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沒那麽簡單

半空之中散靈峰靜靜懸浮,峰體透出一道巨大的裂縫難以閉合,一些散靈石殘渣,甚至在小山峰周圍漂浮。

任誰也想不到,之前還釋放厚重威壓的小山峰,竟然在骷髏頭骨脫下的一道光華抽擊下,崩出一條無法修複的裂縫,導致古寶受損靈性大減。

“呼~~~”

眼看著黑袍老者就要退離,就在阮韻露出玩味笑意之際,失去氣息身形僵住的陳猛,體內已經開始急速綻放出滾滾琉璃鑽光,就連一身氣息,都好似壓製閉塞了很久一樣,不斷動蕩反撲而出。

“去!”

噴薄的沉喝從陳猛口中吼出,朝散靈山峰打出一道禦寶訣,沉重的山峰瞬時間靈力暴湧,摧枯拉朽向著黑袍老者砸去。

一蓬重力氣爆在散靈峰底部,形成了碗狀的風霞。

“逼人太甚……”

將骷髏頭骨放在半空中退走的黑袍老者,眼看著陳猛率先恢複,驅使巨峰砸來,臉上不由露出狠厲之色。

在老者咬牙切齒般陰森話語響起的過程中,其雙手已然開始結印,就好似一朵澎湃盛開的血蓮花。

“遮天鬼手!”

天空中血雲翻湧,異象顯現,一隻遮天血手從血雲中緩緩透出,其威勢讓空間都變得無比粘稠。

很多人的行動,都像是受到血手威勢束縛,變得緩慢了很多。

“隆~~~”

血手還沒待拍下,一方本就岌岌可危的劍域大地,就已經出現了潰碎,無數巨岩如瀑布倒流,向著天際奔湧而起。

受到遮天血手所攝,沉重的散靈巨峰遲遲無法落下,在半空中不斷隆隆作響。

被血手遮攝的蒼壁城各方勢力修者,臉上都不由露出了心膽俱裂之色。

哪怕是在驚鴻遊龍劍的殺勢之中,一些修士都沒有感覺到距離死亡如此接近。

控製不住身形的修士。甚至紛紛化為流光向天際激射。

廣闊位麵空間雖然動蕩,卻並沒有出現碎裂的跡象,但金丹中期的黑袍老者,竟然能夠施展出讓天地出現異象的可怕手段,著實讓阮韻都有些好奇。

“轟~~~”

遭到遮天血手抓握的散靈巨峰,泛出深沉的鳴響,灰色散靈光華。也黯淡了很多。

“哢!哢!哢~~~”

五根血色巨指不斷深入巨峰,雙手結印施展大神通的黑袍老者,卻好似難以為繼,一身血色靈力逐漸暴走反噬,如同燃起了一柱大火把。

“小老頭,不行就不要死撐了。”

阮韻一臉笑意。似乎對眼下的情況頗為稱心。

“金剛流風掌!”

就在陳峰等人紛紛露出疲態,繼陳猛之後,相距他不遠,疊站在一起形成合擊之式的六名金人,也陸續複蘇。

天沙門主何勝低吼出聲,六名金人揮出金色霞綢般的掌風,直向陳猛奔湧而去。

“破~~~”

一輪放大的黑色棒影。仿佛帶著來自幽冥深淵的嘶嚎,狠狠激蕩在十二道流風勁力之上。

眼看著屠大嗓掄起放大的黑棒,帶著不可阻擋的衝勢,不但將金剛流風掌力蕩散,更是向著六名金人轟去,阮韻的神色略有露出了些許訝異。

恐怖的蠻魂棒與大多數棍棒之器有所不同,歪歪扭扭的棒體在放大的過程中,棒端顯得異常粗壯。密密麻麻掙紮哀嚎的人臉,猶如棒身上的小咎咎,讓人感覺無比心悸。

“散!”

何勝上方五名金人相繼跺腳,朝著不同方向散射而出。

“七星耀月!”

