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遼不想與這脾氣很怪的長老打交道,所以便想離開,一個侍女看見了洛遼,道:“那裏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怎麽不出來?”

洛遼心道:“這女的也夠賤的,服侍這老頭就算了,竟然還出口傷人。”

燕長老道:“這不是洛遼兄弟嗎?快過來喝酒。”

洛遼便走過去,在燕衝天的旁邊坐下,隨意拿起酒壺往碧綠的杯子裏倒酒。

他喝了一口道:“好酒!”

燕衝天道:“好在何處?”

洛遼道:“既然是好酒,又何必知道它為什麽是好酒,隻需用心去品嚐那種醇香就可以了。”

燕衝天也喝了口酒道:“沒想道洛兄弟不僅象棋下得好還是個曠達之人啊!”

洛遼道:“你過得也很悠閑嘛!”

燕衝天道:“嗬,每天都這麽混日子,你沒有嚐試過從天才變為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感覺,所以你不會明白我的。”

洛遼沉默著,大口喝著酒。洛遼道:“聽說你是九黎宗的前任宗主?因為修煉玄功《金蠶絲雨》而導致功力盡失。”

燕衝天看著洛遼道:“你是不是認為我很老,很悲哀了。”

洛遼沒有否認,因為他不願在這老人麵前裝腔作勢。燕衝天小聲的對身邊的侍女說了幾句話,然後侍女進竹屋拿出一根碧綠的簫,燕衝天道:“你覺得簫聲好聽嗎?”

洛遼道:“簫聲清麗悠遠,哀而不傷,簫的確是高雅的樂器。”

燕衝天道:“嗯,現在我無法演示當年的劍法給你指導,那我就吹一曲,看你是否能領會其中的意境,其實心境的磨練對於修煉者是至關重要的。”

洛遼點頭,繼續喝酒。燕衝天穿一身寬大的白袍,披散著銀白的長發,顯得仙風道骨。

他坐在竹子下的巨石上,然後悠遠清麗的簫聲就響起。

洛遼潛心靜氣,閉上眼睛聽著簫聲。

感覺簫聲之中沒有一絲真氣,卻顯得溫厚悠長,看似極弱,實則綿綿不絕,沒有一種穩定沉靜的心境是做不到的。

簫聲越來越低,低到極低之處音調卻清晰可聞,然後簫聲漸漸回轉,恰似吹簫人一麵走近一麵吹簫。

一曲既終,燕衝天昂然而立,清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洛遼道:“前輩的簫聲略顯單調,但也正構成了一種空靈的意境,無喜無憂,悠遊自在,恰似鳥飛無牽掛。如過用一句詩來體現這種意境就是,欸乃一聲山水綠,煙消日出不見人。”

燕衝天笑道:“好一個恰似鳥飛無牽掛,紅塵中確實有些樂事,但轉瞬間就人非物換,樂極生悲。不如空靈自在,悠然飲酒。既然你用一句詩概括了簫聲的意境,那老夫也弄句詩吧: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洛遼正要拍手說好詩,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詩固然是好詩,但未免太空洞,太悲戚了。未若: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蕭某認為不食人間煙火的文學作品不是真正的好作品。”

洛遼見此人很有貴族氣質,霸氣含而不露,雙眼有神,目光中顯出他對一切都掌握著的淡定。

燕衝天道:“嗬嗬,老夫來介紹一下,這位年輕帥氣的小夥子是我們九黎宗的優秀弟子,名為洛遼,我打算收他為關門弟子。”

他喝了口酒,繼續悠然道:“這位貴族年輕人是我們大夏國的三皇子蕭震,是個有誌傑出青年,洛遼你以後可以跟著他混。”

洛遼對蕭震點頭打招呼,對於這中梟雄類的人物,洛遼並不想巴結,也不想與之為敵。

燕衝天笑道:“三皇子怎麽如此有文學修養了,真是三日不見,便要刮目相看了!”

蕭震找了個位置坐下,笑道:“蕭某雖無師曠之聰,然聞弦歌而知雅意,見前輩和洛兄在以詩論音律,蕭某便也來附庸風雅,一家之言,讓前輩見笑了。”

燕衝天道:“你這次來是為了宗派大選吧!今年九黎宗又有很多優秀弟子呢!讓他們加入你的幕府肯定如虎添翼。”

蕭震點頭笑著喝酒,洛遼道:“燕前輩,我先去樹林裏走走。”

他知道這兩人要談一些機密的事了,便主動離開。蕭震打量了洛遼片刻,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對於這種梟雄,洛遼懶得去揣度他的意思,便大步走入樹林中。

這裏桃花盛開,一條碧綠的清溪貫穿樹林,一陣風吹過,緋紅的桃花瓣如漫天花雨一般飄飄灑灑的落下,落紅隨流水,紅香散亂。

陽光照在溪水上,燦爛的光芒隨水波閃耀,粼粼的波光中,桃花瓣顯得很明豔動人。

他不禁想起了黛玉,那也是個落花時節。

黛玉就是幽魂山莊長老易神農的義女,當時本是深冬,漫天飛雪,寒梅盛開,洛遼在桃花穀這個小玄界裏遇見了黛玉。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當時洛遼還像一個流氓似的去招惹黛玉,現在經過這麽多是事,自己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麽隨意了吧!

