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雲霧山

生於廝長於廝的山民都未知曉在這遼北深山的極深處,猛獸毒蟲肆虐,人煙罕至之地,還有一處規模宏大的道觀。在那雲霧遮罩,終年霧氣不散的地方,正是被稱為道家七真之一的悟魂閣的山門。

要非是樓夜雨親自帶路,就算指明方位,都會給這東拐西轉的道路給迷惑了。

路上的蟲豕蟻獸都被趙欺夏手裏握著的香給驅散開了,就算偶爾有些蛇鳥的過來,都被這快速疾行的隊伍給驚得落荒而逃。

“休息下。”玄飛喊道。

跟著幫都有魂氣在身的家夥在趕路,令魂氣盡失的玄飛無比的疲累,可偏偏還得硬撐著,每回都拿滂滂來做借口。

滂滂連魂氣都沒修習過,自然腳程更慢,但一路上都有淩一寧在照料,淩一寧身上充沛的木魂氣,就算再多加個滂滂都不會影響她的步伐。

玄飛不好意思讓她幫扶著,就時不時的喊著停下休息。

淩思旋先行一步趕去雲霧山上通報給掌門兼父親淩風道人,否則的話,就光憑玄飛這十公裏休息半小時的勁頭,她就非得嚼舌根不可。

樓夜雨拿出個軍用水壺喝了口水說:“前方那處雲霧深重的所在,就是雲霧山了。”

“半天前你就這樣說了。”玄飛坐在塊大石頭上說道。

樓夜雨笑道:“走得慢了些,要不早該到了。”

以玄飛本身的武功,要是短途奔襲的話,絕不在這些修行人之下,但在老遠的地方就下車了,這一路走來少說走了上百公裏,卻連個羊腸小道都沒有,樓夜雨說山中沒通車,不是在騙玄飛。

瞧著四周不知名的灌木叢,淩一寧說道:“可惜小夏點了香,要不竄隻野豬出來,那午餐就有著落了。”

夜裏不能說鬼,白日不能說人,到了這雲霧山附近可是連野豬都沒法說,一張嘴,就從樹叢中竄出頭大約一兩米長的野豬。

滿口的獠牙還掛著哈喇子,但一瞧這滿滿當當的修行人,這個畜生立時感到不對,扭頭就往樹叢裏跑。

沒等它跑出幾步,樓夜雨的長劍就飛射而出,直接把它給穿了個對倒。

淩一寧拎著大白去找柴禾,趙欺夏抓著小白就站在原地,其它的人紛紛退出數米之外。

玄飛幫著把柴給立起來,堆土做灶,隨意搭起個能烤野豬的架子,樓夜雨麻利的剝皮去毛,由於沒帶火鳳凰過來,這幫人中沒修煉火魂氣的,就小白能充當點火筒的角色。

等都拾掇齊全了,趙欺夏抓著小白衝著柴火一按,就看那火柴立時劈裏啪啦作響,一團熊熊的火光冒起。

“就火勢來說,火鳳凰都比不了小白,小白,你說是嗎?”趙欺夏滿意的摸著小白的腦袋,小白眼睛都快流出來了,它的腦袋瓜就衝著柴火堆,被煙熏得直難受。

樓夜雨把轉野豬的活交給了蘇帛,身材高大的他用手指勾著通體而透的銀劍,不停的轉動著,還不忘驚訝的問:“樓大哥,你這銀劍不怕高溫烤啊?”

銀的熔點不低,但就小白那火溫度少說都3000往上了,人站在兩三米外都感覺到一股熱浪吹過來,要是拿去衝著噴的話,就這一下,人就得立時成灰不可。

去火葬場工作卻是極適合,連火化爐都不用了。

“這把銀劍用了現代工藝,鍍了層玩意兒,就算是萬度高溫都不容易化。”樓夜雨笑道。

別看悟魂閣的山門在這人煙不見的地方,他們在天津的門庭同樣接觸著現代社會,早就不拿著古法去煉鋼了,除非是極緊要的兵器才會用爐火來煉製,一般的佩劍都隻會向武器作坊定製。

