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警察,消防警察,地質局,地震局,附近的縣鄉政府的官員全都趕了過來。

地震局的專家戴著防毒麵具跑到山腳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回來時肯定的說:“這是地質問題,但在東北這裏發生極為古怪,一般都發生在南方,特別是喀斯特深岩地貌區。由於地下水的幹涸和溶蝕,造成了這樣的後果,但是整座山都陷落下去,還是那句話,很是古怪。”

既然連地質專家都這樣說了,縣政府的人自不會再多說什麽。

好在這裏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周邊都是原始森林,就算有這樣重大的地質問題,需要關注的都是野生動物的生態問題,那些都是別的部門的事了。

隻要沒有人員傷亡,那就是萬幸。

看著縣長帶著離去,站在一顆鬆樹的樹頂上的玄飛才鬆了口氣,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在距離雲霧山足有十好幾裏的地方說事,根本就不敢靠近現場。

“繞過那座山,就是另一個縣了,從那坐車回雪池村。”淩風腳尖在一枝弱不禁風的樹枝上一點,落下來說。

玄飛點點頭,拉著淩一寧的手,飛奔過去。

數十道身影像是月夜下的寒光一樣,朝那個方向投去,速度之快,迅如鷹梟。

白日裏在山林中休息了一整天,人人都精力充足,一兩百裏的路根本不算什麽,唯一覺得累的就是玄飛了。

淩風在奔跑中幾次三番回頭看他,見他咬牙擠笑卻絲毫不慢,也是異常的詫異,才深知這位玄幫主的體格和武功大大超出常人。

就算是一般的修行人怕都是要大大的弱於他了。

花了近一個小時總算跑到附近的鄉鎮,這裏的人雖是感覺到了雲霧山的動靜,但都不清楚那裏發生了什麽事,雖有好事者想要去山林裏打探,都被老成持重的長者給勸說下來。

這時夜已深了,就算是有個別在看著電視的清閑人,都不會留意到窗外。

而那些聚在房間裏關門賭錢的人,自然更不會在意窗外的動靜了。

就看數十道身影落在地上,揚起鄉道上高高的塵土。

玄飛咳嗽了聲說:“現在想找車怕是不容易,但在這裏住下恐怕也很紮眼,還是再跑一段路趕到前麵的縣市裏再說吧?”

淩風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

誰知玄飛完全是在客氣,他都跑得腳都麻了,如若隻是疾步行走倒還沒什麽,這樣快速的奔跑,大費體力。

聽得淩風這樣說,玄飛隻得苦笑說:“那走吧。”

好在這處鄉鎮離縣城不遠,大約還有三十多裏的距離,咬一咬牙還是能扛得過去。

淩一寧伸手想要扶他,他倒是硬氣的一擺手,大步就往前走。

有個起來解夜尿的漢子瞧著這數十個人,嚇得呆往了,那尿解到一半竟然嘎然就止住了,滿臉脹得通紅。

接下來那一幕更是讓他永生難忘,就見這數十人突然快步奔跑,速度之快比奧運會的劉翔強出不止一點半點,甩他八十米以上不帶任何懸疑的。

漢子回家跟他婆娘說,被他婆娘當成發神經了。

隔日跟村裏的人說,也沒個人相信的,倒是有個神婆信他的話,神婆說:“我昨夜就感到有高人過境,本想提醒村裏人別出門,誰想還是忘記了。”

沒人把她的話當回事,這個神婆在村一向沒什麽地位。

這裏靠近縣城,村民可不是不開化的,有病都是衛生所、縣醫院看醫生了,這個神婆年紀又大,就全靠每家每日施舍幾口度日,和村裏發的救濟金,是誰都不會拿她當回事的。

誰又曾想她說的竟然是真的呢?

