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他就趴在地上用手指畫著雙方態勢圖。

“蘇軍要發動大反攻不會強攻陣地的,他們會南北對進把這一片陣地都包圍在裏麵。”小笠原看著自己畫的地圖說道。

“那咱們趕緊回去報告?”錢小寶問道。

小笠原抬起頭看著錢小寶:“安岡戰車支隊已經撤出戰鬥了。日軍的飛機出動的也少了很多。大日本帝國損失不起了,現在隻能用人來拚!事關帝國的榮譽,撤退是不可能的,隻能玉碎了!”

與日本人在一起待了這麽長時間,錢小寶怎麽會不知道玉碎是什麽意思。

老子絕不能玉碎!

現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趁蘇軍還沒有發動總攻之前逃出去,而不是等著被蘇軍包圍在這裏。

錢小寶看著小笠原,小笠原也正看著他。

麵對小笠原這個日本軍官絕對不能說出趕緊逃跑這句話的。

而對於小笠原來說受了這麽多年八紘一宇的教育,大日本帝國軍人的尊嚴也不容許小笠原在錢小寶這個滿洲人麵前當逃兵。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都了解了一些對方的心意卻誰都張不開嘴。

“小笠原長官先撤退,我在後麵掩護。”錢小寶說道。

“好吧”小笠原有些失望的說道。也隻能這樣了,兩個人還沒有好到在一起研究怎麽逃命的程度。

小笠原身體蠕動慢慢的向陣地方向爬去。

錢小寶解下後背上的步槍和工兵鏟放在身邊默默的看著前方慢慢爬行的身影。

小笠原爬出二十多米後錢小寶左手胳膊肘支在地上端起了步槍瞄準了小笠原。

星光下隱約能夠看到小笠原鋼盔上的反光。

砰!

槍響過後,小笠原尖叫一聲趴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錢小寶沒有停頓拉動槍栓又開了一槍。

遠處小笠原又發出一聲慘叫。

錢小寶迅速的放下步槍仰麵朝天躺在草地上握著工兵鏟的鏟把掄了起來。

兩聲錢響驚動了鐵絲網和地雷帶後麵的蘇軍士兵。

探照燈迅速的移動了過來。

錢小寶把工兵鏟轉了四五圈,一鬆手工兵鏟飛進鐵絲網內。

當啷!工兵鏟落在草地上。餘力未消在草地上出溜著。

轟!轟!

兩聲地雷的爆炸聲傳來,錢小寶一越而起猛跑幾步撲倒在小笠原身邊。

“堅持住!我拖著你的腿回陣地!”錢小寶急切的說道。

突突突突!

蘇軍的機關槍向地雷爆炸的地方猛烈開火。

這段時間日軍的夜襲給蘇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能守在陣地上就絕對不會出擊。

槍聲和爆炸聲也驚動了巴爾夏嘎爾陣地上的日軍。

橫井忠道趴在工事裏緊張的向下張望著。

今天晚上整個陣地出去執行任務的隻有小笠原和錢小寶兩個人。看來這兩個人凶多吉少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士兵跑來報告:“長官,小笠原他們回來了!”

看著士兵手指的方向,橫井忠道快步向陣地後方趕去。

錢小寶和小笠原都滿臉是血的躺在坑道裏。

“快叫醫官過來!”橫井忠道喊道。

不一會醫官過來後先蹲在錢小寶的麵前檢查他的傷勢。

錢小寶一把把他推開說道:“我沒有受傷!是我被他上陣地的時候,他頭上的血流在我的臉上。”

醫官急忙轉身把小笠原的鋼盔解下來。鋼盔的頂部有一個對穿的孔,像是鋼盔上長出了一雙黑洞洞的眼睛。

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傷勢,醫官鬆了口氣。

“不要緊,隻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骨頭。”醫官對站在一旁的橫井忠道報告道。

醫官清洗了傷口,用紗布把小笠原的傷處包紮了起來。

“後麵,後麵還有一處!”小笠原指著自己的大腿說道。

醫官急忙讓小笠原趴在地上。果然,小笠原的臀部上也中了一槍,一顆子彈把小笠原的屁股打了一個洞出來。

在旁邊圍觀的不止有橫井忠道一個人,還有幾名士兵。

“幸運的家夥!”人堆裏麵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頭上的傷看著嚇人,不過包紮後還可以參加戰鬥。可是屁股上的傷就不行了,隻能把小笠原送到後方去。

“長官,讓錢小寶送我下去,明天早上再讓他返回。”小笠原對橫井忠道說道。

“好吧,把小笠原送到甘珠兒廟後馬上返回!”橫井忠道對滿臉是血的錢小寶命令道。

“嗨!”錢小寶站起來答道。

由於陣地上缺水,滿臉是血的錢小寶根本沒有辦法清洗。他現在看著比腦袋上纏著紗布的小笠原還可怕。

幾個日軍士兵看著錢小寶被著小笠原深一腳淺一腳從陣地後麵下去了。

這一路要走二三十公裏,還有蘇軍的冷槍冷炮和偵查兵。不過還是要比他們這些從明天天亮開始又要挨一天炮轟的人強的多。

錢小寶背著小笠原走下巴爾夏嘎爾陣地。

小笠原把手腕貼近眼睛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零點二十多。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機會矯正時間了,不過應該也差不了太多。

“混沌!為什麽要打頭!”小笠原像是在自言自語的罵道。

“毛子兵太可惡了!”錢小寶附和道。

雖然已經很累了,錢小寶還是咬牙加快了腳步。他隻知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情可是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生。

兩個小時錢小寶背著小笠原走出十多公裏。

離甘珠兒廟隻有幾公裏遠了。

“休息一會吧,離前方陣地已經很遠了,應該不要緊了。”小笠原說道。

錢小寶把小笠原放下來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身上的衣服已經讓汗水浸透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小笠原自言自語的說道。

“什麽差不多?”錢小寶問道。

“現在已經兩點多了,再過一個小時天就亮了。平時蘇軍五點多就發起進攻,所以日軍四點多就開始做準備了。現在離四點鍾還要一個多小時,再晚就沒有突然性了。”小笠原答道。

夏天的時候東北天亮的很早,現在是黑暗的最後時刻,也是最黑暗的時刻。

“開始了!”側躺在地上的小笠原突然說道。

錢小寶向西望去,西方黑色的地平線被鍍上了一條亮邊,一聲聲沉悶的爆炸聲傳來。

“豬玀!”小笠原突然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