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明顯,第五刀翎自然也察覺到了,但兩人都未多理會。

秦魚是一個從來不會輸給敗軍之將的人,她覺得第五刀翎也如此,所以沒必要太在意。

而且...那晚溪沙來了。

一艘船,簡單四個仆人,兩個丫鬟,兩個護衛,除此之外再無別人。

很簡單樸素,既不符合青樓的作風,又不符合為世人追隨絕世美人該有的排場。

但無疑,她出現的時候,秦魚又覺得這樣的簡單反而妥帖此女。

暗紫帶鎏銀的長裙,那長裙布料如水優柔,貼著玲瓏身段,蹁躚嫵媚,走動間,上麵的繡紋像是有水中靈流遊走,靈活非常。

而她的人,那樣安靜,眉眼從容,一路行走來,微微朝眾人頷首。

但秦魚覺得吧,這個女人有一種疏離。

就是那種鏡花水月歲月靜好,浮於表麵的盛世繁華,底下的水很涼,幽深,看不到底。

她就是給人這種摸不透的美感,毫無掩飾。

也恰恰是這種若即若離的疏遠美感,讓人趨之若鶩,為之傾狂。

秦魚已聽到周邊人許多人靈魂的歡呼,但**都保持了安靜,仿佛怕自己過於孟浪,在晚溪沙麵前失了風度。

包括男女,那種靈魂深處的狂熱都被他們雅致了,掩藏了。

一個個顯得淑雅十分。

若是在如此克製又掩藏的幻境裏,世人如此,粉絲如此,那麽總有些不一樣的人脫穎而出。

比如那樣前列的位置,又因為高挺冷冽俊逸不可方物而導致身邊沒人敢太靠近,比如那一男一女,男的那般穩重威嚴又冷漠,女的那般秀美風雅又...帶笑?

晚溪沙目光一掃,很容易就留意到了這芸芸人群中堪稱最醒目的一對男女,這兩人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男得冷漠,視若無物,女的則是親近許多,眼裏有笑意,且察覺到她一眼望過去後。

本隻是驚鴻一瞥,但對方敏感,非要回以一笑。

世間難得溫柔的一笑。

晚溪沙朝對方略一頷首,偏過臉,走過前方水橋,沒走幾步,前方有人攔下。

能這樣攔路,大抵還是有點底氣的,秦魚倚著欄杆看去,隻一眼,微微挑眉。

她在對方人群中見到了幾個南部的麵孔,但為首者她沒見過,估摸著可以猜出對方身份。

“北疆聯盟副盟主魏閎的兒子魏陵,外號廣陵公子。”

既是副盟主,現在就差不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而這魏陵本身也是南部天藏之選前十,論實力跟名聲在長孫雲鴻之上,跟那北塘奇跡都不分上下。

沒法子,單是東部最弱的劣勢就足夠東部選手們吃虧了。

而南部如今最強,如日中天,廣陵公子魏陵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在這裏哪怕高手雲集,也以他身份最尊。

這樣的人一身錦袍,帶人攔下了晚溪沙。

倒也客氣,不像一般話本裏的反派男一樣無腦調戲,隻溫文爾雅又貴氣十足詢問樂室的入選名額。

是的,晚溪沙的人氣太高了,大多數人對她可望不可即,但總有些身份非凡來曆不俗的人想要更接近一些,這就好比現代追星,一些特權之人總可以做到普通粉絲們夢寐以求的事兒。

何時了也不會完全拒絕這些特權人士,偶爾也給些福利,比如在晚溪沙教授技藝時,可允許一些條件達標的人進入樂室。

曆年都有名額發放,隻是今年...這位廣陵公子急了一些。

他急了,又強勢,晚溪沙卻是從容,既不生氣,也不熱絡,隻平靜道:“照慣例能過樂音八術考核就可以了。”

聲音也是極好聽的,是一副極嫵且綿長擅歌的好嗓子,聽著極易入心。

她也沒賣關子,這話一說,邊上的普通就解開了手捧著的一個玲瓏盒子。

這盒子是法寶,精致古典,打開後,自動飄玄出蘊含樂理的秘文,飄玄空中,似綢帶,又自出靈音,悠遠綿長,空山穀音,在場眾人全部耳目一新。

所謂的樂音八術是什麽呢?便是能以音解這樂理秘文,答案就是另一種音線,若是彈出了,破了這秘文,也就算達標了。

樂音八術,有八條樂理,可以破八個答案,等於允許八個人入場。

不多也不少。

也算是合理婉拒權貴的手段。

何時了還是有些底蘊的,真要硬來在這裏也說不通,廣陵公子也沒那底氣,所以他要的也不過是這樂音八術考核。

如今考核已出,他頓時聚心會神,但也朝身後一背琴男子使了一個眼神。

這是他帶來的樂道高手,自會幫他解題。

而何時了也從未明令禁止過這種手段。

旁邊粉絲群們自然也試圖解題入選,看到魏陵作弊,雖憤怒,卻也無奈,隻能努力...

一群人努力。

還沒憋出三個呼吸的勁兒,晚溪沙已經往前走了。

題目已經給了,她也不至於在這裏幹等著。

但沒走出兩步,她忽頓足。

因為笛音來了。

一道兩道三道...連續八道。

連貫破題。

全場死寂,茫然一片,最終齊齊看向一處。

而頓足的晚溪沙回身看去,隻看到...還是最醒目的那一處。

秀美的姑娘手指捏著碧玉笛子,笑容婉婉。

“晚溪沙姑娘,我破八音,可容我與你密談一二呢?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本來吧,眾人對於有人連破八音奪了名額十分憤怒,近乎殺人目光,待看到始作俑者後,又齊齊..有一種奇怪的念頭。

因這女子的氣質委實太好,笑容也姝為動人,尤是那一雙彎彎眸子,勾人心魄。

眾人一時淡了敵意,隻糾結。

他們糾結,廣陵公子皺眉,正欲說話,晚溪沙卻是開了口,“姑娘連破八音,隻為於我談事麽?”

秦魚說的密聊,她卻說是談事,好像已經察覺到秦魚非她粉絲,也非風花雪月,更不為樂道而來。

秦魚:“一開始是的,但見到晚溪沙姑娘本人後,好像又不是了。”

她舉起笛子,輕吹了一首曲子。

論技藝樂境,自是不如真正的大家,但秦魚是走靈魂音道的,又細致非常,有見識有閱曆,她吹不得人間情愛傷懷的曲子,因她不喜此道,卻能吹山海升平。

她的心裏裝得下這滄海跟遠山。

聽的人自然也能感覺到。

晚溪沙聽出來了,眉目舒展,待一曲短短結束,她眸色溫軟了許多,隻是這種溫軟再看到對方笑言一句後略有古怪。

對方說了什麽呢?

對方說....

“晚溪沙姑娘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吹曲子給你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