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遜逕自來到陽台上,由於他突然來到,使我驚愕得忘了起身迎接,而仍然坐在椅上!

侍者退了出去,納爾遜在我的對麵坐了下來,道:“聽說你受了重傷,是和什麽人交手來?

我歎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

納爾遜在他的衣袋中,取出一份金色封麵的證件來,乍一看,像是一本銀行的活期存摺一樣。納爾遜將之鄭而重之放在我的手中,道:“七十一國家最高警察首長的簽名,這是世界上第十份這樣的證件,證明你的行動,無論在什麽樣的情形下,都是對社會治安有利的!”

我接了過來,心中高興到了極點。這是向納爾遜要求發給的證件,納爾遜果然替我辦到了。

我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道:“謝謝你!謝謝你!”

納爾遜仰在椅背上,半躺半坐,道:“你可不太高興了。在我們向各國警察首長要求簽名的時候,答應得最快的是意大利和菲律賓兩國,因為你曾對付過意大利的黑手黨,和菲律賓的胡克黨。其餘各國,我們都將你作了詳細的介紹,倒也沒有什麽問題,隻有一個大國,卻節外生枝。”

他講到這裏,搖了搖頭。

我連忙道:“是美國麽?”

納爾遜先生的回答,我這裏不記出來了,因為後文有一連串的事情,都和這國家有關,根據我以往的慣例,都用代號稱呼,稱之為“西方某一強國”好了。

我感到很沮喪,這個國家是西方的大國,若是沒有了它的警察首長的簽名,這份證件的作用,至少打了一個七折了。

我道:“怎麽樣,不肯簽麽?”

納爾遜道:“不是不肯,這個國家有兩個不同的安全係統,一個是公開的,一個是半公開的,證件要生效,必需兩個係統的負責人一起簽字,其中一個負責人獲悉你是中國人,他提出必需要委托你做一件事,作為他簽字的條件。”

我聳了聳肩,道:“簡單得很,是什麽事?”

納爾遜的神態,卻一點也不輕鬆,道:“你別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你想,這個國家的安全係統,可以稱得上世界第一,但這件事尚且做不到,而要借重你的力量,這會是簡單的事麽?”

納爾遜這樣一說,我的好勝心,更到了極點,道:“什麽事,快說!”

納爾遜道:“這件事,是極度的機密的,我特地找到了你,要親口向你說,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當我向你說出之後,這件事,世界上知道的,也不會超過十二個人,你明白麽?”

我不禁有些不愉快,道:“如果有人以為我是快嘴的人,那就最好別對我說機密的事情。”

納爾遜笑了起來,道:“別發火,事情得從頭說起!”他點著了煙鬥,道:“那個國家,有一項未為人所知的太空發展計劃,那就是征服土星……”

我不等納爾遜講完,便打斷了他的話頭,道:“那我能對之有什麽幫助?我對於太空科學,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和一個小學生沒有分別。”

納爾遜道:“你聽我講完了再說可好。”

我隻得勉強地點了點頭。

納爾遜道:“土星離開地球十分遠,本來不是征服的好對象,但是科學家卻認為土星的那個光環,是一種金屬的遊離狀態所構成的,利用這種金屬的磁場特性,可以在相隔遠距離下,將太空船吸了過去,那就比探索其他離地球近的大行星,更其便利了。”

我點頭道:“我明白了,這就是說,太空船的方向不會錯,而且還可能節省大量的燃料。”

納爾遜道:“當然,大致來說是這樣子,其中詳細的有利與不利之處,隻有主持這個計劃的科學家知道,我們也不必去深究他。”

我道:“當然不必深究,因為要深究也無從深究起,那麽,要我做的事情是什麽呢?”

納爾遜敲著煙鬥,望著田野,道:“主持這個計劃的,是一個德國人,叫作佐斯,連他的存在,也被認為是一項高度的機密。”

我道:“我明白了,兩大強國的太空發展成就,大多數都是德國科學家的功勞。”

納爾遜又道:“除了佐斯以外,還有一個人,叫作海文-方。”

納爾遜口中的“海文”,乃是英文“HEAVEN”的譯音,那個英文單字,是天,天空的意思。我立即想起了方天來!

納爾遜看到我神色有異,頓了一頓,道:“怎麽,你不是認識這個人吧!”

我吸了一口氣,道:“你且說下去。”

納爾遜道:“這位方先生,據佐斯博士說,是一個奇材,那項計劃,實際上是由海文.方所主持,隻不過因為方先生的來曆十分可疑,所以才以佐斯為名義上的主持人,關於決定性的計劃,必需佐斯博士的簽字,方能付諸實施。”

我已被納爾遜的話引得十分入神了。我已經可以料定,那個神秘的“海文-方”,一定是方天。這正是我所要追查的一個人。而納爾遜所說的事,又顯然和這個人有關,自然不能不使我大感興趣。

我催促道:“你快轉入正題吧。”

納爾遜先生道:“好,如今,那個國家所要求你做的事情,便是要你設法弄清楚,這位海文-方,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道:“為什麽要弄清楚這個問題,我可以知道麽?”

納爾遜先生道:“可以的。這項計劃,並不是幻想,而到了已將實現的階段,一艘巨大的太空船,已在某國的秘密基地,建造成功,準備升空。這是一艘無人的太空船,準備在成功之後,再發射有人駕駛的太空船的。可是,卻發現海文-方在這個太空船上,加上了一個小小的船艙,可以使得他自己,容身在這個艙中,而不為人所覺。”

我道:“這個人的樣子,你可以形容給我聽麽?”