樓夜雨腰畔和背上各一把佩劍,拿來穿野豬的這把就是大路貨,而在背上的那把光看那古樸的篆文就知曉那把劍的來曆非同尋常,也正符合他悟魂閣掌門大弟子的身份。

玄飛曾聽樓夜雨提過,那把古劍名叫“追仙”,傳聞是悟魂閣建立之初,那位祖師爺的師弟留下來的,曆史久遠不說,當年就是修行界的一把神兵利器,曾染過十大冥獸中好幾隻的血。

“加點鹽。”玄飛喊在一旁光等著吃也不幫手的木清風道。

木清風立時在懷裏掏出一包碘鹽,撒在上麵。雖說現在都發達了,到處都能買到鹽、油、茶這種在古時算是禁品的東西,但就算像山神幫這種幫派,出門都會習慣的在身上備上,以防不時之需。

野豬肉的香味讓小白大白口水直流,可又不敢放肆,這裏或站或坐著的人可不是他們的主人,就是一巴掌能把它們拍死的修行人,身為雪兔王這樣的靈獸,它們可聰明著呢。

野豬油滴在柴禾上發出滋滋的油爆聲,讓就算是生長在這裏的樓夜雨都嘴饞了。

“我這還備著些花椒。”玄飛摸了幾下,在褲袋裏摸出個小布袋,裏頭都是在樺甸那取行李時拿出的配料。

把花椒灑在野豬背上,他明顯聽到了蘇帛喉嚨裏發出的咕嚕聲。

以前在幫主墓地那裏,雖說好吃好喝的養著,但哪時親自做過吃的,那周圍別說是野豬了,野雞都不見個,山老鼠倒是不少,也得找得到地方能烤才是。

“開動!”

玄飛兩個字出口,頓時大風卷殘雲,片刻時間就將這頭少說四百斤重的山豬給幹掉了。

小白、大白兩個牲口滿足的腆著大肚子躺在地上,讓吃了才六分飽的玄飛直磨牙。

這番趕來幫悟魂閣助陣,打定了精兵強將減少人員的主意,但木、雪、火、土四壇還是來了二十人,每壇五名最強的弟子,由木清風管理。

由總壇直轄的守墓弟子,在蘇帛投誠後,由蘇帛領隊來了10名弟子,萬幸的是樓夜雨帶去幫著攻打青龍幫的悟魂閣弟子已由淩思旋帶回山門了,但這幫畜生也太能吃了。

加上淩正、淩一寧、滂滂、趙欺夏跟玄飛自個,這總共才38人,就把400斤的野豬給收拾幹淨了,還不算玄飛這六分飽的。

平均一人得吃上10斤往上了,玄飛摸著下巴瞧著這幫人:不像是從難民營裏溜出來的啊,咋這能吃咧。

看著小白、大白兩個牲口一打翻身又要去啃吃剩下的大骨,玄飛一個彈腿把它們給踢回到各自的主人懷裏,起身道:“走吧。”

古人說飽曖思**、欲,那得在炕上,雖是吃飽喝足了,但再前走,這些人一點都沒那方麵的想法,而越走寒氣就越盛。

“小樓,前麵該不是有個寒池啥的吧?”玄飛問。

樓夜雨瞟過來,看著嘴上含著根草莖的他,立時意識到現在的玄飛大約是在什麽狀態中,忙說:“沒有寒池,隻是這附近的濕氣比較大,緯度又高些。”