跑到縣城,玄飛是真的扛不住了,再要路下去的話,非得反胃大吐不可。

好在縣城裏有客運站,淩正就跑到那裏去接洽,李謙不在,這種活就交給他來幹了,畢竟說到待人接物,老於江湖的淩正還是不二人選。

要讓玄飛去,他要萬一正好是在發狂的時期,一言不合,把人家的連都給掀了都說不定。

客運站旁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服務員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看著這夥人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嚇得直發抖。

就看個兩鬢霜白,立著發髻的老道走過來說:“有煙嗎?”

“有,有……要什麽煙?”

小姑娘看著老道背上那柄足有一人多高的重劍嚇得想叫媽媽,真是怕這些人要是打劫的話該怎麽辦。

“拿條紅塔山。”老道在懷裏掏出兩百塊錢遞過去。

“一……一百。”小姑娘把一張百元大鈔給推回給老道。

“客運站旁邊也賣一百,減價了。”老道笑笑,拿著煙就走回到人堆裏了。

小姑娘這才緩過氣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才發覺腳都已經軟了,連一步都邁不出去,別說把門給關上了。

在客運站出口坐著的保安原本一個勁的打著瞌睡,這時也不禁瞪大了眼瞧著這一夥來曆不明的道士。

這些人還都帶著刀劍,這是讓他最緊張的。

正考慮要不要去叫車站派出所的警察,就看站裏走出個中年道士,一襲灰道袍,風一吹衣角就露出個骷髏頭,讓人不寒而栗,頓時呆住了。

“車已經訂好了,我讓他們開出來,就在這等吧。”淩正接過淩風遞來的紅塔山,抽了口說,“上回玄飛弄了條特供煙,現在想著還美滋滋的。”

“特供?玄飛,你哪裏弄的?”淩風瞪眼道。

“那是幫個房地產商抓鬼,他送的,平日裏我也是抽紅塔山,要不就是玉溪,實在沒了紅梅也湊合,哪能天天抽得到特供,對了,我在雪月樓裏好像還有兩條……”

“本想著跟不跟你去雪池村的,這一說,我還非得去一趟了,畢竟把事都交給夜雨他們辦,我可放不下心啊。”淩風打了個哈欠說。

誰都清楚他惦記著的是那兩條特供煙,還拿樓夜雨出來說事,可夠配得上他這個身份的了。

悟魂閣的掌門,道家七真之一的掌門,號稱沐雨臨風的淩風真人,為了兩條煙就要跑那一趟,真夠可以的了。

車開出來,那兩位司機看著滿地的道士,倒也不覺得驚訝,淩正在客運站裏就跟他們提過了,再說淩正本身就穿著的是道袍。

但淩正和他說的是樺甸那麵要辦個法會,才把整個道觀裏的道士都請去了,至於他們心裏怎麽想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坐上車,玄飛雖說腳有點發酸,但還是毫無睡意,畢竟白日裏睡了整整一天,就看著窗外的景色在發呆。

淩一寧挽著他的胳膊,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大白難得乖巧的躺在她的大腿上一動也不動,兩個大耳朵安靜的耷拉著。

“沒想到這夜晚這個小縣城,娛樂場所還是挺多的。”玄飛砸巴著嘴說,仿佛回到了當年在鳳城那時打混的輝煌年代。

“你想去那種地方?”淩一寧靜靜的問道。

“隨口說說罷了。”玄飛張開手攀著她的肩膀,將大白挪過來一些。

就它這身子壓兩個人的大腿都夠的了,隻要打橫了,這大巴車裏雖說開了空調,外頭還有點寒氣,玄飛武功雖高,也怕感冒,今天可是有點運動過度的了。

車還沒開到樺甸,玄飛就緩過勁來了,畢竟不是一般人,這快速行軍,比野戰軍還快數倍的奔跑,當時覺得很難受,現在一緩過來,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就是腳還有點發酸,但再休息一兩個鍾頭就夠了。

