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義莊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些人,玄飛擠過去一看,才瞧見在苦苦支撐著的淩一寧,她幾乎已經跪倒在了地上,對麵是個上了些年歲的老太婆,想必就是柱子口中的香婆,她旁邊站著個魁梧的和尚,而令玄飛憤怒的是地上三根銀灰色的香。

香氣緩慢的繞在淩一寧的身上,似乎是要吸走她所有的生氣。

“索魂香!”玄飛破口而出。

趙欺夏和阿灝都看了過來,趙欺夏的眼瞳中閃著精光,這人就是靠山村的人口中那個神人吧。

“這小子的眼光不差。”阿灝笑道。

可接下來他就笑不出來了。

玄飛箭一般的投到淩一寧的身旁,隨手抓起門旁擺放著的一根燒火棍,在地上繞著淩一寧快速的寫著黑字。

趙欺夏起初還拿悠閑的表情在看,看著瞳孔就縮起來了,驚道:“縮魂道?”

玄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手中並沒慢下來,反而越來越快,看得四周的村民都是大惑不解。

“你說玄飛在地上寫大字做什麽?”

“上回電視裏不是播有人拿著大毛筆在湖邊寫字嗎?”

“對喔,難道玄飛還會書法?”

“滾犢子吧,啥亂七八糟的?他寫的不是字,是字我能不認識?”

說話的村民有高中文化,是靠山村識字最多的。

“咦,那奇怪了,那他是在寫什麽?”

那高中畢業生神色一下凝重起來:“我看像是在畫符!”

趙欺夏看著已經燃了一大半的索魂香,不禁有點後悔,出手還是重了些。但這時沒法收手了,要收手的話,那索的就不是淩一寧的魂了,而是她的魂。

阿灝低聲問她:“寺裏的師父說過縮魂道已經好幾十年沒人用了,怎麽他會?”

趙欺夏苦笑了下沒說話。

這縮魂道的門道就是在還未將人的魂魄抽離出體外之時,由反方向將索魂香之類的離魂之物導回體內,在布局上有極大的要求,寫的咒術差一毫厘都不行。

這個人會用縮魂道,那他會不會就是身懷‘王魂’的那個人?

趙欺夏想著砰然心動,轉身過掏出一支七彩的香插在地上,還未等她燃起,就聽到個寒到極點的聲音在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趙欺夏轉過身就看到靠山村民口中的神人正冷冷的望著自己,手中還提著那根燒火棍,而那村民說的神人的媳婦氣息均勻的靠在門框上半坐在地上,魂魄全都收回到了體內。

“這個就是香婆。”

柱子費力的擠過來,他早就站在人群外了,可剛剛玄飛是在施法,他不敢上前打擾他。

“你還真信她是個老太婆?”玄飛冷笑了聲。

他身上的魂氣雖都散了,可眼光還在,他又沒聾之前趙欺夏驚叫那聲可沒來得及掩飾。

“她不是老太婆?”柱子直愣愣的瞧著趙欺夏,那張滿是褶子的臉,可一點沒什麽青春少女的模樣在。

“今天你們倆傷了我的女人,誰都別想走。”玄飛霜寒著臉盯著趙欺夏和阿灝。

聽到玄飛稱自己為他的女人,淩一寧蒼白的臉上顯出了一絲紅暈。就算魂氣散了,可也沒理由欺負到門上都不還手,那還做個屁男人。

阿灝嘿嘿在笑:“是誤會,是誤會……”

話到一半,玄飛突然像枝滿弓射出的利箭般竄出,十餘米的距離,眨眼就至,讓阿灝魂都差點沒了。

玄飛手一抬,一掌狠擊向阿灝的左腿,阿灝並非一般人,反應過來,扭身就想避開,順勢還想在玄飛的左臂上揮上一記。

可玄飛的身法實在太過詭異,比苦鳴寺的主持都要高出一截,眼看就要避過玄飛的手掌,玄飛的手掌突然往前一探,改變方向,按在了他的左脅上,隻聽“哢”的一聲,阿灝的肋骨應聲而斷。

阿灝嚎叫一聲,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快要撞在人群上時才堪堪的止住步子,虎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玄飛。

打小以來,除了有回偷看香風庵的尼子洗澡,沒把握好時間,被狠揍了頓,什麽時候他吃過這樣的虧,就是趙欺夏的身手都要遠遜於他。

這一出手就被玄飛打斷肋骨,真是老臉丟盡了。

“哇啊啊啊!不算,你偷襲,重來!”阿灝按著左肋,一搖一擺的走上來。

趙欺夏攔住了他,平靜的凝視著玄飛的雙眼:“我索了她的魂但沒索成,你也打了我的人了,這件事就算完了吧?”