“行啊,還知道緯席的。”玄飛一巴掌拍在樓夜雨身上,打得他差點趔趄了下。

雖有魂氣護體,但樓夜雨可真沒防備玄飛會來這一掌。

“快到了。”十分鍾後樓夜雨說。

“就快到了。”半小時後樓夜雨說。

“馬上就到了。”一個小時後樓夜雨說。

“夠了啊,小樓,這要再不到天都快黑了,在這打地鋪?”玄飛轉頭往四周看了下,這裏的環境比之前吃烤豬那還糟糕,能找到個平坦的地方就不錯了,四麵都是荊棘叢。

“玄幫主,真快到了。”樓夜雨哭笑不得的說。

他這話,現在根本就沒人信。

“要不我過去瞅瞅?”淩一寧靠在玄飛的肩膀上說。

“不忙,再不到的話,咱們先把小樓給剝皮烤了,奶奶的,這他媽的什麽時候能走到頭啊。”玄飛大大咧咧的罵道。

樓夜雨聽得心裏一寒,立時期望那位斯文有禮,腦子清醒的玄飛立馬的回來,要不然這幫子人可真有把他烤人肉串的本事。

不過樓夜雨這回並沒說假話,雲霧山確實到了。

就穿過一片雲霧,來到了一處山腳下,青苔籠罩著的石子台階下的左側立著一塊石碑,上麵蒼迵有力的寫著雲霧山三個隸書大字。

台階上濕氣十足,淅瀝瀝的水漬沿著台階往下滾,讓人意識到那台階肯定會滑得連落腳都難。而在台階的兩側是鬱鬱蔥蔥的雜草和不知名的小樹,在草叢中間還能看到些黃敗著的樹葉,零散的插在其間。

一陣山風吹來,那些黃葉隨風飄舞,卻一點不帶著詩意,充滿了荒涼和古舊的意味。

在這些野樹雜草的後麵再瞧不清什麽,就是往台階上看,到得二三十級台階後,眼睛就看不清了,濃洌厚重的霧氣將上麵罩得嚴實,讓整座雲霧山充滿了神秘感。

“雲霧山,山高千仞……”

樓夜雨一張嘴,玄飛就想罵娘了,這光看台階的坡度就夠讓人撓頭的,再來個千餘米的高度,想要登上山頂那可讓趕了一天路的玄飛要跳腳了。

“那是咱們悟魂閣建派時的一個華表文章,其實整座雲霧山就大約400米高,很快就到。”樓夜雨就說完就往上走,他怕被玄飛踹。

“樓兄,怎地不見貴派的弟子在鎮守山門?”玄飛趕上他說。

樓夜雨一怔,忙說:“淩師妹想必是打過招呼了,那些負責守山門的師弟都沒出來相見。”

一般鎮守山門的弟子實力都不會太弱,這畢竟關係著一派的顏麵問題,要是不投契的修行人來訪,隻需要由下麵的弟子打發就夠了。

“可否喚出來相見?”玄飛問道。

樓夜雨撮指放在嘴邊衝著山上吹了兩聲口哨,就見兩道青灰色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直奔下來,瞧到他後,立時撲了上來。

“大師兄。”

“大師兄,我還以為你不肯喚我們出來相見呢。”

這兩名弟子看相貌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但就修為而言實在比山神幫的四壇弟子要強出好幾階,但距離壇主還有一段距離。

“秦鍾,時縋,這位是山神幫的玄幫主。”樓夜雨介紹道。

“秦鍾(時縋)拜見玄幫主。”兩個少年扶劍下拜,玄飛笑道:“別太客氣了,我們來這裏算是客卿,一切都聽從樓兄的安排。”

“你們先隱去吧,我帶玄幫主上山去見師父。”

“是。”

秦鍾、時縋躍入到旁邊的草叢中,樓夜雨就領著玄飛一行人繼續往山上走,在尋常人瞧來異常艱難的石階路,就算毫無魂氣的玄飛都不覺得有絲毫的困難。

但走著走著還是慢慢放慢了腳步,這全都由於四周那不時驚鴻一瞥出現的珍奇異獸,悟魂閣終究是大門派,數百年的積蓄,本非牡丹派、青龍幫這些門派所能比擬。

道家修行講究講氣歸元,而畜養奇獸本就是修行人的愛好,悟魂閣自不能例外。

這隨處可見的奇獸中不乏珍品,但真要說到像三眼銀狼那種的強者,卻是百中無一,就連小白那種的異類怕都難得一見。

但玄飛注意到整個雲霧山在山腳處往上就不斷出現的石柱,每一柱都用篆文寫著在別人瞧來特別奇怪的文字,但要整個的聯係起來看,竟然是一座失傳已久的風水奇陣。

這悟魂閣不是說所有的弟子都不諳風水術嗎?怎麽會有這個“震”字陣在。

玄飛正想要開口詢問樓夜雨,就看到接連二三處的石柱已完全的斷裂,從那龜裂的痕跡上瞧,不是已經啟動過,受到外力的作用,而成為這樣,就是人為的破壞。

那原因是為什麽?

