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李修遠和護衛商議的時候,殊不知暗中卻已經有人在不遠處盯著了他們。

是七八個亡命之徒。

這些亡命之徒躲藏在草木之中一動不動,不露出半點身形,便連周圍的動物都沒有被驚動,顯然隱藏的功夫極妙。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看,那個人出現了,他便是我們今日要殺的人,雖然這公子哥有護衛保護,不過邢善你能開四石弓,又使得一手好連珠箭,這距離雖然有些遠,但對你連說射殺此人不難,此刻不動手你又等待何時。”

附近的一棵樹後,一位身材高大魁梧,但卻顯得有些消瘦的男子手裏抓著一張半人多高的大弓,腰間掛著一壺手指粗細的箭矢。

這等強弓勁矢,非善射之人不能使用。

這個叫邢善的漢子一眼不凡,此刻目中陡然淩厲起來,他抓著大弓,邁開了步子,一副大弓在密林之中張開了,那強弓的弓力驚人,僅僅隻是張開便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這四石勁弓都要被這個臂力驚人的漢子給拉斷一樣,如此力量尋常武夫簡直就是望塵莫及。

這根手指粗細的箭矢此刻透過山野之中的草木對準了遠處的李修遠。

隻需他手指一放,遠處的那個公子哥就會被他一件射殺,當場死去,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邢善是善射之人,對此很有把握。

可是此刻這個叫邢善的漢子卻猶豫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大弓。

“邢善,怎麽了,怎麽不射了?莫要錯失了良機。”旁邊有人低聲問道。

邢善不說話,依然沉默不語,忽的再次搭弓射箭,這一箭沒有絲毫的猶豫竟直接射向了旁邊的同夥。

那同夥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一件射穿了腦袋,釘在了地上,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他怎麽也想不到,邢善會突然對自己下狠手。

“咻~!”

這個叫邢善的漢子殺了這同伴之後還是一言不發,手中的大弓再次張開,對著林中的幾處地方接連射去。

他一手拉弓,一手取箭,箭射的極快,一箭還隻是剛剛飛出去,後麵一根箭矢便又從手中給射了出去,兩根箭矢皆在空中飛行,而後幾乎不分前後的同時命中的目標。

林中傳來了幾聲悶哼聲,兩個隱藏在樹上的漢子手持勁弩,栽落了下來,屍體上插著兩根箭矢。

“邢善你瘋了,竟對我們出手。”另外一處隱藏之地傳來了一聲怒吼,一個漢子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對著邢善張嘴怒叱道。

“咻~!”

一根箭矢從林中飛來,擊穿了層層樹葉,一箭射穿進了那個漢子的嘴中,並且將其後頸貫穿,箭矢上強大的力量將這個漢子的屍體死死的釘在了一棵大樹之上,硬是落不下來。

“大少爺,當心,那邊有動靜。”護衛們聽到這個當即齊齊警惕了起來,立刻攔在了李修遠的身旁,將其保護了起來。

又聽見了兩聲箭矢飛過山林的聲音響起,幾聲淒慘的叫聲回**起來,山林之中便又再次回複了平靜。

“嗯?”李修遠當即皺了皺眉。

自己眼下一點事情都沒有,為什麽林中就傳來了廝殺之聲,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一會兒功夫,一位略帶消瘦,身材高大,雙臂修長的漢子手持一張大弓撥開草木大步走了出來。

“李公子,楚家的人買通了七八個好漢在這裏埋伏你,要取你的性命,適才我把他們全部殺了,李公子你快些離開這裏吧,楚家應該還有其他的布置,你待在這裏不安全。”

邢善走出來之後,見到李修遠之後施了一禮,然後開口道。

“你也是楚家安排的凶手?”護衛盯著他,當即取下弓箭,搭弓便射。

一根箭矢直接就向其飛去。

邢善臉色不變,仿佛變戲法一樣,手中的大弓一顫,一根箭矢也接著飛了出去,竟一箭將護衛的那箭射斷,化解了這次的攻擊。

“我不想對你們出手,我若出手的話,剛才在林中,你們就已經被我給射殺了,也活不到現在。”

護衛們看的吃驚,此人的箭法竟如此的可怕,能射落別人的箭矢。

“好眼力,好箭法。”李修遠此刻忍不住稱讚了一聲。

“這位好漢,你適才既然有機會殺我,為何不殺?反而替我反殺了那些埋伏我的人,還主動的出來提醒我楚家對我不利的事情,救了我的姓名。”

邢善說道:“我曾受過你李家的恩惠,當日我和妻子流落在郭北縣的時候是李公子你接濟了我們,如今我的妻兒皆在你李家的庇護下生活,雖不算富裕,但卻衣食無憂,生活安定,這份恩情我記在心中,如今楚家出五千兩白銀要買你的性命,我為了區區一些錢財怎麽能射殺恩人,這等忘恩負義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原來是你,我記起來了。”李修遠忽的想起來了。

當日他在郭北縣吃包子喝豆漿的時候,曾遇到了一個逃荒的漢子帶著妻兒流落路邊,請求施舍。

自己出於好心讓他們一家飽吃了一頓,又接濟了他們一番。

沒想到當日的善因,竟結出了善果,讓自己化解了一次危機。

“既然李公子記起來了,那我就不需要多解釋了,告辭。”邢善說完拱了拱手,轉身欲走。

李修遠急忙喊道:“好漢請留步。”

“李公子還有什麽事情麽?”邢善說道。

李修遠說道:“好漢既是忠義之人,怎麽會為了區區幾千白銀就去謀人性命呢?”