難以支撐的黑袍老者艱難吼嘯,似是在提醒六名飛散的金人,讓阮韻的麵色略微一沉。

不知道是不是早有準備,六名金人所飛散的方位。與黑袍老者所處方位頗為玄妙,在半空中形成一幅七星衝月之勢。

“砰~~~”

伴隨蒼壁城主何良身形化為流光似影的電芒,衝擊在另一名金人所化七星衝月的節點上,整個耀月星圖完全加速運轉起來。道道流光閃爍,最後匯聚到黑袍老者身形周圍,竟然帶著他直向天外噴湧而起。

眼看著黑袍老者遁天光華快速消隱,阮韻一雙眸子日昊之光一閃即逝,最終卻好像是放棄了的模樣,略沉的嬌顏鬆動了下來。

“為什麽沒有將他們留下來?”

麵對七道旋動扶搖直上的遁天光閃,即便是持有蠻魂棒的屠大嗓,也是追趕不及,對著阮韻質問道。

“難道你沒聽到那個家夥,剛剛讓我停下腳步的警告嗎?”阮韻一臉玩味看了陳峰一眼,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黑袍老者逃走。

發現陳峰隻是皺了皺眉頭,也沒有多說什麽,屠大嗓這才縮小蠻魂棒,暗暗抑製心中的不滿。

在屠大嗓看來,陳峰、喬雪晴和阮韻三人的舉動,都有些奇怪。

如果說阮韻為了擠兌陳峰,沒有留下黑袍老者也就罷了。

可是以屠大嗓對於陳峰的了解,卻認定他不是留下後患之人,哪怕是受到創傷,也一定會不惜代價,將黑袍老者置於死地。

陳峰、喬雪晴、阮韻,不管是哪一個,都有滅掉黑袍老者的底蘊,這一點是屠大嗓確信無疑的。

直到黑袍老者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帶動天地異象抓握散靈峰的遮天血手,才為之緩緩消散。

星星點點的枯荒亮光,從天地中向枯荒劍珠中匯聚,讓天地為之清明了不少。

大地上生長出的無數小劍,在叮當的悅耳輕響中分解。

待到枯荒劍珠光華收斂之際,天地中的黑亮精光,一股腦湧入枯荒劍珠所化的風眼之中。

看到溝壑嶙峋的大地,透著淡淡的殘破之感,之前那繁榮的一方城區,已經消失不見,一臉疲色的陳猛,不由露出了一抹悔意。

“陳猛,衝動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個家族的振興之路,並不是遠不是靠一兩個人就能做到。”阮韻笑著對陳猛調侃道。

將枯荒劍珠收入微雕刻文指環之後,陳峰神色平靜向著喬雪晴探詢,直到她淡笑示意之後,兩人才緩步向著黑袍老者所留在半空中的骷髏頭骨走去。

蒼穹氣泡輕輕爆碎,陳榮軒等人紛紛從中脫出。

柔和的大日光華透出厚重氣層,揮灑在蒼壁城廣闊的天地中。一道道遁光從遠方緩緩飛來,讓人清晰感覺到前來查看的修士,所抱有的警惕心理。

“這個東西到底有什麽奇異,為什麽可以霎時間,釋放如此可怕的力量?”陳峰伸手抓向碎紋密布的骷髏頭骨,手掌剛剛觸碰的一瞬間。骷髏頭就已經砰然爆散成一蓬骨灰。

看到陳峰抹搭抹搭眼皮,盡管神色木然,卻沒有驚訝的樣子,喬雪晴輕揮秀手笑道:“其實這顆骷髏頭骨所擁有的奇異威能,同你用萬武散手的玄妙治愈傷勢,很是相似,那些裂紋是強者所留下難以修複的創傷力量。”

“利用手段將傷之力牽引而出。達到恐怖的殺傷威勢嗎?不過像這樣強大的媒介之物,恐怕是不太好找吧?”陳峰向著周圍天空中,陸續出現的修者掃了一眼。

“確實如此,而且想要掌握牽引這種力量的手段,也不是很容易,據我所知,長生禁地外圍的偷天穀中,住著一位偷天名醫。他就十分擅長此道,之前你不是答應關晗嫣三個條件嗎?如果她能活著的話,應該會找去偷天穀。”喬雪晴略有深意笑道。

陳峰出奇的沒有因為受傷損寶而肉痛,反而走向收取散靈峰之後,心事重重的陳猛。

“峰子……”

陳猛神色複雜,語氣透著悔意,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咱們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殺了。才這麽點兒壓力,就禁受不住了嗎?”陳峰大手重重拍了陳猛肩膀一下。

“可是現在要怎麽辦?”

