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路是法國租界甚至是整個上海灘最時尚最有格調的街道。

錢小寶拎著手提箱看著來來往往出租車和行人向法租界公董局走去。

他現在身上帶著的是大花狗的身份證件,錢小寶想要到法租界公董局詢問一下房屋換照的事情。

法國投降了,新的法國政府成立後法租界和法國駐上海領事館照常開放。

走過法租界前麵的廣場錢小寶向公董局大樓走去。

當他快走上台階的時候一個人快步的從大樓裏麵走出來。

那個人站在台階上麵居高臨下的看著錢小寶然後驚喜的說道:“我剛才在老虎窗後麵看見你走過來,出來一看果然是你!”

錢小寶聽見熟悉的帶著東北口音的說話聲抬起頭向上看去。

一身西裝的張力行站在台階上麵滿臉是笑的看著他。

幾個月前張力行在哈爾濱告辭去上海,現在兩個人又在上海法國租界的公董局見麵了。

“你怎麽在這裏?”錢小寶驚喜的問道。

“熱內先生幫我說了話,現在我就在公董局賺薪水。”張力行答道。

“你到這裏來幹什麽?”張力行問道。

相對於張力行,錢小寶出現在上海法租界的公董局就更奇怪了。

“我到這裏打聽點事兒。”錢小寶答道。

“有什麽事情問我就好了,你等一下,我進去說一聲馬上就出來。”張力行說道。然後他就快步走進大樓。

錢小寶在外麵等了兩分鍾張力行就又出來了。

“走,找一個地方我請你吃飯。按說現在是上班時間是不可以的,可是現在公董局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張力行說道。

現在的法國跟半年前的法國根本不是一回事了。所有在法國公董局裏做事的人都沒有心思做事。

張力行把錢小寶帶到霞飛路上的一間西餐廳裏。

點了兩個六寸的披薩和一瓶白葡萄酒,張力行開始詢問錢小寶的意圖。

“我想在上海灘買棟房子。”錢小寶小聲說道。

“是想在法租界?”張力行問道。

“既然你能夠幫忙我當然在這裏買了。”錢小寶說道。

“我到上海才知道這一百年來不管是小刀會還是洪楊造反隊伍攻打上海,一直到現在,唯一不變的就是上海灘的房價一直不停的漲。你有那麽多錢嗎?”張力行問道。

錢小寶拍拍放在腿邊的手提箱說道:“有!”

“你在東北為什麽要在這裏買房子?”張力行問道。

“誰會知道將來會怎麽樣?心眼多的兔子多給自己造兩個窩嘛。”錢小寶答道。

“是啊,上海畢竟也是在中國。我也是因為這樣想才不願意跟著熱內先生離開這裏。否則我就跟著他一起去南美的圭亞那了。”張力行說道。

“你是說南美洲?你剛才說龜什麽?”錢小寶問道。

錢小寶對南美洲的認識都是從小林熏那裏得到的。遍地都是黃色的香蕉,煙有小孩胳膊那樣粗!

“是圭亞那,那裏也是法國的殖民地。到了那裏就遠離了戰爭。”張力行解釋道。

錢小寶現在才聽明白龜什麽那原來是個地名。

錢小寶掏出一份身份證件放在桌子上推到張力行麵前。

張力行拿起身份證件看著上麵的照片問道:“這上麵的人是誰?看起來年紀比你大很多。”

“這個人是我的朋友,他快要不行了。我準備用他的名字買一棟房子。”錢小寶答道。

錢小寶拿出來的是大花狗的身份證件,大花狗在這個世上的日子沒有幾天了,錢小寶準備偷偷用他的身份買一棟房子。

張力行緩緩的搖頭:“這幾年湧進上海的人幾十萬上百萬,有幾個人有身份證件的?即使有也沒有辦法核實。”

錢小寶反應奇快的問道:“這麽說你能幫我搞一份證件?”

“當然可以了,不過要稍微花一點錢通融一下。”張力行答道。

“錢不是問題,不過我要辦兩份身份證件,一個是我的,另外一個是個女人的。”錢小寶說道。

張力行打算離開哈爾濱的時候曾經到錢小寶家裏求援,錢小寶拿給他五百塊錢。那時候小林熏就在家裏,而且很明顯錢小寶是進去向小林熏要錢的。

聽見錢小寶說給一個女人辦身份,張力行馬上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錢小寶家裏看見的小林熏。

女招待把兩盤披薩和一瓶白葡萄酒放在桌子上。

張力行給兩個酒杯裏倒上葡萄酒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猜你這一次來沒有帶那個女人的照片對不對?所以,這一次隻能辦你的。你下一次來的時候把照片帶來我就幫忙給她辦。”

錢小寶舉起酒杯向張力行示意說道:“我就一切靠張大哥你了!”

張力行切一塊披薩放進嘴裏說道:“吃完飯我就帶你看房子,兩三天之內就可以把房子的事情搞定。當然了首先就是你的錢要充足,最好是有金條或者是銀元。法幣就不值錢了。”

汪政府在南京已經成立半年了,重新發行紙幣,可是一開始發行就大幅的貶值。

錢小寶把頭湊過去小聲問道:“十三條大黃魚夠不夠?”

張力行眼睛都直了。

“你有這麽多錢?”張力行吃驚的問道。

“這些年省吃儉用攢的。”錢小寶違心的說道。

“在哈爾濱這些年我也省吃儉用怎麽一分錢都沒有攢下?”張力行笑著說道。

他知道錢小寶是為日本人做事的,能夠有這麽多錢一定是從這方麵得到的。

張力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說道:“我知道你是給日本人做事的人,如果不是,現在你拿出這麽多金條我都懷疑一年以前的黃金搶劫大案是你幹的!”

張力行說這句話就是在開玩笑,錢小寶聽到後也嘿嘿的笑起來直到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披薩餅上麵胡椒粉也太多了!”錢小寶擦著眼淚說道。

一個小時後上海有名的王開照相館來了兩個客人。

“給他照的端正一點,證件上好用。時間也要快一點,照片明天就用。”張力行囑咐照相的師傅說道。

錢小寶坐在鏡頭前麵變魔術一樣拿出一把小梳子飛快的在頭上梳幾下然後一臉莊重的不動了。

嘭的一聲,鎂光燈一閃一股輕煙冒出,錢小寶的印象被定格在底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