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來回地出現,母親溫柔地低語,父親舒展的眉目,滑梯下秋與伸出的手,樹葉間的縫隙裏姐姐冰雪消融的微笑。

這些情景從未像此時一般清晰。

在塵封的大門裏它們已經沉澱了太久太久,包括所有記憶的最後那句,

小秋,請你一定要記住。

無論以後事態如何發展,你都是爸爸最重要的人。

淚如泉湧,

所以,要好好活下去啊。

什麽嘛滕江五月感受到冰涼的地板傳來的刺骨寒冷,她顫抖地抬起手,凝視著指尖,為了保護這樣的我

不經過我的同意,擅自修改我的記憶,把原本溫暖的回憶扭曲成仇恨和憤怒。

你竟然讓我無理取鬧一般恨了你真麽久,爸爸。

我除了這些,已經一無所有了呀。

你以為當年津威那老頭為什麽收留你g眼中的不屑愈發明顯,你以為他們真的隻是至交的關係

那位先生幫你打理好一切換來的卻是你的斥責,真是可悲可歎啊。

她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墨黑色眼裏的悲傷好像化成了唯美的結晶,硬生生地落下,不要再說了,g。我拜托你不要再說了

還有ermouth那個蠢女人,明明知道那位先生把她留在身邊隻是為了那張可以易容成cia那個女人的臉,竟然

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啊滕江五月埋下頭,雙手捂住耳朵,竭斯底裏的模樣像極了受傷的刺蝟。

袖子邊緣粗糙的布料在皮膚上劃下了紅印子,她隻覺得天旋地轉,有個人在不停地尖叫。

g陰森地笑了起來,他俯下身用多餘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女孩眼中的痛苦倒映在他狹長的雙目裏,令他嘴角咧的更開一些,看看,現在的表情可比你以前的好看多了。

是不是覺得很幸福呢,小姐,他湊到她耳邊,近在咫尺的距離,那麽多人為你而死,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她沒有搭理他,細密的睫毛微顫,包裹住眼瞼後滿是淒哀的眼睛。

知道那位先生最後幹了什麽嗎,聲線下沉,他似乎在掩飾其中透露而來的恨意,他知道liquid是fbi的人,卻因為你一直喜歡他所以沒有對他下手。甚至,為了你日後不再被那些人糾纏,不再麵臨身份被揭穿的險境,他用毀滅整個組織為代價來保住你

掐著滕江五月兩腮的手指一緊,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

他在那個工廠裏埋了分量十足的炸藥,沒有告訴組織裏任何人,隻告訴了咬牙切齒,她看見血絲從他唇角蜿蜒而下,那隻fbi的走狗要不是決戰前一天我借故去工廠查看情況,我根本不可能知道炸藥的事情。你父親,那位先生拍著liquid的肩告訴他炸藥的埋放地點,還告訴他一條可以在火災時逃跑的密道。他犧牲了整個組織裏的所有成員,甚至他自己,卻要留下那個臥底。原因呢

淺色的瞳仁裏已是嗜血的瘋狂,為了他那個廢物女兒因為他的廢物女兒喜歡那個人

為了他那個廢物女兒因為他的廢物女兒喜歡那個人

為了他那個廢物女兒因為他的廢物女兒喜歡那個人

為了他那個廢物女兒因為他的廢物女兒喜歡那個人

她無聲地啜泣著,曾經她以為世界最惡毒的男人,曾經她以為將妻子視為玩物的男人,曾經她以為對女兒像對待垃圾一樣的男人,卻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給了妻子全部的愛,寧願不被世人理解,也要廝守一生。

他給了女兒最偉大的愛,寧願被她憎恨咒罵,也要讓她平安地活著。

對不起啊,爸爸。

原諒我現在才明白過來。

真相來的太快太猛烈,已經大大地超出她心理的承受範圍。她知道自己離崩潰的界限越來越近,所以救下黑羽快鬥刻不容緩。

而且還有件事情她已經清楚明了,眼前這個男人真正的目的。

g,她吞下滿肚子的哽咽,沉聲甩開他手指在她雙頰上的束縛,從地上徐徐站了起來,你把我洛杉磯叫回來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殺死黑羽快鬥,對吧

