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整個地看來,那也不像是一家工廠,路是平坦而潔淨的柏油路,路旁植滿了鮮花,倒像是一家醫院一樣。我跟著那引路的人,走到了工廠辦工大樓的門前,在踏上石級,推開玻璃門的時候,那人突然問我:“你就是衛斯理先生麽?”我正想隨口答應他,我是衛斯理,但是我的驚覺性,卻立即提醒了我,不可以隨便出聲。

同時,我的心中,也感到了十分奇怪。

因為,我記得十分清楚,當井上次雄和工程師聯絡之際,並沒有講出要來看他的是什麽人,更不曾道及過我的名字。

而剛才,在傳達室中,我也隻不過說要來見總工程師而已,也未曾道出自己的姓名。這人的口中,何以說出“衛斯理”三個字來?

那人推開了玻璃門,我跟在他的後麵,走了進去,那人並不轉過身來,隻是道:“我是駐這工廠的保安人員,由於這裏生產一些十分精密儀器的緣故,所以有保安人員之設,在你之前,納爾遜先生已經來過了,他料定你不久就會來的。”

那人說出了納爾遜先生的名字,卻是令我不能不信他了。我“唔”地一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仍然不回過頭來,在前麵走著,跨進了電梯,我也跟了進去,道:“納爾遜先生在什麽地方?”

那人笑道:“他麽?到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去了。”

我心中陡地起疑:“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道:“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到了什麽地方。”

我心中暗暗責怪納爾遜,不應該隨便向一個工廠的保安人員,講上那麽多不必要的話。可是我隨即發覺那人的話,十分可疑。

納爾遜先生是一個精細能幹,遠在我之上的人。連我都認為是不應該做的事,他怎麽會做?我對那人陡地起了疑心,然而我又想不出什麽法子去盤詰他。而正在我動著腦筋的時候,電梯停了,那人已經跨出了電梯,在走廊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敲了兩下,道:“木村先生,你的客人來了。”

裏麵傳來一個雄壯的聲音,道:“請進來。”

那人一側身,讓我去推門進去。

在傳達室中的時候,我因為未對此人起疑,自然也未曾注意他,在我對他起疑之後,他又一直背對著我,直到這時,我才迅速地轉過頭去,向他看上一眼。

那一看之下,我心中便陡地一跳!

那人的麵上,戴著一張極其精細的麵具!而如果不是我自己也有這樣麵具的話,我是絕對看不出這一點來的!

在那一瞬間,我心頭怦地一跳,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卻可以知道,事情大是不對頭了,我沉聲道:“你不進去麽?”

那人已轉過身去,道:“我不……”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我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他的後頸捏住,他一仰首,我左手又加在他的前頸之上,令得他出不了聲。

那人瞪大了眼轉著我,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這時,我仍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我隻是知道要迅速地解決這個人。

我用膝蓋在那人的後腰上一頂,手在那人的後腦上一敲,那人便軟了下來。

我在他的上衣袋中,摸出了一柄套有滅聲器的手槍,俯身在鎖匙孔中,向房內張望了一下。

一看之下,我不禁暗叫了一聲“好險!”

我輕輕地扶起了那已被我打昏了過去的人,伸手去旋轉門柄。

剛才,我在鎖匙孔中張望了一下,由於鎖匙孔小,我不可能看到整間房間中的情形,但我所看到的,已經夠了。我看到一個滿麵怒容的中年人,被人以手槍指在椅子上不準他動彈。

持手槍的是什麽人我看不到,但是我卻認出那滿麵怒容的人,是日本有名的科學家木村信。原來他就是這家精密儀器製造廠的總工程師。

我轉動了門柄,推開了門。

當我將門推開了一尺光景的時候,我猛地將那已昏了過去的人一推,那人的身子,向前直跌了出去,看來就像是有一個人疾撲進了房間一樣。

那人才一被我推進去,我便聽到了“撲”地一聲,那是裝有滅聲器手槍發射的聲音,而藉著那扇門的掩護,也已看清了屋內,共有三個人,都是持有武器的,我即連發三槍。

絕不是我在自己稱讚自己,那三槍,當真是“帥”到了極點!