車開過鳳北路的時候,玄飛往裏看了眼,沒看到熟悉的人。

車照例是開到雪池村所在的山腳下再步行上山,大白倒是睡得極香,抱起它的時候,它還有點不情願,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像小孩一樣的拿著前爪捂了捂嘴。

山神幫的幫眾早就在左近看著了,等大巴車一走,就紛紛出來拜見幫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到雪池村,雪月樓。

李謙、火鳳凰、白子鬆、石淨四名壇主級的大將過來樓裏,聽說起悟魂閣山門被毀的事,人人都發出陣陣的歎息聲。

畢竟就江湖地位而言,山神幫雖是龐大,但聲勢還略為不如悟魂閣,在得知淩風是樓夜雨、淩思旋的師父後,紛紛投以崇敬的眼色。

在山門被毀後,還能這樣不動聲色的人,自然是值得佩服的。

當聽到悟魂閣的山門將設在雪池村後,李謙清咳一聲說:“幫主,這樣恐怕有些不合適,這裏是山神幫的……”

“有什麽不合適的,我說合適就合適,你是幫主還是我是幫主。”玄飛突然一拍桌子。

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想起玄飛那狂躁的性子,就算是有些什麽意見那也是不敢再提的了。

除非是想要自找人道毀滅了,那還不如去思過台往下跳呢,何必去觸玄飛的黴頭。

淩風首次得見玄飛在山神幫裏的威勢,向他投以的佩服的眼色。

他佩服的是玄飛丫的沒了魂氣還能壓得住這幫強盜,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淩風要是瞧到那日玄飛初到雪池村做的事,就知道為何這些人那樣怕他了。

特別是火鳳凰、李謙、白子鬆、木清風這幾個,都在他手底下吃過虧的。

玄飛看李謙想要發抖的模樣又好笑道:“你抖個屌,我就隨便說說,你說為什麽悟魂閣為什麽不能在雪池村安家?”

“這個,幫主請借一步說話。”李謙硬著頭皮說道。

反正他是豁出去了,這是死是活就看玄飛到時會怎麽想了。

“說吧。”玄飛領著李謙來到廚房裏,把在吹牛打屁的廚並不都趕到了外麵,問道。

“按山神幫的規矩,這雪池村裏有個雪池,那池子的水有養顏美容的效果……”

“你到底想說什麽?”玄飛不忍耐的問道。

“雪池村雖是以山神幫為首,但實是長白山中行走的人花了經年累月的工夫修建而成,恐怕一下來這樣多的外人,他們會心有不滿吧?”

李謙說話已經很注意用詞了,但玄飛一瞪眼他還是腿軟。

說白了李謙就是怕村裏的人說閑話,憑什麽外來的人要占這裏的地修道觀,做山門?他們又不是長白山裏的人,真是奇了怪了,這長白山這樣大的地方,就選到雪池村?

說到底還是排外。

玄飛到也幹脆:“明天把村裏的人都聚一聚,開個會,就說我說的,悟魂閣的人不是過來白住的,他們是為了保護村裏的人,再有人想要亂說話,就拉到思過台去把褲子脫了,讓他們在上麵過一夜。”

李謙聽得呆住了,好半晌才說:“光屁股在上麵過一夜,那豈不是那地方要給凍掉了?”

“媽的,就是男的嗎?不會有女的嗎?”玄飛罵了句說,“凍掉了也是應該的,讓他們接受個教訓,省得忘了,這山上誰才是當家作主的人。”

說穿了這雪池村雖是所有人共同建立的,可誰都敢不知山神幫的話呢。

李謙那樣說其實還是心裏有點不大樂意悟魂閣的人過來安身,畢竟來了一幫實力和山神幫不相伯仲的人在,他心裏不安。

這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我就算不在,那蘇帛不還在嗎?淩風過段時間要去湘西,樓夜雨一人在,剩下的都是普通弟子,你們還怕他們鬧事不成?”玄飛鄙視的瞧著他說。