你想殺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對吧

鎮定地對上黑不見底地槍口後他森冷的麵部,就如之前的情境從未發生過一般,一針見血地提問。

你想報複我父親,對吧

原來還是有可取的地方啊,他將眼睛眯成弧線,說不出的危險,那位先生要是知道你如今還是這麽愚蠢,一定會失望至極吧。

還真是天真啊,她模仿著他的口氣說道,你不是一直都不信鬼神的麽。

我到現在也不信,男人嗤了一聲,我隻是覺得看著那位先生悉心保護的東西悲痛欲絕的死狀,是件令人興奮至極的事。

還是,他迅速給槍上了槍栓,啪的一聲格外驚悚,我先殺了你身後那個,你的表情會更有趣。

腦中警鈴大作,滕江五月深知如果自己現在還不做出防衛的話,黑羽快鬥便危在旦夕。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

她心跳如鼓,

就真的是孤注一擲了。

僅僅一秒,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口袋中的槍支便轉到手中,手指探到小巧的板機處,牢牢地對準麵前男人的腦門。

那麽現在呢,g。

你說,我們兩個,誰會先死

她的一聲反擊隻換來對方刹那間的驚訝,刹那後漆黑的搶眼依舊對著她的眉間,而她抬高的手臂也沒有絲毫的放鬆。

你不會真的愚蠢到以為我會給你一把有子彈的槍男人好像觸碰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似笑非笑的模樣。

她指尖一顫,放在板機的手指一緊。

當然知道啊。

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但是。

但是。

你也不會愚蠢到以為我會用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對著你吧她模仿著他的語氣,微微上揚的音線,說不出的挑釁。

我必須,拖延時間啊。

她知道g的行事作風是明顯地理智派,越是有漏洞情況越危急他越是鎮靜。隻要讓他懷疑她,就可以拖延時間,等待工藤新一他們的到來。

她絕對不能,再犧牲無辜的人了。

這把槍是你從秋與身上搜出來的吧她挑起半邊眉眼,篤定地說著,它,是我臨走前送給他的。

記得平安。

是我僅能給予他的祝福。

沒想到真的隻是祝福而已。

男人此刻表情更為硬冷,被銀白色發絲遮掩的半張臉是令人害怕的寂靜。

你肯定還記得我用槍的習慣吧看見他眼色一沉,她心裏逐漸有了底,我一直喜歡在槍裏隻剩下一枚子彈的時候就裝新的一撥進去。

當初你把一整撥子彈從裏麵拿出來,肯定不會想到它其實還剩最後一顆吧

滕江五月笑的綺麗萬分,黑墨般的瞳孔裏倒映出的是對方毫無波動的臉麵。如此絕美而自信的笑容,竟讓人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天真的讓人作嘔,g冷冽的音調在整個房間裏回旋,你以為luiquid會像寶貝一樣揣著它三年不動一發

有沒有動過你最清楚,滕江五月笑的若無其事,可手心處的冷汗在暗示著她的絕處,你拿出那撥子彈的時候,肯定是一發沒用的吧。

要不然,剛才的表情就不會變了。

你在威脅我男人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你現在的境地倒是更讓人擔心。

我當然明白,自己現在的境地。

就因為明白才孤注一擲。

秋與喜歡的人是姐姐。

他寧可剪掉照片中的我也要留下姐姐。

所以所以

她看到男人蒼白的手指映襯著黑色的板機,微小的下動作是血腥味的彌漫。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此刻自己按下板機,對麵的男人也會因為殺手的本能而一起按下。

是誰先掌握主動權,贏的人就是誰。

那麽。

她壓下眼瞼,克製住自己手臂處的微乎其微的抖動。

她讓我相信你。

姐姐她讓我相信你。

即使是現在,我依然相信你。

秋與。

她牽起唇角,嫣紅的唇畔訴說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以至於無法看清那墨黑的瞳孔裏是否有一絲畏懼。

這便是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趕到的時候唯一能聽見的聲響。

劃過了漫天夜空的鬼魅後,隻留下了星辰璀璨的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