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丫在熱水盆裏拔雞毛的時候,一輛驢車飛快的竄進了院子,毛驢差一點撞到窗戶上!

“你瘋了,一輛破驢車趕得這麽快!”二丫站起來怒道。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跳下驢車尷尬的笑著說:“驢,驢,毛,毛了。”

他看見站在一邊抱著孩子的錢小寶急忙衝過來一把把孩子抱到自己的懷裏。

“兩年前你不是見過嗎?這是我八裏半娘家的親戚。“二丫說道。

男人驚異的看著錢小寶。

在滿洲國軍隊裏麵有很多日本人,所以日本人穿滿洲國軍裝並不稀奇。

可是像錢小寶這樣滿洲國人穿日本軍裝的人就太稀罕了。

“呂大哥,送完豆腐了?”錢小寶笑著問道。其實這算就是錢小寶打招呼的一句話。

錢小寶根本沒有注意到驢車上還有兩板大豆腐明晃晃的擺在上麵。

“不是說好的嗎,怎麽還有兩板豆腐沒有送出去?”二丫問道。

送出去的豆腐都是人家已經預定的,不可能還剩下兩板回來。

“聽說家裏來,來且了,我回來看看。”呂老大尷尬的答道。

一定是村子裏的人給他送信兒,他才著急忙慌的跑回來的。

連個謊都不會撒,看來是個老實人。

錢小寶默默的想著。

呂老大看見二丫正在拔雞毛心疼的不得了,如果拿到八麵通去賣又能換得幾塊錢回來。

錢小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沒有什麽奇怪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一分錢都要算計半天,何況一隻雞。

孩子在呂老大的懷裏不停的蹬蹋著,好像是哪裏不舒服。

呂老大心疼的抱著,不停的輕拍孩子的背。這可是他們老呂家傳宗接代的根啊!

一卷鈔票終於從孩子的褲腿裏掉出來落在地上。

二丫手疾眼快一把把鈔票撿了起來。

“是不是你塞到孩子褲子裏麵的?”二丫問道。

“第一次見麵,給孩子的見麵禮嘛。”錢小寶說道。

“用不著!”二丫說著看都沒有看就把鈔票塞到錢小寶的手裏。

錢小寶拿著錢轉身塞到呂老大的手裏說道:“呂大哥,你一定要拿著!都是實在親戚,這是我給孩子的一點意思。”

“這怎麽好意思?兄弟,你一定要拿回去,千萬不要這樣外道!”呂老大說著又把錢遞到錢小寶的麵前,可是他的兩根手指卻把錢攥的緊緊的。

又經過假模假式的一番推讓後呂老大高興的把錢揣進口袋裏。

“孩子舅舅的一點心意,再不收就太見外了。”呂老大對瞪著他的二丫笑著說道。

錢小寶和呂老大坐在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呂老大把手伸進口袋輕輕的撚著鈔票。

一二三四五,他一共撚出五張。剛才他已經看出鈔票是票麵十塊的。這麽說一共是五十塊錢!

呂老大的心裏都要樂開花了。

吃飯的時候,呂老大第一筷子先把雞心挑出來放在兒子的碗裏說道:“吃雞心,長心眼兒!”

草草的吃完飯,錢小寶起身就要告辭。

“我送你!”二丫站起來說道。

“要不我帶著你們兩個去八麵通鎮上見這裏的保長,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們了。”錢小寶說道。

二丫和呂老大都愣住了。他們兩個到現在也不知道錢小寶究竟是幹什麽的。

在呂老大想來錢小寶可能與他在滿洲國軍當兵的兄弟差不多。

而二丫卻隱隱的知道錢小寶以前應該是抗日的,可是現在卻混到了日本人的隊伍裏麵。這裏麵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了。

“不用!那些狗頭蛤蟆眼兒的人我看見就惡心!”二丫說道。

看見二丫這麽說,呂老大張張嘴沒有說話。

呂老大抱著孩子送到院子門口,二丫送錢小寶繼續往前走。

錢小寶看著二丫一身的補丁衣服,已經凍的裂開口子的雙手就覺得心酸。

“過些天我再給你送錢過來。”錢小寶說道。

“用不著!別人這樣都能過,我為什麽過不了?”二丫倔強的說道。

二丫就是齊二爺哀歎的心強命不強的那種人。

“我有錢,我有的是錢!”錢小寶說道。

“你有錢關我屁事!”二丫一句話就把錢小寶頂回來了。

兩個人邊說邊走又走到兩年前經過的穆棱河冰麵上。

錢小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嗚嗚咽咽的哭了。

“將來一定要讓孩子念書!隻有念書長大了才能有出息!千萬不要學我!”錢小寶哽咽著說道。

二丫沉默了半天才說道:“你放心吧,我將來就是砸鍋賣鐵也會讓孩子讀書的!”

寒風裹著雪花在穆棱河冰麵上刮著,冰麵上一蹲一站的兩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