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3)

把小湄帶回家的過程,使我感覺到了這個女孩的奇異。

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電車上幾乎沒什麽人,我帶她上車,幫她買票,然後我和她坐在那排單座的座位上,我坐前麵,她坐在我身後。等到快下車的時候,一轉身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我愣愣地望著身後的空座,覺得那個叫小湄的女孩實際上並沒有下車,她隻是在我回頭看她的時候,她用某種方法隱蔽了自己的身體,她可以看得到我,而我卻看不到她。果然,下車的時候,我又在原來的座位上找到了小湄。“玫瑰,你頭發真好。”她靠在車門旁說了這樣一句,車門在我們身後無聲地關上。

她問我:“你住在美容院裏?”

“我住在二樓。”

她“哦”了一聲(含糊其詞的一聲“哦”)。我把小湄領進診室的玻璃門,交給女護士阿梓紫。

我懷裏卷著個大牛皮紙袋上樓,迎麵和正急匆匆往下走的人撞了個滿懷。春日原野正如一頭猛牛似地衝下樓梯,不、小心撞倒我身上來,人倒沒什麽,可紙袋裏的稿紙散了一,地。

“你看看你。”我有些生氣,“大白天的見了鬼啦?”

春日原野彎下腰,一邊檢地下散成一片片的紙頁,一邊說:“我剛才好像聽見你的聲音,就想趕快下樓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怎麽跟幾百年沒見麵

了似的——至於嘛。”我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卻是喜的。因為前段日子春日原野一直在忙雜誌社的事,兩人關係似有些疏遠。撿了稿子,春日原野騰出一隻手來拉我,我們手拉手上樓,那一刹那感覺極妙,比真實地**感覺還要好,仿佛我們不是回家,而是要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

春日原野關上門,拉上窗簾,興衝衝地過來抱我。我一門心思都在我那堆弄亂了的稿紙上,他打開音響,裏麵傳來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新歌:大約是一個美國人在唱想象中的中國,開場音樂淒美無比,如藍色絲綢在傍晚的暮色中招搖,可到了後麵就滿不是那麽回事了,他用中文說的“一二三四”真是可笑,把“二”說成了“餓”,逗得我直想樂。“你笑什麽?”“我沒笑你,我笑這歌。”“我還以為你在笑我。”“沒有。”

他把手伸到我衣服裏麵摸索——就像我們是陌生男女那樣,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他用舌尖輕輕舔著我的耳朵,讓我感到癢和麻,全身的神經就從那一小點被打通了,那種麻酥酥的要命感覺從耳朵流向胸口、再流向下麵、流向別的地方流遍全身。

日光隔著窗簾透射進來,很淡的黃色光暈,映著我們灼熱的臉,我們沒有白天**的經驗,因此覺得很新鮮,我們各自脫掉身上的衣服,在淡黃色的光暈裏站著,身上像

施了薄金粉似的,皮膚表麵滑亮而又勻實。我和春日在光線亮亮的白天裏接吻,像走進銀幕的一對男女,做著別樣的事情,有種不真實的幻感。耳邊的音樂轉成了流水似的古典樂(每當有什麽聲音需要掩示,春日原野必定打開收音機)。樓下母親可能在給那個怪怪的小湄做手術,也許沒做,因為眼珠美容院的名氣挺大來做的人大都需要預約。

春日原野的撫摸在加速。

我被他放到乳白色梳妝台上,背後有一麵橢圓型的大鏡子。從鏡中我瞄見他的手很性感地在我身上上下遊走,手嘴並用,親吻撫弄,然後是瘋狂地進入。我喜歡春日原野做事的那股蠻勁,不管不顧,先幹了再說。我和他的第一次就是在這種瘋狂氣氛中完成的。

電話鈴在我們正熱烈的時候響起來了。

(電話鈴的聲在這兒聽來比較刺耳。)

我膩在春日原野懷裏,猶豫著該不該接。他把我摟得很緊,其實我是動不了的,但我的一部分念頭還是被那個嗡嗡叫著的東西牽走了,想象著可能有什麽人找我,大致可能是哪一類的事。

他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他是持久力很長的男人,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我移開身子,有點想接電話。他把我拽回來,更加用力一下下進人我身體,我們彼此較量相互吞沒;很快就把那個幹擾我們的鈴聲給淹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