“實不相瞞,我一家承蒙李府照顧,雖衣食無憂,但我妻子已有身孕,而且在郭北縣尚無落腳之地,我別無所長,隻有一身箭技傍身,隻能鋌而走險賺一筆錢財安頓妻兒,購置田地,好為以後生活做打算。”邢善說道。

“好漢有如此武藝在身,何須殺人賺錢,我身邊正好缺一護衛隊長,你若有意,不如入我李家,我願以月錢百兩白銀聘請好漢,雖這月錢比不上楚家的這五千兩白銀,但卻拿的正當,不知道好漢意下如何?”李修遠說道。

“大少爺,此人來曆不明,隻怕……”旁邊的護衛壓著聲音提醒道。

李修遠揮了揮手笑道:“無妨,我連吳非這等占山為王的強盜賊匪都敢收用,更何況這位心中有忠義的好漢。”

“好漢,你想的如何了?是否願意接受我李家的聘用?”

邢善目光微動,思索了一番,想到自己一家都是李家救活的,這份恩情不是今日區區幾箭就能還清的,而且李家也是行善積德的好人家,又這般重金聘用自己,這的確是不好推遲。

而且也沒有推辭必要。

殺人賺錢,的確不是長久之計,走漏了風聲被朝廷發現了,又或者遇上了六扇門的人,隻怕鬥大的腦袋也要便宜了其他人,到時候妻兒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的邢善拜見大少爺。”想清楚之後,邢善也不走了,當即跪了下來對著李修遠一拜。

“快起來,我李家沒有那麽多繁縟禮節,以後無需跪拜。”李修遠當即欣喜,大步走了過去將其扶了起來。

這個叫邢善的漢子雖然消瘦,但卻結實有力,這若是再吃一段時間的肉,調理一番,隻怕一員沙場上的猛將。

真不知道這樣的好漢,為什麽會窮到連飯都吃不上,一家人挨餓。

“謝,大少爺。”邢善點了點頭,順勢站了起來。

李修遠笑道:“我當初卻是看走眼了,沒想到邢善你竟有如此武藝,可笑我這些個護衛天天吹噓我的武藝是郭北縣第一,便是放在郭北城也是第一,現在我才知道什麽叫做草莽英豪,就憑你這副四石大弓我便不是對手。”

“大少爺謬讚了,其實其他弟兄沒有說錯,大少爺的武藝的確是第一,隻是大少爺現在還年輕,身子骨沒有長實,即便如此大少爺也能開三石弓,提七十二斤大槍,若是再過個十年,大少爺的武藝足以當世稱雄。”邢善認真地說道。

他不是奉承,而是實話實說。

因為他輩子從未見過年紀輕輕有如此一身武藝的人,而且還是一個讀書人,這若是再習武個十年,那麽武藝之強難以想象。

李修遠笑了笑:“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楚家的人見到事情出了變故隻怕又會想過別的注意,對了,那些個惡賊屍體需要處理一下,莫要被人發現了,免得引起朝廷的追查。”

護衛應了聲,正欲去處理屍體。

邢善卻道:“大少爺不用理會,他們那些人都是被通緝的要犯,便是殺了朝廷也隻會給賞錢,不會追查的,楚家用人很小心,這些人都是楚家精挑細選的,有些個還是從大牢裏放出來的,小的如果不是一身箭法不錯的話,楚家是不會請我這個來曆不明的人。”

“原來是這樣,既然如此那就別管那些屍體了,我們走吧。”李修遠說道。

“大少爺,走這邊,可以繞開楚家的人,小的估計楚家的那個汪通總管正帶著在後麵堵著大少爺的退路,從這邊走的話可以避開他們。”邢善說道。

李修遠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邢善懂得這麽多。

能有這樣厲害的箭法,還有那之前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勇氣,這樣的人物整個大宋國唯有一個地方會出。

軍中~!

是的,隻有軍中才能出這樣的人物。

“這個邢善十有八九是軍中人物。”李修遠心中暗道。

如此一來,他也就可以明白為什麽邢善要逃荒逃到偏僻的郭北縣了。

這是在躲藏啊。

不過即便如此,也無所謂,李家麾下的鏢行之中不知道接收了多少亡命之徒,現在朝廷腐敗,很多事情朝廷都不去管了,即便是多一個軍中的漢子也不會帶來什麽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