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柱子之前的敘述就能得知,這孫大麻子絕不是個正經人,而玄飛來靠山村的這幾日都看到孫大麻子成日從村頭晃到村尾,絕沒下地幹活的時候,何況,這自從孫大麻子坐牢後,他媳婦和他離了婚,地都歸他媳婦的了。

宅基地是留下了,但分成了兩塊,柱子指著旁邊的平房說:“這是他原來住的房子。”

玄飛再看眼前這拔地而起的三蓋小洋樓,就算是在山裏,也得要小二十萬的吧。

“他哥那頭有錢,他放出來後,他哥就給了他二十萬,蓋了這小洋樓,平常連人都不讓進去,還養了頭大狼狗。”柱子鄙夷的說。

正說著,小洋樓裏的狼狗就大聲叫了幾聲。

孫大麻子一臉的別扭,柱子說的都是實情,他哥是在鎮上開水泥廠的,是鎮裏有名的百萬富翁,他一出獄就厚著臉皮去找他哥要錢,才算是撐過了這一年多。

要讓他下地幹活,真有人願意租地給他,他這兩膀子的力氣連鋤頭都舞不動。

“進去瞧瞧。”

玄飛一說,孫大麻子就去開門,門微微一開,就竄出一頭德國黑背,呲牙咧嘴的衝著柱子狂吠,把柱子驚了下,定睛一看,才看到那狼狗脖子上栓著鐵鏈子,係在了院裏的牆角下。

“該死的畜生。”

柱子一拳打在狼狗的腦門上,這看似凶狠無比的大狼狗一下就慫了,搖著尾巴,再不敢亂吵亂跳。

“哎喲,柱子,你可別打死它了,這可是德國的純種狗啊,好幾千一頭呢。”孫大麻子心疼的說。

“打死活該,誰讓它亂叫喚。”

柱子瞪了他一眼,就把鐵門給推開,大步走了進去。

剩下的村民可沒那麽大膽,看著玄飛、淩一寧、趙欺夏、阿灝、村長等人往裏走,就跟著苦鳴寺的法師們站在門口等著。

那些苦鳴寺的法師們是被阿灝威脅著不能進去的,他們不走,是要等著吃完齋飯。

孫大麻子的小洋樓和別的農民的小洋樓並沒太大區別,唯一區別在於裏頭基本上沒有任何的裝修,四麵的牆壁都塗著水泥,連白粉都沒刷上。

一樓共有四個房間,除了客廳裏的木頭沙發,連電視都沒一台。

“村長,出事的鏡子在二樓。”

孫大麻子一個人住,二樓是睡房,三樓則是放些用不上的雜物的地方,其實就是當年離婚時剩下的一些破舊家具。

走上二樓,立時看到立在樓梯對麵的一麵全身鏡,正對著樓梯。

按風水上的說話,把鏡子立在正對樓梯的地方,能擋掉煞氣,富貴人家要是別墅的話,都會蓋一座水池子,住樓房的話,就會立一坐屏風或者魚缸、花盆一類的東西。

像孫大麻子這種連牆都舍不得花錢刷的人,自然不會去買這些玩意了。能立一麵鏡子,至少他還是會一些道道。

而實際上在村裏,特別是靠山村這種相對閉塞的山村,遠比城市裏的人要懂的門道要多,就算自己不會,老人都會提到許多的事。

“就是這麵鏡子。”

孫大麻子說著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現出驚恐的表情,早上發生的事讓他太害怕了。

“不像有鬼。”

玄飛皺著眉,看著趙欺夏拿出識魂香,插在地上。

這棟小洋樓通風效果還算不錯,但遠不到成為陰宅的地步,涼風習習和陰風陣陣是兩種感覺,玄飛缺失了直接查看魂氣、陰氣的能力,但見識還是極為高明的。

“沒有。”

趙欺夏注意到識魂香點燃後像一般的盤香一樣,煙氣嫋嫋上升,絲毫沒有往任何一處飄散凝聚的模樣。

“不是鬧鬼那是什麽?”村長好奇的問道。

“是不是孫大麻子眼花了?做了虧心事的人,往往這心啊,虛得很呐。”柱子哼哼唧唧的說。

柱子和孫大麻子有過節,他是最不願意讓玄飛救孫大麻子的人了。

“要不再看看別的?”

孫大麻子還沒開口,阿灝不肯死心,他還惦記著事成後,孫大麻子的票子。

“你再試試別的,我和一寧四周看一看。”

玄飛帶著淩一寧往樓上走去,趙欺夏掏出別的特製香,琢磨著該挑哪一個來點。

這棟小洋樓每一層之間的樓梯都是用水泥鋪成的,大概是因為孫大麻子的親哥開水泥廠的緣故,平常農村蓋的小洋樓,有的為了省錢,每一層都是架的木頭梯子。

走上三樓,玄飛看到整個三樓沒有分隔開房間,是一個整體的空間,所有的東西,一目了然,全都是些破爛不堪的物件。

“有沒有感到不對勁的地方?”