玄飛冷眼看著她:“這由你說的算?”

說完,玄飛突然探手往前,一把摸在趙欺夏的肩頭,正要往下一按,讓她吃個大虧時,心頭一悸,手不由自主的就鬆開了。

“你是修香的人?”玄飛緩緩說道,他在趙欺夏身上聞到了異樣的香味。

有關修香人的事,老爺子曾提過,這些人亦正亦邪,極為難纏,現在淩一寧沒大礙,而這女的顯然不是易與之輩,何六那香蟲的事還弄不清楚,以現在的情況,說不定自己還要著落在這女的手上。

趙欺香悄然點燃了背後的七彩香,微微一笑:“玄公子莫非瞧不起修香之人?”

“哼,我不是什麽公子。”玄飛冷哼了聲。

柱子突然一聲尖叫:“玄飛,那……香婆又點了根香。”

柱子和玄飛說過話後就站在了趙欺夏和阿灝的身後,以他的意思是去堵人家的退路,實際上頂個屁用。

玄飛心下一凜,就瞧著一道七彩香煙在趙欺香的背後團團升起,旋即幻化出七道彩芒直奔自己身前而來。

“識魂香?”玄飛一愣。

村民們都瞧熱鬧似的議論起來。

“這香婆本事還真不小,七彩的香都能整。”

“這叫啥來著,實力,你懂嗎?”

“滾,連自家婆娘都看不好,還實力?”

“你說什麽!”

趙欺夏可沒心情去聽那些村民在聒噪,她直愣愣的看著那七彩香盤在玄飛的身上,繞了七圈後,衝過頂門,匯聚在頭頂,聚成一條七彩瑞龍。

她那張臉脹得通紅,沒想到這個靠山村的神人就是身懷王魂的人,她差點都激動得要衝著天空大喊大叫了。

阿灝萬分驚訝的張開了嘴,傻眼道:“小夏,這是你要找的人?”

趙欺夏連連點頭,上前就拉著玄飛的手說:“你能不能帶我走?”

柱子呆呆的看著這一切,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拉著個二十出頭的小夥的手,問這句話極為曖昧的話,他三秒鍾後狠狠的打了個寒戰,使勁的搖頭。

玄飛冷笑一聲,甩開趙欺夏的手往回走,到了義莊外頭也不回的抱起淩一寧,伸腿勾上了門。

“怎麽辦?小夏。”阿灝摸著大光頭問道。

要是沒和玄飛打那一架還好說,還能拍著胸口跟趙欺夏說能把人逼出來,還能讓她答應下回給上十分鍾,可這臉都沒地擱了,條件就無從談起。

要不是趙欺夏欺負了人家媳婦,那估計也好辦。

“我等著他。”趙欺夏咬著嘴唇說。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個人,總不能讓他跑了吧。

“那他要不出來呢?”阿灝問道。

“那我就一直等。”

阿灝出語了。

外頭看熱鬧的村民紛紛散去,柱子上前拍了幾把門見沒人答應,就搬來個梯子搭在牆上,還扭頭問道:“你們爬不爬?”

阿灝希冀的往趙欺夏那瞧過去,趙欺夏搖頭,他也使勁搖頭。

半晌後就看柱子爬出來,又過了半晌,柱子拎著鍋羊肉又搭上了梯子。看得阿灝肚子咕咕直叫,口水流在地上一灘。

“你要餓了就先回苦鳴寺吧。”趙欺夏鄙視的看他一眼。

“不餓,不餓,就是要做晚課,小夏,你先等著,我做完晚課就想法子溜出來,給你帶飯。”阿灝說完就溜了。

趙欺夏信他的話才有鬼,苦鳴寺的晚課阿灝一次都沒參加過,今天會突發奇想?

