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寶回到船艙就把棕色的大瓶子交給了河本太郎。

瓶子裏麵裝的是百浪多息,是給河本太郎治肺結核病的。

這種藥在哈爾濱根本搞不到,這兩年河本太郎就是靠這種藥穩定住了病情。而且這種藥十分昂貴就是讓河本太郎自己出錢買他也買不起。

錢小寶又拿出那個信封交給了河本太郎。

“這裏麵裝的是張心齋給我的好處費,你數數有多少錢。”小寶說道。

河本太郎把信封裏麵厚厚的一疊鈔票掏出來數了數,一共是一百張一百日元的鈔票。

“去年五千,今年一萬。也算張心齋會來事。這些錢先放在你這裏,回去後我還是要上交的。”錢小寶囑咐道。

“你在和張心齋談事情的時候我看見高永福正拿著望遠鏡向你那個方向看。然後我就悄悄的回船艙了。”河本太郎說道。

河本太郎現在跟在錢小寶的身邊就像是大名番主身邊的忠實武士一樣。

“過去船上都是日本人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事情。雖然我也是滿洲國人,可是我還是要說,一些滿洲國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好。如果不能跟著占便宜就要把別人拉下來,這樣他心裏才舒服。這兩年張心齋給我的好處費我全部上交了,你吃的藥很貴不過你不用怕,根本就不算什麽!”錢小寶說道。

如果錢小寶是日本人,就是高永福看見了也不敢怎麽樣。他是不敢舉報日本人的。可是就因為錢小寶是滿洲國人,高永福接下來會怎麽做就不一定了。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滿洲國人,都是把你看成自己人的!”河本太郎說道。

現在結核病根本沒有特效藥,如果不是錢小寶在上海弄到百浪多息這種藥河本太郎可能已經死了。

“我已經跟張心齋說好了,明天早上他們就過來卸貨。你要在旁邊看著點。裝藥材的袋子上已經標好了重量,都是實打實的,隨便讓他們稱。如果他們想減重絕對不能答應!”錢小寶囑咐道。

“今天晚上我還有事情要下船一趟。”錢小寶說道。

他從床下拖出來一個皮箱拎著走出船艙沿著舷梯下了船。

皮箱裏麵裝著兩根金條足有四十斤重,臨走的時候小林熏執意讓錢小寶帶四根金條錢小寶說什麽都沒有同意。

錢小寶拎著皮箱每走出一段距離就要換一次手。

走出碼頭後在路燈下麵錢小寶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皮箱的接口的邊緣。

他每一次帶金條上船的時候都會在皮箱上動一點手腳,就是防止有人偷偷的動他的皮箱。其實主要防的人就是河本太郎。

可是兩年多的時間裏河本太郎從來沒有動過他的皮箱。

錢小寶拐了幾個彎走出很遠才招了一輛黃包車向興仁裏而去。

錢小寶用假身份在上海買的房子就在興仁裏,現在張力行就住在這裏。

錢小寶讓黃包車停在巷弄口然後拎著皮箱走下車,他左右看了看然後走進巷弄。

聽見敲門聲已經睡下的張力行從東廂房裏出來打開大門。

“你怎麽這時候才來,往年不是八九月份就向上海運送糧食嗎?”張力行驚喜的說道。

錢小意思拎著皮箱走進大門說道:“這一次來是運送藥材來的,糧食都運到太平洋上去了。”

張力行急忙關上大門,兩個人走進石庫門一樓的客廳。

“去年你來這裏卻沒有跟我見麵,我留在樓上的告示你看見了吧?”張力行問道。

“看見了,你知道後麵的消息嗎?他們到底抓到他沒有?”錢小寶關切的問道。

去年錢小寶回到這裏在二樓的臥室**看見了日本人抓捕林正江的告示。

“不知道,這張告示七十六號張貼了很長時間,應該是沒有抓到。”張力行答道。

“你再不來可能就看不見我了,過一段時間我可能就要走了。”張力行接著說道。

“為什麽?你想要去哪裏?”錢小寶問道。

“南京的汪政府已經開始與上海的法國領事館談判了,他們可能很快就要收回法國租界了。”張力行答道。

法國投降後新成立的法國政府設立在維希所以又被稱為維希政府,其實就是德國人的傀儡。

麵對這樣的法國政府汪政府的膽子一下子就大了很多。收回租界就是收回主權,在中國人眼裏那也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

“即使收回租界法國領事館也可能繼續存在嘛,即使不存在了你也可能繼續住在這裏。如果經濟上有困難我可以幫助你。”錢小寶說道。

錢小寶在哈爾濱交的三個朋友裏關小爺跑到法國去留學,看來現在他應該在英國。林正江一門心思要離開東北,跑到上海與日本人死磕,現在生死未卜。張力行也不願意留在滿洲國,可是他沒有林正江那樣的勇氣。

不過人各有誌,總不能強求每一個人都去跟日本人拚命吧。

“我真的想離開上海,可是現在哪裏都去不了。”張力行歎息著說道。

日本與英國米國開戰以後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即使是想從上海去內地也要冒著很大的風險。

“就留在這裏吧,走的時候我留一些錢給你。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你還可以給我寫信。你留在這裏還能幫我看著房子。”錢小寶說道。

現在東北和上海都在日本人的控製之下通信反而方便了,隻不過要經過層層的檢查。

“你現在給日本人做事我給你寫信安全嗎?”張力行問道。

“我給你一個人的地址,你可以給她寫信。再說你隻是為法國人做事,怕什麽?”錢小寶答道。

他打算把小林熏赤十字醫院的地址留給張力行。

兩個人在客廳裏聊了兩個小時,聊上海的情況,聊張力行走後東北老家的情況。

最後張力行說道:“你也累了,就上去休息吧。房間我總打掃進去就可以住了。”

張力行回到東廂房睡覺,錢小寶拎著皮箱上了二樓。

他走進臥室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擺在床頭的他和小林熏的合影。

照片裏麵的小林熏正微笑的看著他,而照片裏麵的錢小寶看著他的眼神卻帶著不安和一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