難道在悟魂閣以往還遭遇過比現在還要艱險的危機嗎?

玄飛在腦中不斷的推測著,老爺子說的話,在江湖上行走時聽到的傳言,淩寒說的一些傳聞,可都無法跟悟魂閣扯上關聯,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當年驅走魔教的時候,悟魂閣同樣受到了重創。

隻是為何魔教的人不將這石柱都全部毀掉,而要留下一部分,隻毀去其中最關鍵的幾處,萬種疑惑藏在心間,就看到紫衣翩翩的淩思旋慢慢出現在視野裏。

“掌門有請玄幫主。”

淩思旋話音一落,回身撫手就看那雲霧突然一開,一座極為宏大的道觀出現在三十餘米外的地方。

這座道觀外牆是用黃、紅兩色粉刷而成,上頭是琉璃瓦,太極八卦圖隨處可見。漆紅色的大門約有七八米高,正向外敞開著,裏麵是座足有足球場大小的廣場。

由於是在山腰處依山而建,能看到非常的立體,在廣場之後就是三清正殿,再往後則是呂祖殿等一係列的配殿,全都是紅磚紫瓦,氣派比之苦鳴寺不知宏偉幾倍。

而在大門上的頭書著“悟魂觀”三個大字,這想必就是悟魂閣一派的來曆了。

而在配殿往上應當是弟子居住的地方卻一點都看不清,又被雲霧給遮住了,總算讓玄飛明白這雲霧山的名稱真是名如其實。

而玄飛更清楚的是,為何淩思旋要在青龍幫的藏寶中請求要這顆避霧珠了,有了它這上山都要方便許多,不見她剛才一揮手,就讓數十米的雲霧一下就消退了。

“師父說什麽了嗎?”樓夜雨問道。

淩思旋搖頭說:“沒說什麽。”

玄飛不解的看向樓夜雨,他忙解釋說:“本來依玄幫主的身份,家師應當在門外恭迎才是,但現在沒看到家師在那裏,才有點疑慮。”

“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是!”淩思旋、樓夜雨爭先恐後的說。

玄飛一句話就把兩人弄出一身冷汗,在這木桐道人逼關的時候,要再得罪玄飛,那真就可以自刎謝罪了。

樓夜雨看清玄飛嘴角的笑意後,擦了把汗,心想:玄大哥,玩笑開不得啊。

玄飛笑笑,正想往山上走,就瞧見一個一襲雨青色道袍,紮著發髻,身材瘦高,麵目清矍的老道站在了門口,太極圖上的陰陽兩麵被拆成了兩塊,陰麵在左側,陽麵在右側。

老道瘦高的身軀上背著把足有八尺長的厚重鐵劍,沒有劍匣,就這樣的束在道袍裏,由於他是側著身子在站,玄飛瞧得異常的清楚。

“爸,你怎麽下來了。”淩思旋突然大叫一聲,快步跑了過去。

“我要不下來的話,還不得讓玄幫主說閑話嗎?”老道笑道。

玄飛光看他的架式就十足十的絕代高手風範,於是對樓夜雨對他的實力估計大為疑惑。

“玄幫主肯遠來雲霧山助手,淩風感謝不盡。”老道自就是淩思旋的父親,樓夜雨的師父,道教七真悟魂閣的掌門淩風道長了。

“淩道長過譽了。”玄飛客氣道。

“走吧,隨我上裏麵坐坐。”淩風一把抓起玄飛的手腕,由於速度奇快,玄飛避之不及,被他一抓之後,心裏頓時一涼。

果然,淩風腳步雖然並非緩慢絲毫,可眼中露出了極其奇怪不解的光芒,拉著玄飛如飛的走出一段路,快到三清正殿外距離後頭的人有一段距離時,他才低聲說:“玄幫主,你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玄飛一時苦笑,這吹出來的氣球,就快要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