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你說長江還有上海能守住嗎?”夥計問道。

“你說呢?”林正江反問道。

夥計隻是嘿嘿的笑卻不回答。

兩個人心裏都像明鏡一樣,無論長江還是上海都守不住。

“想不想留下?我可以和毛局長說說把你留在這裏潛伏。”林正江問道。

夥計嚇得急忙搖頭說道:“我這兩下子根本不夠看的!我還是願意跟著林主任為黨國盡忠職守!”

表麵上話說的很好聽,意思隻有一個就是不願意送死。

“是啊,八年抗戰的時候大家可以和日本人拚命,現在就拚不了。”林正江說道。

“跟情報點的其他人私下裏說說,我過一個月就接你們去舟山,再晚一點,你們有被包圍在這裏的危險!”林正江說道。

“感謝林主任,兄弟們肝腦塗地必將後報!”夥計感激的說道。

林正江出了茶樓走在大街上。

當年他從東北逃到這裏加入軍統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他曾經憑著一腔熱血當街擊斃過漢奸,也曾經被七十六號和日本特務逼的東躲xz。

抗戰勝利後作為接收大員林正江通過敲詐勒索漢奸發了橫財,後來推行金圓券林正江多次在大街上目送押送處決犯人的卡車遠去。

在上海林正江這些年經曆了太多的事情,

可是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現在都不知道將來自己會在哪裏。

哈同公寓前麵正在構築鋼筋混凝土工事,作為上海的核心地區,國府準備利用市內高大堅固的建築構成最堅固的工事進行最後的頑抗。

林正江看了一會後不再流連,他上了轎車直奔淞滬警備司令部。

警備司令陳大慶笑著和林正江握手。

按說作為一名黃埔一期的陸軍中將,陳大慶沒必要和林正江這個上校這麽客氣。

不過現在眼看著小蔣勢力慢慢成型,陳大慶也想投奔過來,所以對小蔣勢力中的鐵杆核心成員林正江自然要客氣了。

“正江,這段時間辛苦了。”陳大慶握著林正江的手說道。

“不是辛苦是命苦!”林正江答道。

“我們兩個都是這命,一輩子都為黨國效忠!”陳大慶說道。

可能是陳大慶江西口音太重了,林正江聽著陳大慶的話像是一輩子都為蔣國效忠!

陳大慶客氣的請林正江入座說道:“上海現在有大批的官眷需要撤離,可是明晃晃的從碼頭上直接上船觀感實在太差了。我們一直在說要抵抗到底,結果一轉身先把家小送走了,這樣不好吧?”

“司令的意思是悄悄的把人送走?這樣就不能在幾個碼頭上船,那裏人多眼雜不可能保密的。”林正江說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思來想去覺得蘆潮不錯,浦東地廣人稀沒有人看見。我讓這些官眷分批過江去浦東然後在蘆潮聚集,你用船現把他們運到舟山。”陳大慶說道。

“蘆潮沒有港口,海信號這樣的船隻能停在離岸邊幾百米的地方,中間這段距離很難辦啊。如果是這樣就隻能用機帆船來運輸了。可是機帆船裝載量小,如果人多的話需要來回運好幾次。”林正江說道。

陳大慶沉吟一會說道:“就用機帆船,你和弟兄們多辛苦辛苦!他們都是黨國棟梁的家眷,不能不管啊。”

應該說都是貪官汙吏的家眷更準確一點,林正江心裏說道。

“蘆潮那一帶自古以來就有海匪,現在流散的土匪更多!陳長官要命令十二軍派軍隊保護。”林正江說道。

防守浦東的第十二軍是湯恩伯的嫡係部隊,他根本指揮不動。

“那些人裏麵男人也很多,很多人身上都帶著槍,應該沒有問題。”陳大慶說道。

要運送的舟山的這些人不少都是從外地逃到上海的。他們中有人是警察係統的,憲兵係統和軍隊係統的。這些人在帶著家小逃跑的時候都帶著槍。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司令,我現在就去準備了。”林正江立正敬禮說道。