但他堅持一個原則,那就是成熟不是意味著麻木,而是一種超脫。

用超脫的心態去最求心愛的女子或是理想,執著中有超脫,即使失敗了也問心無愧,因為本已看透,已經超脫,何必苦惱?因為執著追求過,所以問心無愧。

洛遼不知不覺想得很遠,甚至想起了以前在部落裏跟許多獵人一起去狩獵的情形。

那時真是無憂無慮啊,每天到山裏隨意的玩,或是打獵,或是練武,空餘時間還可以下象棋。

他翻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支紫竹簫,然後倚著一棵桃樹便開始吹起一曲《黛玉葬花》。

曲調婉轉纏綿,哀憐春光易逝,紅顏易老,悠遠空靈的簫聲加上洛遼對往事的懷念心情,便有一種傷春之悲戚。

一個女子的歌聲在旁邊響起:“花謝花飛飛滿天,紅銷香斷有誰憐~~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洛遼的簫聲和這女子的歌聲融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哀而不傷的美妙意境。

洛遼道:“你是誰?怎麽會唱這首《葬花吟》?”

那女子很有貴族氣質,很清麗的容顏和凹凸起伏,玲瓏有致的身材,她憂鬱的望著洛遼道:“你又是誰?怎麽會吹奏這首曲子。”

洛遼道:“這是我家鄉一個吟遊詩人教我的,難道這首曲子是你們家鄉的流行曲目嗎?”

貴族女子道:“嗯,你很聰明。我的部落在萬裏巫域的最東邊,那裏匯聚了各地的音樂。”

洛遼對於這種太有貴族氣質的女人並不很感興趣,便一邊欣賞著桃花,一邊跟她閑聊:“你似乎不是九黎宗的弟子吧!來這裏幹什麽?”

女子道:“這些無聊的事,你何必問,我又何必說!”

洛遼道:“你很懂哲學?”

女子道:“西方人所謂的哲學並不是我喜歡的,我隻是遵從自己的本心意願辦事。”

洛遼沉默著看風景,女子道:“我發現一個現象,比如你不懂哲學,我剛才說了一句特別的話,你便說這句話很有哲理,但你不懂哲理,又怎麽知道我這句話有哲理呢?”

洛遼道:“你的脾氣不是一般的獨特啊!但你最好別去學哲學,因為你這種人去學哲學,思維就會更混亂,想法就會更偏激怪癖。”

這女子似乎有些生氣,便盯著洛遼沉默不語,洛遼自顧自的欣賞著桃花和碧綠的溪水。

女子忽然道:“這些桃花何必開得這麽絢麗,最絢麗的時候就是它開始凋零的時候,再美麗的花朵都會凋謝,這所謂的美麗有什麽意義呢?”

洛遼折了一枝桃花,笑道:“你難道不懂得這一切都是自然規律?春天過了還會再來,花謝了還會再開,美女老了,又有新一代的美女產生。”

女子道:“你似乎太敷衍了。”

洛遼道:“美是一種過程,也是一種體驗,其實對於美的體驗我比你更深刻。最美麗的感覺往往是那麽一瞬間,這是永恒的瞬間,這一瞬間即是永恒的美麗。”

女子歎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沒想到你一個修道中人對美的體驗這麽深刻,桃花的絢麗雖然短暫,但那一夕盛放的美麗被人欣賞到就已足夠了。”

洛遼笑道:“美麗本就存在,又何須被人所鑒賞?難道我們能留住這美麗嗎?深山幽穀裏的美景無人鑒賞,卻依然美麗。”

女子道:“似乎你的脾氣比我還怪,那美麗留在我的記憶裏就已足夠了,所有的懷念都在心裏。”

洛遼道:“那你繼續賞桃花吧!我走了。”

女子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洛遼頭也不會的道:“你何必問,我又何必回答!”

那貴族女子深深的望著洛遼離去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奇異的目光。剛才他們在一起談得起勁的場麵被一個背著黑色鐵劍的刀疤男子看在眼裏。

洛遼在桃樹林裏轉悠了片刻,一個黑瘦的人影擋在前麵,這人穿著黑色的皮甲,又高又瘦,背負一把黑鐵劍,臉上有一道刀疤,本來很英俊的臉加上這條刀疤便顯得很凶惡。

洛遼笑道:“哥們,你似乎不是九黎宗的人吧!”

那人用犀利冷酷的目光盯著洛遼,沉默不語。

洛遼感覺這人似乎達到了白銀境界後期,難道現在高手不值錢了?怎麽隨時都遇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