但三個小時後阿灝還是送來了飯,他手裏還抓著隻燒雞。

“他還沒出來?”阿灝瞧著趙欺夏還在直挺挺的站著,氣道。

趙欺夏平靜的望著緊閉著大門的義莊,搖了搖頭。

“喂,姓玄的,差不多得了啊,別真以為我們怕了你。”阿灝扯著嗓子在喊。

義莊裏頭,淩一寧睜著大眼睛在看玄飛:“你真想讓她一直站在門外?”

“如果我和以前一樣的話,我會要了她的命!傷害了你的人,總該受到懲罰的。況且,又不是我逼她跪的!”玄飛溫柔的說道。同時,心裏邊也有些奇怪,自己的魂氣明明已散,為什麽她還能測到自己身上有王魂?

淩一寧臉蛋發燙,猶豫了一下才說:“其實,其實是我先動手的……”

玄飛伸出手止住了淩一寧的話:“不關你的事。”

原因玄飛在柱子那聽說的,柱子是聽村長說的。香婆和和尚過來義莊,直接就說要找玄飛,淩一寧問她找玄飛做什麽,香婆什麽都沒說,那個和尚口氣輕浮的調解戲了淩一寧兩句,她就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訓和尚。

淩一寧用的是父親淩正教的解屍手,是趕屍人用來解栓在屍體手腕中的繩索所用的工夫,算是擒拿手的一種,不算是頂尖的工夫,一但使用手上會溢出少許的屍氣,要是沾上皮肉就會潰爛。

趙欺夏大驚一下才使出索魂香,想要救阿灝。

她不知道的是,淩一寧的解屍手徒有其形,並未像淩正一樣得其三昧,別說屍氣,連力氣都不大。

玄飛知曉大概真是誤會,但他也想教訓一下趙欺夏,而且一個修香人找到自己身上懷有的王魂,她的目的是什麽?

還要帶她走,帶她去哪裏?

玄飛搖頭不語,挾了塊羊肉就往淩一寧的嘴裏遞。

他極享受這種平靜的生活,才剛過了七八天,他不想被外人打擾。

淩一寧被羊肉的湯汁弄得滿嘴都是,玄飛看了忙拿起手巾幫她擦。魂魄離身雖是不久,但身體虛弱無力,還是會維持一兩天的。

說不得這兩天就要靠玄飛照料了。

淩一寧等他擦過嘴後,臉突然間就紅了:“我想要……小便。”

義莊裏沒廁所,一般兩人想要解決問題都是到義莊後麵的菜園子裏。玄飛愣了下才微笑扶著她去廁所,不知淩一寧這時候心卻在撲通亂跳。

玄飛小心翼翼的將淩一寧扶到一個比較平整的地方,然後便將頭扭了過去。

“啊……”

淩一寧的驚叫嚇了玄飛一跳,連忙回身扶住快要倒地的淩一寧。

淩一寧想要提起褲子,可是卻是無能為力。

潔白如玉的腿上雖然沾了些許汙泥,但是玄飛依然是看的有些發呆。

“你……能扶我起來嗎?”淩一寧碎聲說道,聲音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

玄飛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抱起淩一寧,將她抱回屋裏。

玄飛將淩一寧放到**,小心的擦著她身上的汙泥。

玄飛不是柳下惠,雖然現在已經變成了正常人,可他也是個熱血青年。

十分鍾後,站在門外的趙欺夏耳中傳來了陣陣的喘息聲和撞擊聲,她好奇的伸著耳朵聽了會兒,臉就立時臊得通紅。

一向隻瞧過女人身子,連毛片都沒看過的阿灝摸著下巴道:“裏頭莫非打起來了?”

趙欺夏啐了口:“他們在做那種事。”

“咦,奇怪了,那女的不是動不了嗎?動不了也能做?”阿灝繼續懷疑著。

趙欺夏懶得向他解釋,扯了兩團布塞在了耳朵裏,來個耳不聽為靜。

阿灝卻是越聽越帶勁,不由自主的貼到了門上。

這義莊的門是前兩天柱子杠來的門板釘成的,原來的門已經成了玄飛的床,釘得還算牢固,要不然被阿灝這一靠非得出大事不可。

聽到門裏的喘息聲慢慢的緩下來,阿灝才長出了口氣,沉思了會兒,說道:“有一柱香時間?”

趙欺夏瞪了他一眼,盤腿坐下,一直站著她也有些受不了。

這時,不遠處的祠堂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