淩一寧搖了搖頭,她對屍氣的感應極為靈敏,這和她常年跟父親趕屍有關係。但其它的,淩一寧就感應不到了。

玄飛皺眉打量著三樓的物件,他原以為裏頭會藏著個殍屍什麽的,現在看來也不是。

兩人正疑惑不解的當口,突然聽到下麵一聲尖叫,接著就是阿灝吼了聲,同時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快步往樓下走去。

一下樓就看到孫大麻子一副受驚過度的表情,全身不停的打著抖,柱子一雙眼睛瞪得圓鼓鼓的瞧著前麵,村長臉色有點發白,嘴唇微微的打顫,趙欺夏一臉的疑惑,那塊鏡子被阿灝一拳打得碎成了十好幾片,跌在地上碎得更多,而阿灝的指節上還在流著血。

“怎麽了?”

玄飛著急的問道,原想著在三樓拿不出端倪來,回頭再來瞧瞧這麵鏡子,誰想就被阿灝一拳給打碎了。

淩一寧找出隨身帶的傷藥給阿灝塗上,就聽柱子嗓子幹澀的說:“孫,孫大麻子說的是真,那個,那個東西就在鏡子裏。”

玄飛看向鏡子,這破碎的立身鏡裏印著在場的幾個人的影子,又哪有那孫大麻子說的東西,正想在問,趙欺夏就肯定的說:“柱子說的是真的,就在你們上樓的時候,鏡子裏出現了個滿頭披發,手裏拿著把菜刀,渾身是血,坐樓梯上的影子出現,非常清晰。”

玄飛沉吟不語,既不是妖,又不是鬼,這到處是怎麽一回事。

阿灝的指節塗了藥,舒服了些就說:“玄飛,我在打碎鏡子的時候,感覺到好像打在一個人的身上,會不會是人弄出來的東西?”

“人弄出來的?”玄飛重複了一句,突然喊道:“孫大麻子,你家裏有錘子嗎?”

孫大麻子整個人就傻住了,哪裏還能說話,嘴巴張了幾下,硬是沒發出一個聲來。

“我家裏有,我回家去拿。”村長說完,不等玄飛答應,轉身就往樓下走。

他是早就後怕了,瞧見那景象,怕是三天三夜都睡不著覺吧,可偏偏又是一村之長,隻能硬挺著,下了二樓,這腿就軟了,定了定神才喊住一個在外頭張頭探腦的閑漢,支使他去拿錘子。

“你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了?”淩一寧欣喜的道。

“差不離吧。”玄飛注視著鏡子後的牆壁,說道。

趙欺夏摸了摸鼻子說:“是人幹的吧?我看肯定是孫大麻子的仇家。”

柱子緩過神來,往還在打抖的孫大麻子肩頭上一拍,嚇得孫大麻子打了個激靈。

“你得沒得罪什麽人?”

孫大麻子苦笑道:“我就算得罪了人,那也是一般人,哪裏會這些門道。”

這倒是實話,別瞧著靠山村的人自來見怪不怪了,可真會些風水邪術的還一個都沒有。

“外村人呢?你不是常去你哥那邊嗎?”柱子追問道。

他說話的口氣不算太好,好端端的被嚇了一大跳,口氣能好才怪了。

“我哥那裏我都是去打個轉,拿錢花,廠裏的人說話都說得少,”孫大麻子說著一拍手,“肯定是王木匠!”

“王木匠是誰?”玄飛問道。

“幫我蓋樓的一個同村。”孫大麻子提起王木匠臉就黑了起來,“這兔崽子當初我瞧他就不是個東西。”

柱子在一旁解釋給玄飛聽:“去年孫大麻子蓋樓的時候,村裏人不願幫他,他就去找上水村的同村過來幫忙,算是義務。客廳裏的那張沙發是王木匠幫他做的,但當初說好是要收工錢的,可到後頭孫大麻子賴賬,王木匠當時就撂下狠話,說是孫大麻子別想活過一年。”

這人品可真夠一流的,打老婆,殺小舅子,連個工錢都不舍得給。

阿灝哼了聲,滿臉不屑的望著孫大麻子:“你這回要是不給錢,還想活一年?一天都是多了的。”

孫大麻子臉上堆著笑說:“給,一定給。”

玄飛不理會阿灝敲竹杠的事,反正孫大麻子這種人總是要給個教訓才行,就繼續問道:“這王木匠會些歪門道?”

“他媽原來是上水村的神婆,打小就看著這些東西長大,能不會嗎?”柱子說道。

孫大麻子連連點頭。

這會兒村長上來送錘子,大家就都停止了交談。

玄飛摸著全身鏡的牆壁,找了會兒,對準可能的地方一敲,發現裏頭果然是空的,就交給柱子,讓他下力去敲開。

不多久的工夫,就砸開了個拳頭大的洞,玄飛用錘頭扒拉了一下,伸手在裏麵找到了一張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