隨著“撲撲撲”三聲響,便是“拍拍拍”三聲。

前二聲自然是我所發的槍聲,那三槍,各射在那三個持槍的人的右小臂上,他們在右小臂血流如注之際,自然五指一移,後三下,便是他們手槍落地聲音,直到最後,才是“蓬”地一聲響,那個被我推進去的人,跌倒在地。

那人本來隻不過是被我打昏而已,但如今,他卻被他的同伴,射了一槍,死於非命了。

木村信立即站起來,我一揚手中的槍,向那三個人道:“後退,站到牆角去!”

那三個人麵色煞白,望著我手中的手槍,其中一個,似乎還想以左手去拾落在地上的手槍,但是我的槍咀向前略伸了一伸,他便立即放棄了那意圖。

他們三人一齊退到了牆角,木村信已抓起了電話,道:“你是新來的保安人員麽?是你報警,還是我來?”我連忙走過去,將他手上的話筒,奪了下來,道:“不必忙於報警。”

木村信以十分訝異的目光望著我,我笑道:“我不是工廠的保安人員,我是你的客人。”

木村信“啊”地一聲,道:“你就是井上先生電話中所說的那人。”我道:“不錯,我就是那人,這四個人來了多久了?”

木村信恨恨地道:“他們製住我已有半小時之久了,他們說要等一個叫衛斯理的人,誰知道那衛斯理是一個什麽樣的家夥。”

我臉上保持著微笑,道:“那衛斯理不是什麽家夥,就是我。”木村信“啊”地一聲,麵上的神色,尷尬到了極點。我向那三人道:“你們是哪一方麵的人?”

那三人沒有一個人開口。

我冷笑一聲道:“好,那我就通知警方了。”

那三人中一個忙道:“衛斯理,我們之間的事,還是私下了結的好。”我將手放在電話上,道:“好,但是我要知道你們是哪一方麵的人馬,你們是怎樣知道我會到這裏來的。”

那人道:“你一落到月神會的手中,我們就知道了,你離開井上次雄家後,我們的人,便一直跟在你的背後,如果不是上峰命令,要將你活捉回去的話,你早已死了多次了。”

我一聽得那人這樣說法,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來,剛才,我在小飯館吃飯之際,還在慶欣已擺脫了各方麵的追蹤,怎知人家先我一著,已在等我了,若不是我還算機靈的話,這時當然又已落入他們的手中了!

我勉強笑了笑,道:“那多謝你們手下留情了,你們可是要向我追回那隻箱子麽?”

我已經斷定了他們是某國大使館雇用的特務,才以直截了當地如此說法的。那三人麵上神色一變,仍由那人回答我,道:“是。”

我歎了一口氣,道:“你們神通如此廣大,應該知道那隻箱子,現在在什麽地方的!”

那人道:“我們隻知奉命行事,不知其他。”

我道:“好,我可以放你們回去,你們見到了上峰,不妨轉告他,我如今,也正在努力找尋那隻箱子的下落,不論是他將我活捉,還是將我暗殺,都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事情。”

那人道:“我們一定照說。”

我向地上那死人指了指,道:“你們能夠將他帶出工廠去,而不被人發覺麽?”

那人連忙道:“能!能!”

我一揮手,道:“槍留在這裏,你們走吧。”

那三人顯然地鬆了一大口氣,其中一個,扶起了死者,我仍然嚴密地監視著他們,直到也們出了房門,進了升降機。

至於他們三個人,用什麽法子掩飾他們受了傷的手臂,和如何不讓人發現那個死人,這不關我的事,他們既然是特務,自然會有辦法的。

我轉過身來,木村信似乎十分不滿意,道:“為什麽不通知警方?”

我道:“木材先生,事情和國際糾紛有關,通知警方,會使日本政府為難的。”

木村信“噢”地一聲,道:“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道:“事情十分複雜,但是歸根結蒂,都是為了井上家族的那個『天外來物』。”木村信望了我半晌,道:“我和井上先生的交情十分好,他在電話中告訴我,我可以完全相信你。”

我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木村信來回踱了幾步,從他的神情上來看,他心中像是有什麽重要的隱秘,想對我說,而又不對我說的模樣。他踱了好一會,才道:“你想知道什麽?”

