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轟隆隆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錢小寶正懶洋洋的鏟地。

這是他來到西通這個小村子半個多月了。三十畝荒地在村子裏所有的男人幫助下已經開完起壟了。

“第一年開荒收成不會太好。雜草也會很多。等過兩年生地變成熟地就好了。”老劉家大哥很在行的說道。

“三十畝地啊,這是想累死我啊!”錢小寶沮喪的說道。

所有的男人都麵帶微笑卻有些鄙夷的看著錢小寶。

過了這段時間他們都對能說會道又有東北人豪爽性格的河野春枝也就是孫大嬸充滿著好感。

可是他們心裏對錢小寶都是直搖頭。

在這些人心裏,吃苦耐勞是做人的基本品質。可是他們在錢小寶身上明顯看不到這一點。

整天喊苦喊累,幹活浮皮潦草三心二意。

用一句東北話:不是正經幹活過日子的人就把錢小寶徹底的否定了。

聽見轟隆隆的響聲錢小寶扔下鋤頭就向江邊跑去。

烏蘇裏江開江了。

春回大地,烏蘇裏江上厚厚的冰層融化碎裂。一塊塊巨冰在江麵上你追我趕不時碰撞在一起發出轟隆隆的響聲,順著江水滾滾向北而去。

在離錢小寶站立的地方一百多米外,老薑頭和一個走村的賣貨郎站在一起也在看流冰。

“那個小子是誰?怎麽以前沒有看見過?”賣貨郎問道。

“祖孫兩個剛剛遷移到這裏的。他和他的奶奶。”老薑頭答道。

“有問題嗎?”賣貨郎問道。

老薑頭沒有答話。

“一個是老太太,還有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小子。應該沒有問題吧?”賣貨郎自問自答。

老薑頭還是沒有答話。

冬天的時候,從烏蘇裏江麵上隨處都可以穿過。日本人防不勝防。可是天氣暖和後,遍地都是沼澤。能夠穿行的地方就是屈指可數的幾條路,日本人容易控製多了。

特別是大雨過後,江水泛濫。很可能幾十裏的範圍內都是一片澤國。人不小心陷進去蹤跡皆無。

這時候熟悉情況的引路人就很關鍵了。既能躲避日本人的層層關卡又能在沼澤裏找出一條路來。

賣貨郎來了,全村的人都來看熱鬧。都是過一過眼癮,看看就滿足了。隻有河野春枝買了一個頂針和幾滾線。

女人縫縫補補都離不開這些東西。

“誰想用就來找我。”河野春枝說道。

村子裏其他的三個女人都喜歡這個大方爽快的孫大嬸。

“開江了,以後就不愁有魚吃了。”河野春枝抽著煙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東北幾大怪裏就有大姑娘抽煙袋這一條。

其他三個女人也一邊抽煙袋一邊做著手裏的針線活。

“江邊的那條劃子是誰家的?”河野春枝像是隨口問道。

“是老薑頭的。”老萬家的婆婆答道。

“他還去江裏打魚?”河野春枝又問。

“這裏的魚有的是!人站在水裏用筐就能撈魚!賣不了,自己吃能吃多少?”老劉家媳婦說道。

聽她說話的意思這條劃子並沒有多大用處。

“再過些天,大雁和野鴨子都飛回來了。水邊和野地裏到處都是!”老劉家媳婦接著說道。

“真是好地方啊。”河野春枝歎氣說道。

抗聯和從蘇聯方麵入境情報人員頻繁從烏蘇裏江上來往。據可靠情報顯示,西通附近是這些人經常走的地方。

把這裏的人強行遷走很容易做到。但是這並不能杜絕交通線上的人員通行。

河野春枝到這裏就是準備張開一張大網抓從對岸過來的大魚。

她現在把懷疑對象對準了西通的六個男人身上。

“我看老薑頭家房子的地勢最高。發大水的時候一定淹不到。是不是他來的最早挑了一個好地方?”河野春枝像是羨慕的問道。

三個女人竟然對視一眼然後相視一笑。

這個孫大嬸對老薑頭這麽感興趣不會是有什麽想法吧?難道是想找一個後老伴?

遇見這樣的事情女人反應的最快,甚至是有些反應過度。

“是薑大叔來的最早。他是一個熱心腸實在人!這麽多年就一個人怪可憐的。”老劉家媳婦抿嘴笑著說道。

女人傳播消息的速度比電匣子還快!下午的時候,五戶人家的小村子裏人人都知道孫大嬸對老薑頭有意思了。

夕陽西下的時候,錢小寶扛著鋤頭回到家裏。

他嬉皮笑臉的說道:“所有的人都說你要和我薑大叔搭夥過日子!沒想到你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太一肚子花花腸子!“

“閉嘴!中國女人最喜歡傳老婆舌!”河野春枝怒道。

“他們都是實在厚道的好人!有事吱一聲他們馬上就到了!哪像某些人。”錢小寶說道。

“閉嘴!你以後要把嘴閉嚴實一點!你敢露出口風我就讓周興富剝了你的皮!這個村子裏的人我也絕不放過!”河野春枝威脅道。

錢小寶閉嘴不再說話了。

“明天你就到江邊坐上那條劃子試一試。你看看它到底能載重幾個人。”河野春枝低聲命令道。

錢小寶馬上明白河野春枝已經懷疑老薑頭了。隻要被日本人懷疑上,不管是不是都會被剝層皮甚至是喪命。

“不可能!他已經六十多了。”錢小寶說道。

“六十多歲就不可能?我也六十歲了。”河野春枝冷冷的說道。

第二天錢小寶裝作好玩就趕到江邊看老薑頭修理那個用樺樹皮做成的劃子。

錢小寶覺得這條三米多長的劃子勉強可以載三個人。如果人在水中手抓船幫六七個人也沒有問題。

劃子順著江水向斜下方漂流並不費多大的力氣到幾百米的江對岸也用不了多長時間。需要躲避的隻是日本人的巡邏隊。

如果被日本人發現了,在江麵上根本沒有辦法躲藏。等待他們的就是死路一條。

“老薑大爺,這樺樹皮的劃子結實嗎?你老人家可要小心一點,掉進江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錢小寶說道。

老薑頭抬起頭看著錢小寶。

“人死如燈關,哪裏死就哪裏埋!可是活著的時候兩條腿往地上一插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字!”老薑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