拜。”

“晚生也願意。”

這些書生一個個奮首高喊,生怕落後於人。

李修遠是心智成熟的人,不會這麽容易被煽動,他沉吟了一下覺得這老祭酒大人所說的命格極貴之人應當不是自己。

自己天生聖人的身份雖然鬼神都知道,可也隻是很有地位的鬼神才略知一二,小鬼小妖是不清楚的,尋常有人即便有道行也不可能知道。

“若是老祭酒不是指自己,那麽這裏難道還有其他人命格極貴?又或者是老祭酒也不清楚,誰的命格貴,隻是大網撒魚,姑且一試?”

李修遠想了一下,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居多。

若是老祭酒知道誰的命格極貴,就要點名道姓了,也不會讓知府把全城有功名的讀書人全部召集起來。

至於為什麽要找命格貴的人,李修遠也知道一二。

因為命格貴的人說白了就是福德深厚之人,而這一類人冥冥之中都庇護,烏江龍王還是會有所顧忌的。

有了顧忌,便有了交談的可能。

若是誠懇的話,或許有機會讓烏江龍王息怒。

這或許是老祭酒所想的。

可李修遠覺得,事情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樣話,那麽成功的機會不大。

這烏江龍王行事太過霸道,霸道到不講道理的地步,若是溝通的了,老祭酒也不會死在這裏。

一時間,李修遠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個時候知府大人又撫掌而道:“好,有諸位後生這一番拳拳為民之心,本官甚是欣慰,來人啊,備好筆墨紙硯,請各位每人撰寫一篇祭文,呈交本官過目,到時候本官會擇優篩選最好的幾篇祭文,由你們親自登上寶刹,焚燒祭拜,但願有人能一紙祭文,平息龍王之怒。”

很快,差役抬了十幾張木桌進了草棚,擺放整齊,備好了筆墨紙硯,隻等諸位書生動手。

“我來。”

一位秀才自告奮勇,卷起藏秀便大步走到一張木桌前,撚筆染墨,構思一番立刻下筆撰寫祭文。

“此等為國為民的大事,豈能少的了我。”

又有童生熱血不減,擠開人群占下一個位置也去撰寫祭文。

李修遠身邊的寧采臣也似乎被感染了,朝著前麵擠去,然後拿起筆便潑墨揮灑,一篇祭文不假思索的便寫了出來。

論文才,寧采臣的文采絕對是這群書生之中數一數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經常給別人抄書有關。

“莫急,莫急,每一位在此的讀書人都需要留下祭文,用不著爭搶,來人啊,再添加筆墨。”知府大人開口道。

差役應了聲便很快離開了,不一會兒功夫又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桌子,給書生門添加了位置。

“既然來了就去試試吧。”

李修遠心中暗道,隨意走到一木桌前,沉吟少許,也開始寫祭文。

一時間,草棚之中隻有筆墨揮灑的聲音。

可是李修遠祭文才剛剛寫了一個頭,便有一個書生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一把扯走還未寫完的祭文,說道:“你這書生在寫什麽祭文,龍王發怒,連下暴雨,祭文之中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你這片祭文卻滿是殺伐威脅之氣,若是這片祭文被龍王瞧見了,定然要更加暴怒,你且讓開,好好站一旁看著,看我如何寫祭文。”

說完這個書生便又搶過墨筆,取來一張宣紙鋪在桌上,自顧自的書寫起來。

“嗯?”

李修遠皺了皺眉,這算什麽?搶位置麽?

再看那個書生一眼,似乎是之前那個被丟牛糞的秀才,不過眼下他臉上的沾著雨水,似乎找個地方把牛糞洗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