陳猛這時已經拿不定主意,似乎對於眼下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吧,以家族現在的底蘊。根本就經不起什麽風浪,不想要家族覆滅的話,最好還是能夠找到一處避世之地安靜生活。”陳峰向著遠處的陳氏一族眾人笑看了一眼。

“你是不是早已經做好了離開家族的打算?”陳猛沉默半響,才鄭重對陳峰問道。

“留在家族之中,不隻是我會死,家族也會跟著覆滅,經過今日之事,你難道還沒看清楚嗎?就算是我留在家族,又能怎麽樣呢!”陳峰歎了口氣道。

陳猛雖沒有開口反駁,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麽樣都會留在家族之中。

看到陳猛目光中內斂的執著,陳峰隻是笑了笑,就再也沒有多說什麽,示意喬雪晴向著依然保留在蒼壁城東的自家小院走去。

停留在遠方半空中查看情況的修士,大多並不是蒼壁城中勢力,而是落燕十六州一些修仙宗門之人。

“那幾個人……”

麵對一方殘敗的天地,一名金丹初期的婦人,神色已經是無比驚駭。

“那幾個人有多可怕我是不知道,不過他們所擁有的重寶,當真是令人恐懼!”一名通玄後期的少女,深吸一口氣看著陳峰幾人道。

“本打算在蒼壁城接引些有資質的弟子,沒想到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看來這燕蒼州的天,真要變了!”一名長臉老者,神色古怪開口道。

“我記得你們紫鸞宗,好像是有一名陳家的女子弟吧?”金丹初期的豐腴婦人,心思很是細致。

長臉老者看了看,悄悄退走遠方的浩煙穀通玄後期青年,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我們紫鸞宗的弟子範憐容,隻能算得上是半個陳家之人,哪裏及得上浩煙穀與陳氏一族的緣分,陳氏一族落得慘淡回到蒼壁城的田地,好像是都拜浩煙穀宗門中的鬥爭所賜。”

一場大戰所造成的震動,遠不止是對一方天地構成的破壞,末日般的風暴剛剛平息,陳氏一族與天沙門衝突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般不脛而走。

阮韻跟著神色木然的陳峰,回到城東小院之中,再沒有多說什麽。

直到陳峰和喬雪晴進入地下修煉場。放下斷龍石,阮韻才打量起眼前的院子。

“你難道沒有什麽好奇嗎?”

屠大嗓感受到阮韻對於小院的熟悉感慨,麵色有異對她問道。

“沒什麽值得好奇的,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有了猜疑為什麽還要問。”阮韻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笑道。

“你得到了柳雅媛的記憶?”

屠大嗓一臉警惕,似乎對於眼前這個千機宗第一強者,有著很大的懼意。

“柳雅媛一身根基非凡。既然落在了本座的手裏,當然要將好處都壓榨出才是,本座知道你想要問什麽,她確實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不過她落得這個下場,卻不是因為我。而是拜陳峰所賜。”阮韻嬌媚笑語道。

“你是什麽意思?”