我可以肯定,這句話一定不是他真正想對我說的話。他真正想對我說的話,還未曾說出來。這是可以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來的。

我當時,自然不知道他的心中有什麽隱秘,便道:“我想知道,那『天外來物』究竟是什麽東西?”

木村信道:“你為什麽要知道?”

我將納爾遜給我的身份證明,取了出來,讓木村信過目,道:“我是受了國際警方的委托,不但要弄明白那是什麽,而且要將已失去的那『天外來物』找回來。”

木村信聽了我最後的一句話,麵色突然一變,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那一震,使得他將我交給他的證件,也跌到了地上。他一麵連聲“對不起”,一麵將我的證件拾了起來,交還給我。

在那片刻之間,我的心中,起了極大的疑惑!

為什麽木村信一聽到我說,國際警方要找回失去的“天外來物”,便這樣吃驚呢?

當然,要我立即回答出來,是不可能的事。

我假裝絕未發現他的神態有異,續道:“原因是一個秘密,請你原諒,因為井上先生說起你對天外來物的特殊意見,所以我才來向你作更進一步的了解,要請你合作。”

木村信仰頭想了片刻,道:“嚴格地說,那『天外來物』究竟是什麽,我也還不知道。但是經過我多方麵的試驗……”

我聽到了這裏,立即打斷了他的話頭,覆述他的話,道:“多方麵的試驗?”

木村信“噢”地一聲,道:“是……是……在未曾裝入箱子之際,我曾經研究了很久。”

我覺得木村信的態度,仍有可疑之處,但我仍隱忍著不出聲。隻是問道:“那麽,你初步的結論,那是什麽東西呢?”

木村信道:“我已經向井上先生說過了,那是一座十分精密的導向儀,是應用於太空飛行方麵的,至於如何用法,我也不知道,我承認自己的知識太貧乏。”

我側著頭望著他,那件“天外來物”,從照片上看來,也的確像是一座精密的儀器,但是,它卻已存在近二百年之久了,那怎麽可能?

我問道:“木村先生,你難道沒有留意到“天外來物”在井上家族傳下來,已有一百八十年之久的這個事實麽?”

木村信大聲道:“當然我知道。”

我又道:“那麽,你是說,在一百八十年之前,已經有這樣的科學水準,去製造這樣的精密儀器,並應用於太空航行方麵?”

木村信道:“當然不能,不要說一百八十年,便是如今,也是不能。”

我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了,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木村信霍地站了起來:“地球上的高級生物不能造這樣的精密儀器,難道別的星球上的高級生物,也不能夠麽?”

我一聽得木村信這樣說法,聳然動容,也不禁站了起來:“木村先生,你是說……”我本來是不想講到一半便停住的。

可是如果我向下講去,那一定是“你是說那東西是從別的星球來的麽”,這樣的話,實在是太荒唐和不可思議了,所以我才突然住口的。

木村信卻毫不猶豫地接上了口,道:“是的,我是說,這東西根本不是地球人所造的,它來自別的星球,是別的星球人科學的結晶。”

我呆了半晌,講不出話來。

聽到了一個權威科學家,工程師,發出了這樣驚人的結論,我還有什麽話可以說呢?當然我不能驟而相信他這個驚人的結論的。

好一會,我才道:“你深信如此麽?”

木村信道:“我不得不信。”

我道:“這又是什麽意思?”

木村信道:“我曾經以高速切削刀,將『天外來物』上的金屬,切下一點來,那種金屬,地球上是沒有的……或者是有而未曾為人類所發現的。”

我吸了一口氣,道:“真是有這個可能麽?別的星球上的人,真的到過地球麽?”

木村信道:“是有可能的『天外來物』是一個證明。還有,長岡博士的故事,你可知道?”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長岡博士是什麽人?”

木村信道:“長岡博士是日本傑出的物理科學家、化學家,他在一九二四年十月,作了一個成功的試驗……”

他才講到這裏,我便笑起來了。我在學校中所學過的東西,究竟未曾完全還給書本,我道:“這個試驗十分有名,長岡博士發現水銀的原子中,有著和黃金的原子相同的地方,於是,他便利用高壓電,使水銀的原子分裂,而令得水銀變成了金,可是麽?”

木村信點頭道:“不錯,這個試驗,是世界科學界公認的重大成功,他證明了金屬在某一種場合之下,是可以轉變的,你要知道,今日科學能有這樣的成就,有一些完全是基於這個原理而來的!”