一天後,林正江帶著六個手下駕駛著一艘機帆船從定海趕往蘆潮。蘆潮就是錢小寶乘坐捕鯨船上岸的地方,這裏偏僻,人煙稀少。

林正江在海上奔波幾個月了,他現在寧願幹這種辛苦的活也不願意留在上海。現在上海正在大肆的抓捕地下黨,而且監獄裏麵的人要抓緊時間處理掉。

林正江不願意幹這樣的事,實在是太髒了。

這一次執行任務他帶來的六個人都是對他最忠心而且嘴最嚴的六個人。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雙槍,而且船上還有兩把湯姆遜衝鋒槍。

趕到蘆潮的時候是下午,岸邊站滿了人。林正江大致數了一下男女老幼有二三百人!更要命的是還有上百口箱子!

林正江站在船上看著岸上的這些人,很多人他都認識,而且相當一部分人比他職位還要高。

貪官汙吏!打仗拚命的時候看不見你們,可是逃命的時候衝在最前麵!

林正江在心裏罵道。

這些人就是當初推行金圓券的時候天天罵林正江祖宗十八代對他喊打喊殺的那些人!可是現在他們都像是看觀世音菩薩一樣看著林正江。

“原來是正江!兄弟,這一次就拜托你了!”一個大胖子大聲喊道。話語裏透著親熱,像是林正江的便宜大伯子。

一個人出口,其他的人馬上跟上,喊兄弟大哥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正江也微笑著向他們點頭。

機帆船打橫盡可能的靠向岸邊,然後船上的幾個人把長長的跳板伸向岸上準備接人上船。

林正江踩著跳板走到岸上與岸上的人打招呼。

所有的成年男人都過來與他握手甚至擁抱,幾個月前為了保住自己的金銀財寶與林正江做的明爭暗鬥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

“這麽多人一次走不了,我看還是讓老人女人孩子先上船,東西和男人們先留下,把他們送到定海,我馬上返回接你們!”林正江通情達理又大義凜然的說道。

大道理擺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還是正江說的對,讓老人女人孩子先走!”大胖子附和道。

將近兩百名老人女人孩子由跳板上船,機帆船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腦袋。由於人太多,機帆船吃水太深,已經托底了。

林正江二話不說脫下鞋子挽起褲腿走進水裏開始推船。其他男人也隻好學著林正江的樣子下水推船。所有的人一直推到水沒過胸口,機帆船才緩緩的啟動離開岸邊。

“正江,你不上船嗎?”一個人問道。

“船上現在還有六個人足夠了。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們等機帆船回來!”林正江豪爽的答道。

“正江,謎媸欽桃澹迸值南裰淼哪歉鋈宋兆x終江的手感動的說道。

剩下的幾十個成年男人也對林正江稱頌一片。有林正江在這裏陪他們,他們就安心了。

當然了,等到這些人逃出生天重新得勢的時候林正江可能又重新變回一個在他們眼裏不起眼的上校。

一直等到後半夜機帆船才又返回。

搭好跳板後,機帆船上的六個人由跳板來到岸上。

岸上的人正在狐疑的時候,林正江命令道:“幫各位長官往船上搬東西!”

聽見林正江這麽說,大家都高興了。

上了機帆船到了定海,他們這些人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動手!”林正江突然喊道。

黑夜裏兩隻湯姆遜衝鋒槍噴吐著火蛇,子彈像雨點一樣撲打在岸邊的那幾十個人身上!

另外四個人手裏的雙槍也開火了,一些人轉身想跑,可是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林正江沒有動手,他就站在那裏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那個胖的像豬一樣的人仰麵朝天躺在地上嘴裏噴血喃喃的說道:“林正江,你不得好死!”

