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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從九天而降,颼颼風聲刮過耳際。重獲新生的喜悅仿佛多重唱樂章一重蓋過一重般。要不是內心一直在默念“低調、低調!”,他怕是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長嘯一聲。

陳羽要保持低調是有原因的。其一自然是神魂重塑、劫後餘生;而最至關重要的,卻是另一點——他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過了長右山山巔的所有人。

那個故事是真的,但他卻有一些東西沒說——此刻腦海之中,有道劍招隨著他的意念正在急速演繹。

“大道至簡!那前輩在我腦海中留下了一招虛影。還意念傳密,告知他將要堪破虛空,進入一個叫某某的大世界,日後有緣可續因緣。”

還有比自己所呆的世界更大的世界嗎?不過,就算有,以自己現在亙古境初盤的低劣境界,想那些事還太遙遠了。渡過眼下難關,才至關重要。

“腦中這道劍術虛影來得真是及時,可以一補我劍術上的缺陷,能有此一衍二、二衍三,三衍萬法,完善自己領悟的《九劍》!不過,一定要死密保守這個秘密,不能讓堯洪烈那些大能知曉,否則以這些老家夥殺伐果斷,得知受騙,定會誅殺斬滅我!還好,這一招大道至簡的招術,以我如今境界還學不會,隻能從中吸取營養,揣摩自身,卻不怕他們發現!”

銅岩穀,一千零八十餘裏。此時在銅岩嶺入口半山腰的守護大陣中,兩名灰袍真人盤膝而坐。胸口圖徽印著一頭遠古聖靈鎖於牢籠之像,正是馭獸殿的圖徽標誌。

年紀略小神色不安的年輕真人,拍了拍身旁師兄道:“吳師兄,我們守了三天三夜,這已經是第四天了,那末等考生還未露麵,是不是打算棄權啊?聽聞嚴師伯正著手煉製化魂丹,卻是未雨綢繆果真打算奪取那考生的肉身了。唉,要是我,寧願身死道消,墜入輪回,也不願抹掉魂魄,做了別人皮囊!”

吳頌轉過頭打量著身旁小師弟,不悲不喜道:“你死了,魂魄未離時,被人拿了肉身,也由不得你答應不答應——沒有實力,就算是死,也死得不安生。那末等考生此刻怕就是這種身不由己,想死了投胎都不能如願!他天賦異稟,倒是為嚴師伯送了副好皮囊!”

正當吳頌繼續感慨一番時,突然魂絲一動,不由輕咦一聲,朝虛空抬頭望去。

九天之上,一道身影正如流星般急速墜落,數個呼吸,便到了銅岩穀上空。

吳頌突然變色,從法陣之中激射而出,瞬間到了崖前,待他看清,不由駭然道:“是那末等考生!怎麽可能——他怎麽這麽快便恢複了神魂?需速向吳副殿主稟報!”

吳頌轉眼消失在崖前,朝長右山半山腰十二殿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陳羽劫後重生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座山穀。無數翹首以待的真人紛紛破空而出,朝穀口方向結隊飛來。

堯洪烈之所以借陳羽神魂破碎,闖關在即,而舉辦聲勢浩大的論劍證道大會,豐滿羽翼為其一,最重要的是傳達一條信息給八府十二殿的人——掌教薑肅離,鬥不過自己!

吳頌快速步入大殿之中,吳副殿主正迎麵疾走而來,見到吳頌,立即魂絲傳音道:“不用說了,堯洪烈這老東西辦的好事,居然讓那小畜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恢複了神魂。此子若是闖關成功,進入執掌殿,我馭獸殿數百年樹立的聲威,便要毀於一旦,本座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速回馭獸殿,通知張副殿主,準備化妖符之事!我們一定要趕在小畜生離開銅岩穀前,了結此事,以絕後患!”

“化妖符?”吳頌臉上赫然變色。

“張副殿主清楚此事,你就不要多問了,快去快回!”

吳頌領命而去,待出了大殿,這才汗如雨下,一陣後怕!

陳羽把遠遠近近急趕而來的各色人馬盡收眼底,然後微笑道:“幾天前說一定會讓堯洪烈失望的,我必須履行諾言!”

陳羽一步踏出,瞬間進入銅岩穀中。幾個呼吸,便消失在山穀之中。走了大約半柱香時間,突然聽到一聲驚天怒吼,貫徹整個銅岩穀。

聲音渾厚有力,實力在亙古境中盤境界上下!似在挑釁,又似乎在對同類宣誓領地!

闖銅岩穀,需斬妖獸八百頭。其中亙古境初盤七百九十八頭,亙古境中盤兩頭。

所謂初盤、中盤、後盤,其實是對境界的一個小劃分。因為一級有九盤,每三盤為一坎,是故有了初三盤、中三盤、後三盤。

別看陳羽現在實力不俗,連大司空般的人物都能擊傷,但凡闖過銅岩穀的弟子,卻沒一人說容易過。無一不是九死一生。

究其原因,則是因此山穀中,有頭宿命境的大妖。與蠻荒神廟有過條約,不得殺人,但卻可以統禦萬妖,為其所有。凡每次新生晉升考,此妖也會發動狩獵令!目標,自然便是參賽的弟子。

陳羽的速度並不快,勻速前進,保持著普通修士的速度,同時開始潛心蓄力。

他喜歡用劍,劍代表著殺伐、一往直前,它的鋒利、凶猛一如陳羽寧折勿彎的秉性。

但現在手中卻並無利劍可供驅使,唯有雖無痕那柄並未入荒的精鐵利劍,對付亙古境初盤尚可,但眼下這頭妖獸卻不夠用了。

“唉,我也是嘴賤,幹嘛非得拿柄神兵利劍做比喻,這下到好,想要柄利劍了。”陳羽想到不久前給眾大能講的比喻,會心一笑道。

不過,那的確是個好比喻。

“到了!”陳羽看到一個狀如巨山的妖獸出現在身前,頓住身子。

如今麵對如此巨獸,他早已沒有了最初的恐懼。

雞殺多了也能壯膽,何況這一路斬妖斬得手軟!

眼前這妖虎身獅首高達百丈但能凶得過海蛇?

“前方何妖,報上名來。本爺爺斬妖有三不殺,貌俊者不殺,境界高絕者不殺,籍籍有名者不殺——不過,你貌不俊,力不雄,一個打頭陣當炮灰的自然沒什麽名氣。好了,八字問完,結論是你符合被殺的條件。孽畜,受死吧。”

陳羽飛射而往,這段自導自演的精心旁白,其實並不是說給這頭獅頭虎身獸的,說給它,它也聽不懂。

這完全隻是因為陳羽心底高興,在用這種俏皮話表達劫後重生後的心情!

陳羽說了聲受死,整個人已經恢複了往昔的冷靜慎密!他飛身而起,凝拳破空。目標大易下手,打哪都是打。

不過陳羽這拳並非殺招,試探意味更濃。吃一塹長一智,當初碧螺湖吃過食鰩魚大虧,再也不敢小瞧境界低微的妖獸!

陰溝裏,翻過一次船就夠了。在翻的話,除了不長記性,就隻會讓人懷疑是不是煞筆。