我道:“自然,我絕沒有要推翻長岡博士實驗的重大意義,但是我記得我們剛才的話題,是別的星球的人,曾經到過地球……”

我有禮貌地提醒他,但是我心中卻暗暗好笑,心想木村信一定是難以自圓其說,所以才岔開話題了。怎知木村信卻一本正經,道:“不錯,我仍未離開話題。你可知道,長岡博士為什麽會集中力量去研究,而想到改變分子排列而使水銀變成金麽?”

我尷尬地笑了一笑,道:“那誰知道。”

木村信的身子,向我俯了過來,道:“長岡博士的最初動機,隻是好奇。他奇怪為什麽在古羅馬,在中國,不論中西,所有的煉丹家,都以水銀……汞作為煉金術的原料,而孜孜不倦地研究著,雖然一無結果,卻仍是堅信不移。”我是對一切不可解釋的事情,卻有著極其濃烈的興趣的人。

木村信在才一提起長岡博士的時候,我幾乎忍不住要打嗬欠。

但如今,我在心中自己問自己:為什麽古代不論中外研究煉金術的人,總是將水銀和黃金聯係在一起,頑固地相信水銀可以變成黃金呢?

在水銀和黃金之間,是沒有任何聯係的,這是兩種色澤、形狀,完全不同的金屬。

我瞪了眼睛,望著木村信。

木村信續道:“當時,長岡博士覺得奇怪,他知道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於是,他也集中力量,來研究水銀,終於發現了水銀和黃金的原子成份相同之處,而使他的實驗成功了。”

木村信講到這裏,又向我望了一眼,發現我正在用心地聽他講話,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續道:“他的實驗成功,古代煉金家的想法,也被證明是正確的,但是,他最初懷疑的謎,仍未曾得到解答,那就是:為什麽古代的人,會將水銀和黃金聯係在一起,因為在一九二四年之前,絕沒有人發現兩者原子有相同之處,和水銀原子中含有金成份這一點……”

他重重地將拳頭敲在桌上,道:“而且,以古代的科學水平而論,也絕不可能發現這一點的,但是中國和羅馬的煉金家,都頑固地相信水銀能變成黃金!”

他結束了講話,又望定了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的解釋怎麽樣呢?木村信先生。”

木村信道:“不是我的解釋,是先父的見解。先父是長岡博士的摯友。他說,一定在古時,有別的星球的人,到過地球。羅馬和中國,那時文化最發達的國家,但別的星球的科學更是發達無比,他們早已知道了用一種十分簡單的辦法,可以使水銀和別的物質,變成黃金,並且試驗過給地球上的人看,所以地球上的人,便頑固地記住這一點!”

木村信的話,是充滿了想像力的。

同時,他的話,也充滿了說服力。

我不由主地跟著他道:“所以,地球人也想從這個方法生產黃金,但是由於科學家水平的關係,便一直沒有法子成功。”

木村信道:“是的,直到長岡博士,才第一次得到了成功。”

我道:“那麽……”

我隻講了兩個字,便停了下來,我竭力使我的頭確保持冷靜,因為我發現我已被木村信的話,引進了一個狂熱的境地之中去了。

木村信顯然已看出了我的心意,他吸了一口氣,道:“你不相信麽?我不要你相信,我隻問你,是不是有這個可能?”

我由衷地點了點頭,道:“當然是有這個可能的。”

木村信道:“那就好了,我們可以繼續談下去。”

我道:“我有幾個問題,不知是不是可以請你進一步地解釋一下?”

木村信道:“我還不是這方麵研究的專家,但是我可以盡我所能來告訴你。”

我道:“別的星球人,為什麽來了地球一次,便不來了呢?”

木村信想了一想,道:“這有三個可能。其一、並不是不來了,而是我們不知道:第二、來而未能到達,太空船就失事了。如今,已有越來越多的科學家,相信十九世紀西伯利亞通古斯上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是別的星球的太空船失事的結果!”

我點了點頭,木村信續道:“還有第三點,我們不知道傳授煉金術的那個星球人,是來自什麽星球的,可能他來自極遠極遠的星球,此刻,還在歸程中!”

我笑了起來,道:“他有那麽長命麽?”