連這點膽魄都沒有,這山神幫管家怎麽當的。

李謙一臉的尷尬,不住的點頭:“幫主說的是,是我多心了。”

“你沒多心,你能這樣想也不錯。”玄飛拍了下他的肩膀,把李謙嚇了一大跳,以前宋子雄也喜歡拍人肩膀,但那被拍的人現在沒一個活著的,全是被一拍就把整個身體都拍碎了。

李謙跟著玄飛走回到樓裏,玄飛就看到淩風、淩思旋拉著淩正、淩一寧在說話。

四個姓淩的湊一處了,這淩風雖是接到了淩思旋母親的信,但湘西那地方他可是好久沒去了,想問一問出身於湘西屍門的淩正、淩一寧能提供什麽消息。

可惜屍門僅是江湖門派,淩正和淩一寧一般都在縣城裏行走,那深山裏的苗疆尋常的江湖人哪敢過去,隻能在地圖上給淩正父女指出道路,但具體在深處何處可就說不明白了。

當年淩正也是下山遊曆在湘西的縣城裏遇見淩思旋的母親,苗疆是從未進去過。

現在想那處雖已通水電,就算一般人不會以為那裏怎樣,江湖上的人可是噤若寒蟬,真想打探到什麽消息,那是不可能的了。

而苗人極少來東北,就算想抓個來問都得去湘西再說了,想想也隻能這樣。

淩正同樣看到了玄飛回來,就向他投以詢問的目光。

“悟魂閣在雪池村安居的事就這樣定了,具體怎麽辦和李謙、石淨商量吧。”

李謙算是大管家,而蓋屋起舍的事有誰能比土壇的弟子更熟練呢,去外麵找泥瓦匠,還不如找石淨來商量,做起來隻會事半功倍。

玄飛帶著趙欺夏、淩一寧來到屋簷下,拿了兩瓶小酒,邊喝邊看著落日。

這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剩下的事可就等著他們去辦了,沒他什麽事了。

大白小白在雪月樓前鋪好的廣場上打鬧著,前幾日剛下過一場雪,這裏看起來白茫茫的一片,兩隻牲口在那玩鬧,跟雪地近乎成了一個顏色。

“夕陽好美。”淩一寧指著天空中的晚霞說。

在一片澄淨的天空中掛著一大塊的火燒雲,由暗紅到明紅再到火紅,形成一片火色的海洋,而日頭已偏到了那海洋中。

“夕陽再美也沒你美。”玄飛痞笑著摟過淩一寧。

趙欺夏歪了歪嘴:“你們要親熱可真得我不在的時候省得教壞小孩。”

其實要是趙欺夏不提,誰能知道她才是十六歲的花季少女?

淩一寧笑著推開玄飛,抱起被小白推過來的大白,睜大眼說:“不許欺負大白。”

小白憨笑了下,就撲撲的跑到趙欺夏那使勁的用頭去拱她的小腿,像是也想被抱起來。

“這兩個牲口要不是翻過來瞧過了,就這股色勁,誰都會把它們當成是公的吧?這雪兔王母的都色成這個德性了,嘖嘖。”玄飛砸巴著嘴說。

小白躺在趙欺夏的小腿後,偷偷的去瞧玄飛,它是知道玄飛的厲害的,就算對他的話不滿,可也不敢說什麽。

“雪兔王本性喜**,就算是雌兔都喜愛女性。”一個像鋼鐵交擊著的聲音響起,就看二十四出現在牆角裏。

這滿滿的雪池村的人竟然誰都沒覺察到他來到雪月樓附近。

“這是給你的信,還有淩小姐、淩掌門和趙小姐。”二十四把手中的信遞給玄飛後,背著手說:“拆開信後就可以動身了,要是現在動身的話,還來得及。”

說完,二十四往後一躍,彈身而起,速度之快不比淩風慢上多少,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夕陽下。

這就是天門蒙堂弟子的實力嗎?

玄飛握著手中的信,驚愕的瞧著二十四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