納爾遜先生自袋中取出一隻信封,道:“這裏是他的兩幀照片。”

我連忙接了過來,抽出相片來一看。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那正是方天!

相片中的方天,和他的本人,完全一樣,瘦削的臉,閃著異采的眼睛,甚至他那特殊的蒼白膚色,在照片上也可以看得出來。

我苦笑了一下,道:“這個人如今在日本。”

納爾遜先生睜大了眼睛,麵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來,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道:“你先說他來日本的理由。”

納爾遜先生道:“因為發現了他在土星太空船中的秘密勾當,所以才給了他一個假期,將他支開那秘密基地,集中了科學家,來研究他這個行動的目的,研究的結果,卻證明他並沒有破壞這個太空船,相反地,太空船上,還多了不少有利於遠程太空飛行的裝置,這的確是莫名其妙的事,他為什麽不將這個行動,公開出來呢?所以,便懷疑他可能是替另一個強國服務的。”

我苦笑道:“來一個太空倒戈麽?”

納爾遜道:“太空科學到如今為止,政治意義大過科學意義,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才講到這裏,突然又傳來了一陣急驟的敲門聲,不等我們答應,門便被撞了開來。衝進來的是一位日本高級警官,和一個歐洲人。那個歐洲人一進來,便向納爾遜道:“他失蹤了!”

納爾遜從躺椅上直跳了起來!

納爾遜給我的印象,一直是鎮定、穩重的,我從來也未曾見到過他那樣地激動過。他幾乎是在申斥那歐洲人,道:“失蹤了,你們是在幹什麽的?他是怎麽失蹤的?說,說!”

那歐洲人麵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位日本警官道:“我看可能是被綁。”

納爾遜呆了一呆,道:“被綁?”

警官道:“是,政治性的綁票。我們跟蹤的人報告說,他今天早上在羽田機場,曾被四個某國領事館的人員所包圍,但是他卻巧妙地擺脫了他們的糾纏。而當他離開了羽田機場之後,又有許多人跟蹤著他。”

我碰了碰納爾遜,納爾遜道:“那是說海文-方。”

我早知道他們所說的是方天了。我不再出聲,聽那日本警官講下去。

那警官道:“他本國的保安人員、日本警方、國際警方,再有一方麵,便是某國大使館的人物,而結果……”

他麵上紅了一紅,道:“我們相繼失去了他的蹤跡,所以我們懷疑他可能遭到了某國大使館人員的綁架。”

納爾遜先生團團亂轉,道:“這就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達到的了,失敗、可恥的失敗!”

那歐洲人的額上,沁出了汗珠。我到這時候,才開口道:“著急是沒有用的。”

那日本警官向我望了一眼,他不知我是什麽人,但是他卻以日本人固有的禮貌,向我道:“是,我們已通知了東京所有的機場、火車站,大小通道,留意這樣的一個人,即使是大使館的車輛,也不可錯過。”

我道:“如果他被某國大使館綁架了,那他一定還在大使館內。”

我談到這裏,向納爾遜先生,使了一個眼色。

納爾遜和我合作,已不止一次了,他立即會意,向那兩人道:“你們繼續以普通的方法,去探索海文-方的下落?他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你們一定要盡你們的全力!”

那歐洲人抹著汗,和日本警官一齊退了出去。

我等他們兩人走了之後,才低聲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必須采取特殊的方法,去看看方天是不是在某國大使館內。”

納爾遜望了我半晌,才道:“我不讚成。”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放心,如果我被捉住了,那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偷,大使館方麵,一定會將我交給當地警局的。”

納爾遜道:“你將在日間進行?”

我笑道:“偷偷摸摸的事,當然要到晚上。”

納爾遜道:“好,我可能今天不再和你見麵,你要小心些。”

他一說完,便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作進一步的布置,以防備某國特工人員,將方天運出日本去的。

我獨自一個人,仍坐在陽台上。我將這幾天來的事情,大略地歸納了一下。從草田芳子的意外,到某國探索土星的龐大太空發展計劃,以致東方集團特工人員的鬥爭,這些事,看來似乎是一點聯係也沒有的。

但是,深明底細的我,卻知道其中大有聯係。而聯係著這些事的,便是方天,那神秘、詭異的藍血人!

根據納爾遜先生所述,方天已經是一個十分傑出的科學家了。

這不禁令我感到十分慚愧。當年在學校中,大家同一宿舍,如今,我有什麽成就呢?今天,輪到要我來弄清他的來曆,這更是一個重大的難題。當然我知道,方天有著一個十分犀利的秘密武器,他是不怕被人傷害,而隻有他傷害人的,我對他的處境,一點也不關心。

但是我卻關心我自己,看來方天一直在想製我於死地,兩次,我都僥幸地活了下來,我不能讓方天第三次得到成功,我要消除他第三次加害我的可能性!

那一天,我也被納爾遜感染了.變得十分焦躁,午飯後,更感到時間過得太慢。

我驅車進市區,目的在消遣時間。到了下午兩時,我發現有人在跟蹤我。那時,我正在散步,看看櫥窗。存著櫥窗玻璃的反光,我看到在對麵馬路,有一個穿著和服的男子,正在裝著吸煙,但是卻不斷地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