“就是因為讓你們活到今天,黨國才變成現在這樣!今天是我林正江活的最痛快的一天!”林正江說道。

鮮血匯在一起流進水裏變成一大片詭異的黑色。

”仔細檢查一遍,活著的再補一槍!”林正江命令道。

幾聲槍響後一名手下報告道:“主任,檢查完了,沒有活口。”

“兄弟們多辛苦一下,把東西和人都抬到船上。”林正江說道。

天將將亮的時候,機帆船緩緩的向定海方向而去。

船上幾十條屍體已經不見了,都讓林正江命令手下拋進了大海。

“隻留最值錢的東西,你們六個人分了。”林正江淡淡的說道。

“怎麽能這樣?林主任分一半,剩下的我們六個人分。”一名手下說道。

“讓你們分,你們就分!不要廢話!我能看著這些魑魅魍魎見閻王爺就滿足了。憋在心裏半年的氣終於出了!”林正江說道。

“這些人是怎麽死的?”林正江突然問道。

“我們不知道啊,機帆船回到岸邊找了半天,隻看見地上的血跡,一個人都沒有看見!”一個手下馬上答道。

“記住了,誰要是口風不緊,我們剩下的人把他全家都端了!”林正江厲聲說道。

在手下的堅持下,林正江也分到一份財物。機帆船前往大西寨島,幾個人上岸把財物藏在答西寨島上後才返回定海。

這件事如果是在太平時候就是一件比天還大的巨案,可是現在,除了家眷痛哭,幾乎沒有關心。各種猜測都有,可能是土匪幹的,也可能是軍隊幹的,當然,也有個別人猜測是林正江公報私仇。

可是誰都沒有證據,看見的都是林正江每天忙碌的運送物資和人員。

淞滬警備司令部連派人到蘆潮現場調查的勇氣都沒有。即使派人,也沒有人敢去。

錢小寶帶著小林薰她們乘火車南下到達廣州,安置好小林薰她們後就一個人到廣州西關寶華路找葛兆皇。

這是上一次與葛兆皇分手的時候告訴錢小寶的地址。

葛兆皇看見錢小寶的到來很高興,他請錢小寶到飯店裏吃蛇羹。

“葛大哥,我們這些人想去hk可是都沒有身份。”錢小寶說道。

“現在每一天去hk的人成千上萬,哪一個有身份?”葛兆皇不以為意的答道。

“在一月份的時候政府就通知各國使館遷往廣州,現在廣州已經是人滿為患了。他們很多人下一本就是要去hk。你提前在那裏買房子算是先走了一步,賺到了!看來紅黨已經是勢不可擋了,我以前幹過軍統,過一段時間可能也要去hk躲避一下。”葛兆皇接著說道。

“我留幾個人名給你,你去hk之後如果需要幫助就可以找他們。”葛兆皇囑咐道。

“越走離家越遠!”錢小寶心情沮喪的說道。

五月二十八號,錢小寶在hk的住處看著報紙知道了上海解放的消息,而這時候張力行就在歡樂的人群隊伍裏。

而林正江正在定海執行著從舟山進行轉移物資人員的計劃。

“太郎,這段時間hk的情況怎麽樣?”錢小寶問道。

日本的這些人裏麵錢小寶最信任河本太郎。

二三十年代,肺結核是日本死亡的第一大病症。可以說肺結核就是絕症。

而且得了肺結核的男人不能當兵,所以倍受歧視。

三十年代在日本就曾經因此發生的貝尾村屠殺事件,轟動一時。

河本太郎完全是靠錢小寶用百浪多息和盤尼西林救回來的。

這些年河本太郎完全像武士對待家主一樣對錢小寶十分忠誠。

“這裏的人越來越多了,地皮也更貴了。前一段時間安德森先生回到hk的時候告訴我,有一個人花了七十萬美元從英國買了一條使用了將近三十年燒煤的舊船準備跑印度和日本之間的煤炭生意。”河本太郎答道。

“是啊,隨著日本經濟的恢複需要的能源會越來越多。運輸的確是一門好生意。那條捕鯨船已經用不上了,也許我們應該把它賣了,再加些錢也買一條運輸船。”錢小寶說道。

高島紡織需要進口大量的原料,運輸成本占總成本的很大一塊。錢小寶就從這裏看到了運輸業的巨大商機。

“等我回日本就與董事會商量訂購一條大船!”錢小寶說道。

“先是一條,然後就是幾條大船!”錢小寶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