屠大嗓雖然警惕,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淡淡的猜忌。

“你別看陳峰表麵上不正經,實際上卻是多疑多思的一個人,像你這樣精明的女人,想要跟在他身邊,可是非常危險的,當初要不是在古力通道中。那具強大的石人,將燕長春和柳雅媛一眾人擊潰,被粘稠古力所溺,本座也不會撿了一個便宜,他眼睜睜看著柳雅媛落入我手中也不作為,可以說在那一刻,就已經打定主意,想要借本座的手將其除掉。”阮韻一臉淡笑。好像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今日之事鬧得這麽大,是他故意的?”屠大嗓隱隱意識到,陳氏一族與天沙門的衝突事態擴大,並不是那麽簡單。

“如果能夠施加一些壓力,讓陳氏一族和那個憨蠻陳猛看清一些情況,倒也是件好事。我倒是也覺得陳氏一族隱居避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過那個家夥卻有些低估了陳猛的執著,以及陳氏一族之人的仇恨。”阮韻笑著感歎道。

“你是說家主陳宏。以及陳榮平和陳曉父子?”屠大嗓蹙起秀眉問道。

“換做是你一身修為被廢,癱瘓躺在床榻上,你會甘心嗎?而且陳氏一族的問題,並不僅僅是他們三人,這三十多載的時間中,陳氏一族少不了被人欺淩遭受白眼,從浩煙穀一路顛簸流離回到蒼壁城苟延殘喘,這種壓迫在整個家族中都會醞釀強烈反彈的情緒,如今陳氏一族宗家兩名強橫的三代子弟藝成歸來,家族中人的期待可想而知。”阮韻向著遠方陳府所在看了一眼。

聽了阮韻的說法,屠大嗓不由想到了陳家四代子弟,在街上被罰跪的事情。

“恐怕還不隻是這些吧?我不明白為什麽要放走那個黑袍老頭,如果發起狠來,未必不能將他們留下……”屠大嗓顯得有些不解。

“之所以陳峰那個家夥會放走他們,除了向家族施加些壓力之外,本宮覺得還摻雜了其它的因素,拋去重寶,那個黑袍小老頭一夥也沒什麽賣的了,就算將那幾個人殺死,頂多也就是多了幾具雞肋屍體。”阮韻向著東廂房看了一眼笑道。

“殺死那幾個人,除了能夠證明你們三人難以匹敵之外,隻會更加讓人在意介懷嗎?照你這麽說,讓那幾個人活著逃走,倒是讓人有些拿捏不準了!”屠大嗓觀察著阮韻的神色。

“如果我說陳峰根本就沒受傷,估計你隻會更加驚訝,即便他和喬雪晴現在的情況,好得不能再好,可這一戰卻端可謂是勝的頗為艱難。”阮韻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好得不能再好?明明是戰力大減,你為什麽……”好長一段時間,屠大嗓才在安靜的小院中開口。

“那兩個人此時處在梳理自身根基的重要時期,從現在開始,才算是逐漸穩定住了一朝初始鑄就而成的不朽之體,像陳猛那樣靠著重寶力量的修者,是沒有出路的,失去了自身的力量,也難以發揮出寶物的威能,不論是力量還是戰力,這些都是一個修者強大的基礎,但是看準時機發揮實力,才是一個真正強者的必備素質,不同於喬雪晴,陳峰也已經開始注意到這一點了。”阮韻似乎是有意對屠大嗓提點。

“既然你覺得陳峰多思多疑,為什麽還要跟著他?”屠大嗓一臉正色,似是想要從坐在鼓墩上的阮韻那裏,得到真誠的答案。

“對於壽元比凡人悠遠的修者來說,沒有人會孤單的,隻是看能否碰到對的那個人,如果本座說願意和他那樣的混蛋相處,你會相信嗎?”阮韻笑著對屠大嗓調侃道。

“不管你對我說這些是什麽目的,你確實是成功了,我不會留在蒼壁城,也不會跟著陳峰離開,雖然不知道你抓到柳雅媛之後做了什麽,但我覺得你並不隻是接受了她的記憶那麽簡單。”屠大嗓一臉沉凝道。

麵對屠大嗓的目光,阮韻美顏的嬌笑,不由略微有所冷厲變化,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很多。

“你的心思和那邋遢的做派,區別還真是大,怪不得你可以在陳峰身邊活這麽久,其實你應該還有所期待吧?”阮韻起身略有深意道。

“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希望你能永遠都這麽驕傲,不要死在那個陰晴不定的混蛋手上。”屠大嗓明豔一笑,轉身走向了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