木村信以奇怪的眼光望著我,道:“我不信你對『相對論』的最顯淺常識也不知道,在高速不斷的運行中,時間幾乎是不存在的!”

我默然不語。

木村信又道:“而且,別的星球上的人,時間觀念,也和我們絕不一樣。我們生活在地球上,以地球繞日一周為一年。我們的生命有六十年。別的星球的人,也可能以他們的星球繞日一周為一年,他們的生命也有六十年,但其中差別卻大了,你知道麽?”

我表示不懂,因為問題似乎越來越多了。

木村信道:“你不懂?海王星繞日一周的時間,是地球繞日一周的一百六十五倍,那麽,同是六十年,海王星的人實際壽命,也比地球人長了一百六十五倍!”

木村信的話,聽來十分駭人聽聞,但是想來卻也不無道理。

我呆了半晌,木村信又道:“由於遺傳的影響,別的星球上的人,如果生活在地球上的話,他們的壽命,也是以他們原來星球上的時間為準的。衛先生,我懷疑你們中國傳說中,活了八百歲的彭祖,和吃過數次三千年一熟桃子的東方朔,都是自別的星球來的!”

木村信的話,越來越荒誕了,我正想大笑而起之際,卻陡然想起一件事來,心口猶如被人重重地撞擊了一下一樣。

在那一刹間,我想起了方天來!

從方天身上的日記本,和“天外來物”上的文字相對照,肯定方天和“天外來物”有著聯係。井上次雄,曾說及方天就是“天外來人”,但因為年齡的問題不能解決,而井上次雄在講這話時,卻是當作開玩笑來說的。

但是木村信的話,卻使我大為震驚。

木村信說,其他星球來的人,其生命的時間,必以其他的星球為準,如果也來自海王星,那麽就可以比地球上的人,長命一六五倍,那是因為海王星繞日的時間,長過地球一六五倍之故。

木村信的話,自然隻是一種假設。

他的假設,是沒法子證明的,因為誰也未曾將一個來自其他星球的人,來作這個試驗。但是他的話,卻也不能完全視著是荒謬無際的話,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那麽,方天真的可能是“天外來人”了!

隻要方天不是來自水星和金星,他的生命,便可以比地球人長許多,長的數字,是倍數,而不是延長幾年,如果他是來自海王星的話,那麽,地球上過了一百六十五年,在他來說,隻不過過了一年而已!霎時之間,我發現木村信的假設,似乎可以解盡我心中有關方天的疑心。

我和方天分手了多年,他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過;方天的血液是藍色的……這是地球人所絕不可能的事情;方天有著超人的腦電波,甚至可以令人生出自殺的念頭;方天有一種小巧的,可在一秒鍾內製人於死的怪武器;方天在科學方麵的知識,使得最優秀的科學家,也瞠目結舌……

方天的怪事,實在太多了,多而且沒有一樣是可以以常理解釋的。

但是,當明白了他是來自另外一個星球,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人之際,一切的疑問,不是都迎刃而解了麽?

本來,我隻當木村信是一個想像力十分豐富的人,對他所講的話,我根本不打算作任何反駁。

但是,當我一想到了方天這個人的時候,我幾乎肯定木村信的推論是正確的了。

我坐在椅上,好一會講不出話來,隻覺得臉頰發熱,身子熱烘烘地,腦中亂成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人以地球為中心,已有許多許多代了,陡然之間,知道了在別的星球上的人看來,我們地球上的人實在比畜牲聰明不了多少之際,那種感覺,實在不是文字所能夠形容得出來的。我呆了多久,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九八六年按:這是衛斯理故事中,衛斯理第一次遇到外星人,所以反應十分驚異,以後,見得多了,倒也見怪不怪之感了。)

木村信也和我一樣,保持著靜止的姿勢。他自己對於自己的推斷,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他的感覺,自然也和我相同。

好一會,我才站了起來:“木村先生,多謝你的幫助。”木村笑了一笑:“那不算什麽。”我本來想將有關方天的一切,講給木村信聽的,但是我立即想起,這樣的事,還是少一些人知道的好。所以我改口道:“木村先生,可惜井上氏固執地要將那天外來物,埋到地中去,不肯給你們進一步的研究,要不然,你一定可以有更新的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